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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五章 小人正当道3 ...

  •   那时月色朦胧,一场战役的成功,让全军上下都欢欣沸腾,而在这场战役中,居功至伟的谢忱,却独自一人,坐在廊外石椅上,拿着一本书卷在翻阅。
      陌上公子人如玉,谢忱确实风姿出彩。阿姜本来只想着,让谢忱合群一点,没想到当她拎着几壶酒,把酒壶砸在桌子上,看到谢忱朗月风清的模样的时候,视线却移不开了。
      直到他干净好听的嗓音响在他耳边,他说:“将军,我不会喝酒。”
      “在我姜九思的军中,可不能出现滴酒不能沾的男人。”阿姜笑着道,随即豪迈地将酒塞给掀开,放在谢忱的面前,示意他喝。
      对视了片刻后,谢忱将酒壶给接过,道:“那,恭敬不从命。”
      谢忱喝酒的样子也极其好看,阿姜在他身边看着,不由得看痴了,手中也不免一杯接着一杯酒下肚,结果谢忱面不改色,她反而醉得面色酡红。
      那往日的冷静克制,也不知道被丢到了何处去。那时她表情轻佻,语气间难得带了几分娇憨,她道:“还说你不会喝酒。”
      谢忱将她执着酒壶的手按了按,淡道:“将军,你醉了。”
      “我没醉。”看着谢忱凑近的脸蛋,还有触碰在她手上那冰凉如玉的指,那一刻,她鬼使神差一般地,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肩膀,道:“我先前还有些看不起你,你长得太好看,不像能在战场上混的男人了,但谢忱,现在我服你了。”
      话音还未落,就趁着谢忱不备,朝着他的侧脸轻轻啄了一下:“你从此——真正是我的人了。”
      偷偷亲完了之后,她还睁着一双大眼,欣赏着谢忱的表情。
      谢忱要么是笑,要么就是沉着冷静,阿姜第一次见到他被吓到身体都僵直的模样,仿佛刹那间脑海都空白了,而他的脖子,耳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的表情也是难得的可爱,那双澄静透亮的眼,微微瞪大,朱唇微张,显然是被吓坏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尚且是纯情少年的谢忱,还没有一肚子的黑水,就这么,在她突如其来的莽撞之下,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她酒醒后,气恼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她竟然还对自己身边的谋臣伸出了毒爪,真是丢尽了一张老脸。她观望了谢忱一震,见谢忱没有主动提起这事,她也就坦坦荡荡,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再加上后来家中惊变,这段往事,更加是被尘封在脑海里。
      谢忱想必那时十分气恼,虽没有来兴师问罪,但是仿佛看她不顺眼了许多,逮到鸡毛蒜皮的事,就喜欢和她说道,哎!那时候傲娇别扭的谢忱多可爱,哪像是现在,就算是深情告白,也只能让她面红心跳,他自己……却依然巍然不动。

      等到捂住他嘴的手放开,谢忱回忆往昔,神情怀念,又带着几分的遗憾:“当初的你,是多可爱,敢爱敢恨,我还以为效忠了一个饥不择食的人。只是后来醒酒后你翻脸不认人简直让我膛目结舌,自此之后,也极少看你沾酒了,所以啊,阿姜,是你先招惹我的。”
      所以……阿姜,是你,先招惹我的。
      听到这句话,阿姜又是老脸一红,心里又念叨了一句,喝酒误事。倘若当年,回回醉酒,都把谢忱给轻薄了,那她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那一时的鬼使神差了。
      阿姜低头,看着谢忱,小声道:“闭嘴。”又嘀咕:“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谢忱先不满了:“阿姜,你说过要陪我说话的。”
      “好好好!”阿姜道。看到谢忱苍白如纸的表情,阿姜心中焦灼,但说话的时候还是调侃道:“再说,那时候你温良无害,不像现在一肚子黑水。可是人们都说祸害遗千年啊……谢忱你一定会好的。”
      “那阿姜,再亲一下我……我才能快点好起来。”
      谢忱这时候还有心思调笑,阿姜都气笑了,从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他是这般的人呢?阿姜道:“想得美。我若真的这样做了,你才会长睡不愿醒吧!”
      谢忱又不说话了。像是很累的模样。
      隔了一会儿,阿姜第一次面对谢忱对她的感情——哪怕这时,她也不想因为安慰谢忱,而给他虚假的希望。阿姜道:“谢忱,你……喜欢我我很意外,但是现在我真的无心私情。”
      她对谢忱,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动的,只是,还有那么多的事,等她来完成,还有那么多使命来背负。她真的没有办法给谢忱任何承诺,也没有办法去考虑儿女私情……哪怕确实,当年是她先招惹上他的,倘若姜家的门楣不用她来振兴,姜家也不是只余她一个人……恐怕,她才能够真正地遵从她的本心吧。
      而谢忱听到这句话,强撑着道:“阿姜,我知道你一心为国。可是人要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吗?她想为自己而活,那谁为天下苍生而活?
      “那,等真正荡平外夷,国无内患的时候,我们……”阿姜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挣扎地说。
      倘若真的荡平外夷,国无内患,大旻朝彻底不需要她这个将军来征伐四方的时候……她愿意和谢忱长相厮守,从兄弟情谊,变成爱情吗?
      似乎,也没有那么抗拒。
      她所能给的承诺,也就这么多。
      阿姜正在斟酌如何说出口,却猛然意识到谢忱说刚刚那句话的时候的虚弱无力,她低头,看到谢忱的双眼,已经紧闭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这句话。
      她颤抖着手,朝着谢忱的鼻尖,探探声息。
      好在……他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然而也坏在,失血过多,若是救援无法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阿姜在心里默默道:“谢忱,你一定要撑住,在这世上我最不想失去的人,便是你。”
      阿姜低着头,怀抱着昏迷不醒的谢忱,神情隐忍而坚毅。
      她一定要变强,强到哪怕她武功武功不能恢复,也无人能撼动我,无人敢伤害我身边的人。
      而凌戈……欠她的,一定要百倍奉还!

      耳边又传来了脚步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凌戈的援兵,还是他们的。他
      是友,那么上天不绝人之路。若是敌,她无力反抗,就只能束手就擒,是天要亡她。
      伴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阿姜心跳如鼓。转头看到叶万安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是友……但也未必完全是友。
      “怎么会这么严重?”叶万安看到的时候,表情紧张了起来,立马过来,伸手就把谢忱从阿姜的怀里接过。
      阿姜扶着旁边的墙,站了起来,转身就听到张三、李四抱拳道:“将军,属下来迟了。”
      是友。

      官府毕竟危险,是凌戈的大本营,此刻回去,那些迂腐的官员们要是刻意耽搁,也不利于谢忱的伤情。
      最后任由叶万安将他们给带到了一处隐蔽而偏僻的宅院。在路上,阿姜询问李四的情况。原来那时候她去跟踪那个鬼祟的小人的时候,凌戈身边一起来的得力下属石犁就找李四谈话,拖延住,又声称有一要事需要出去商讨一下。
      李四当时不想暴露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怕激化阿姜和凌戈的矛盾。于是就只能跟着石犁出去。李四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直接和石犁撕破脸,要回防。
      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场一片狼藉,看起来正是打斗过的模样,而就在这时,和赶来援助的叶万安的人撞了个正着。
      李四为将军,叶万安为寨主,两方的目的一致,就凑在了一起,再加上,叶万安那边,竟然还有她的令牌,李四自然是不疑有二。
      不过这令牌……到底是如何到了叶万安的手里,恐怕是要好好思量思量了,可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令牌,是凭空掉下来的。
      至于凌戈,看谢忱仍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后,担心谢忱真的有后招,又怕石犁拖不住李四后,就带着他的人匆忙逃离,听说沿路还设置了很多的埋伏,用来招待凌戈,也足够他吃一壶的了。

      经此一役,阿姜对凌戈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听到凌戈现在狼狈奔逃的惨况,她摇了摇头,道:“凌戈那人,惜命的很,出行都带了一群的人,你们的埋伏,恐怕不能让他损伤多少的皮毛。”
      想要让此人真正地从云端坠落,只有让他失去皇帝的信任,让原来附加在他身上的官位、名利,都被皇帝收回才行。

      到了院落之后,没过多久,叶万安就找来了一个大夫。也不知道这个大夫到底是什么地方找来的,听说医术出神入化。但是却连个医药箱都没背,他看起来邋遢潦草,白发杂乱,两鬓还各有一撮的白发,看起来十分不靠谱。若非是叶万安找来的,阿姜还险些以为他是哪个旮旯角落出来坑蒙拐骗的。
      “这人能行吗?”看到这人的第一眼,阿姜心里就冒出来了这么一个疑问。
      叶万安对这人是信任的很:“若他不行,恐怕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行了。”
      阿姜心里紧张,生怕叶万安对谢忱早已有嫌隙,想要借此机会,来除掉谢忱。只是刚刚叶万安看到谢忱的紧张不像是作伪,这才放心让这大夫诊断,而没有另请大夫——用叶万安的说法是,请其余的酒囊饭袋,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只是,这大夫,替谢忱诊断的时候,不停在摇头,唉声叹气,说出来的话,让阿姜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大夫道:“他伤及要害,失血过多,又误了最好的诊治时间,恐怕凶多吉少,寻常的大夫,怕是无力回天,可惜……”
      一脸可惜了好几声,弄得阿姜的面色都不好看了起来,若非之前叶万安一直夸赞这人医术高超,恐怕她都会控制不住,将这人给撵出去。
      出于先入为主的印象,阿姜对于他的口气不是太好,“大夫,我不想听到可惜这两个字。”
      结果没想到,这大夫话锋一转,大笑道:“可惜,遇到了我这般医术高超的人!保管一剂药下去,过几天就生龙活虎!”
      真是……关键时候竟然这么卖关子,换做平时,真的要好好和这个大夫谈谈人生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她心情又大起大落,实在是不想和他争辩。
      大夫自夸完了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抓药了。
      婢女程婷在旁边,看着大夫忙碌的背影,忍不住道::“将军,这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靠谱,哪有不带医药箱的大夫,而且老是自夸医术高超?”
      阿姜看着大夫,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她抿嘴一笑,道:“梧桐县有一游方神医,两鬓各有一撮黑发,看起来疯疯癫癫,但医术神鬼莫测,人称秦疯子。”
      许多神医大多数脾气都是有点古怪的,好在人家有真才实学,她也不计较这么多了。猜出来了秦疯子的身份后,阿姜松了一口气,有了他的保证,谢忱应该是无恙了,否则,休说是砸了他的招牌,给达官显贵看病,要是医不成,那后果也是严重的很,更何况是像他这般喜欢乱开玩笑的。
      “怎么着,我说是不错吧?”叶万安道,“若非正好寨主同他有旧,当年下棋赢了他,要不然……怕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谢忱没有彻底脱离危险醒来,阿姜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她道:“你能不能先别这么聒噪,等他醒来再说。”
      叶万安不过是安静了一小会儿,结果又忍不住道:“凌戈只听命于皇帝。姜九思,你一定要看着那些忠诚于你的人,一个个都丧命才死心?”
      阿姜冷冷地看了叶万安一眼,转而对旁边的婢女道:“程婷,你陪秦大夫去抓药。”
      程婷看了一眼阿姜,道:“是。”转身,就朝着秦疯子那边走去。
      等到四下无人,阿姜看着叶万安,冷冷道:“你也知道谢忱忠诚于我?”呵,当她糊涂吗?之前谢忱还说,被叶万安发现了之后,本着让山寨更好,更壮大的目标,才让叶万安收服,那时候,叶万安怎么可能知道谢忱是效忠于她的人?
      阿姜刨根问底道:“我不糊涂,你也不糊涂,明眼人都看出来谢忱是‘朝廷的人’,你却仍然尽心救我们,这装得也过头了吧?”
      叶万安顾左右而言他:“喂——我刚刚救了你,说这些不是太好吧。”
      阿姜一脸不为所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好吧。岳王虽为我旧主,我又占山为王,看起来是要和朝廷的人不共戴天。但颠沛流离的日子过的久了,也想做个安分守己的百姓。谢忱待我如友,他效忠于你,你又从来不杀降臣,我自然而然也接受了他的身份,同意招安。”
      “你们还真是关系匪浅。”阿姜冷笑:“谢忱从我这边顺走令牌,竟能放心交到你的手上,调我的兵来救我,就以为我不会怀疑吗?”
      “谢忱躺在这里还生死不明,你还怀疑他。”叶万安怒骂,“再说,这不是以防万一吗?担心凌戈拿着令牌做文章,又担心我们的人马遇到,打了起来,这不是自相残杀内耗吗?而且那时候确实也是你自己不小心,把令牌给掉到地上,正好被谢忱给捡到了,你说说你多粗心大意?要不是谢忱正好把令牌给收着了,你要怎么办?”他
      叶万安许是觉得这些理由,都不能让阿姜深信不疑,于是语速变得异常之快,噼里啪啦的,让阿姜没有打断的机会,而且还各种反问,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阿姜不语,就看着他,终于等到叶万安把话给说完了,看着昏迷着的谢忱,谢忱如今双眼紧闭,眉头皱着,她想抚平,可是没过一会儿,又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遭受怎样的痛苦。
      阿姜道:“我不怀疑他,也不会对他所作所为刨根问底。若他有一天愿意对我坦诚,那是我的幸事。若不愿,我也不强求。除非做了踩到我底线的事。这次你们拿了我的令牌,我不相信你们什么事都没做。但是我不计较——只要他醒过来。”
      “诶。你这人,看起来无情,但是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良心嘛。”叶万安道。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扑凌凌的声音,阿姜转头一看,就看到一只毛发锃亮的信鸽,停靠在床边,正在梳理着尾羽。
      叶万安看到,双眼就是放光:“咦,好肥的鸽子!烤了吃吧!”
      话音刚落,就伸手要去捉这只鸽子。鸽子被叶万安的这一动作惊起。阿姜拍掉了她的手,走上前,将重新停靠在她手上的信鸽脚下的信件给解开,取下。
      她白了叶万安一眼,而后把信件给展开,就看到了信件中熟悉的字迹,上面写着——“雪满京城,何时归来,同朕共赏?”
      京城雪满,乃是佳景。
      而她,再度踏入京城,恐怕是要迎接京城的风刀霜刃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五章 小人正当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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