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山雨欲来（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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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极少数的和皇帝有些缘分的姑娘，大多数的姑娘皇帝是要靠她们的父亲兄长来记住的，这一次入宫的人多，约莫十几个人之中也只有三四个家中是京官，不少都是地方上小官的女儿，皇帝也记不起来谁是谁，到了这个时候皇后就会补充给皇帝听，这个人是谁谁的女儿，那个是谁谁的妹妹，反正这些人进了后宫就归她管了，这些家世背景总是要记一记的。
现实残酷的很，皇帝看她的时候，她也才终于看到了皇帝，皇帝道：“颇有风姿。”皇后看皇帝的模样便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便一旁补充道：“这是姜巡守的女儿。”皇帝似乎有些记不起来是哪里的巡守，又不好问是哪儿的，怕太给这姑娘下面子，看了眼太后，于是太后问了句：“巡守之女，哪儿的？”皇后答：“东阳巡守。”
巡守是地方上的官职，小的可怜，比九品的县太爷高一点，是个八品武将。东阳则是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小地方，在群山之中，地势不平，道路不畅，是个路人即便绕路夜宿野外也不愿意爬山进去的小山城。
以前还曾有人言东阳这个地方根本无需巡守，左右没什么人进去，是个打仗都不会受波及的地方。
太后眼中似有不屑，东阳的巡守眼巴巴的把女儿送进宫来，谁都知道是个什么打算，那个地方巡抚不会去，知州也不会，百八十年都没有什么晋升的机会，在那里做官的要么是土生土长的东阳人，要么就是被贬谪过去的。
皇帝点了点头：“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个孙家的小姐上来就被封了嫔位，分给了她一个小院子，上赶着去巴结她的人不计其数，听说当时在场的几个后妃娘娘也都去拜访了她小坐了片刻，而姜禾婼却和另外的三个才人住在一个院子之中，无人问津。
姜禾婼这个时候才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不牢牢拽住沈三千这个人，为什么当初要选秀进宫，宫中的情势，竟是比她入宫之前想的还要严苛残酷。
皇帝已经老了，也不算太老，只是国事操劳，他还算得上勤政爱民，后宫佳丽无数，他又不是个寡欲之人，精力体力上都透支着自己，平白看上去比实际还要老上几岁，其实姜禾婼也不年轻了，但是她又会想起沈三千的脸，觉得那张俊秀的脸怎么样也比皇帝好看。
刚何况沈三千是沈尚书的嫡子，正正经经的官家少爷，自己若是能嫁进去，凭着自己的手段难道还怕做不了主母么？
宫中岁月清冷，她时常会听闻宫中的其他几个娘娘谁又得了圣宠，谁又被冷落了下来，不过这些事情总归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和另外三个才人日复一日的过着日子，半点岚漪也无。
她向来不是个熬得住寂寞的人，恰巧那个时候太后过寿，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赏了东西，虽说是赏下来的东西，但是轮到她们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物了，不是没有达到要求被退回去的胭脂就是金线是有了划痕的头钗，她得了一个妆奁，虽是御制却没有刻印。
她便卸下了妆奁后的一截旋木，把它嵌进了另一个木盒里，又按了一段空木筒在妆奁之上，托人把那个装着旋木的木盒送给了沈三千。
沈三千翻来覆去的把玩揣测，终于发现了其中精妙，那天他身边的小厮教唆他去风满楼看看，他便看到了那个妆奁，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确定了那个妆奁与那个木盒之中的木棍是一体的，想起自己的小厮今日拼了命要自己来风满楼，便就知道了这又是姜禾婼的一个主意。
那个时候妆奁还新的很，沈三千一眼就发现了那段旋木与整个妆奁格格不入，从里面翻出了纸条来，只觉得高兴得很，彼时沈家还是尚书宅邸，三千两虽然多，却也没有大过天去，只是沈三千这个诨名就此结下了。
姜禾婼确定了沈三千对自己尚有余情，便开始与他暗中幽会，宫中的日子似乎变的也不是那么清苦了。
然而就在某一天，姜禾婼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先是惊恐万分，一个进宫就再也没有面圣过的女子，怎么可能怀有身孕，若是被人发现，她和沈三千是肯定逃不掉的，没准还会株连九族，转念一想就发现这其实亦是一个转机，她入宫至今，宫中仍未有皇子诞生，虽然声音细微，却也有不少传闻说其实是皇帝不行，不然怎么这么多妃嫔，平日里也没有少宠幸，却只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无呢。
姜禾婼哄着沈三千给她了不少金银饰物，又拿这些东西去贿赂了内侍，趁着皇帝醉酒，带着他走了岔路，去了宫里宫女们洗浴的冷泉，那时已是深夜，天气也清冷了下来，里面自然是没有别人，只有姜禾婼一人，她刻意撩拨，皇帝自然中了招。
皇帝一般与嫔妃的房事都是会有内侍记录的，但是他与姜禾婼的这次因为意外，却没有及时记上，闹得后宫里面也没什么人记得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圆的房，姜禾婼又买通了御医，把自己的身孕晚说了两个多月。
将至临产，她便启程去了城外感业寺，连说辞都已经想好了，若是肚子里的孩子迟迟不出生，便就说自己身上有疾，需寺内的佛音渡化，生了孩子再回宫去。
生的是一个男孩，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姜禾婼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她得势之后先是偷偷处死了前两次负责秀女选拔没有选她的老宫女，然后又找机会陷害了当时和她同一个院子的其他三个才人，那三个人都对她晚归不归或有知晓，她没什么大本事，后宅里面争斗的本事倒是一流，后宫毕竟不同于普通内院，其他几个后妃都自持身份，只有她在皇帝面前低眉顺眼的很，别人说她狐媚都是假的，只要得了圣心才是真的。
皇帝自己也知道原本后宫之中对他颇有怀疑，直到姜禾婼生下了第一个儿子才烟消云散，因着这层也对她更为照顾。
姜禾婼封了淑妃之后又连同沈三千将那个她买通的内侍骗至宫外暗杀，抛尸在了沈家后院的枯井之中，整个院子都被沈三千封了起来，谁也不能进去，那个时候沈尚书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了，沈家能不能好起来，还要靠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沈少爷来担待，他的话自然都是听的。
宫中偶要查点内侍，淑妃就自己躺在榻上，身边恭恭敬敬的站着十几个内侍，那大太监也不敢拂了她的面子，随意的点了点数没有错也就过去了，或者就说自己正好要他出宫办事，正好不在，总之淑妃在后宫的地位水涨船高，也没谁敢说她什么。
又过了几年沈尚书病逝了，沈家一朝倒了下来，沈三千是个不顶用的，屁股后面还欠了一堆的债，沈清光又还小，什么也做不了，姜禾婼心里盘算着，秦韶的出生到底牵扯太大，当年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其实都已经死了，只差沈三千一人活着，这么些年来她眼界高了才知道，沈三千也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了点的绣花枕头，真真一点用都顶不上。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也偷摸的解决掉了沈三千，沈清光的母亲对他们的事情其实有些数目，也不敢太过声张，毕竟沈清光还小，若是事情败露，只怕沈清光也在劫难逃。沈三千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病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山雨欲来（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