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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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门口来了个姑娘。”
守门的小厮匆匆来报，有些嗫嚅道，“她说、她说她是您的人。”
“姑娘？”般泽放下手中书籍，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从何认识的姑娘，眼中显出困惑，还是他身边伺候的梁秋提醒，“少爷，您忘了？送三少爷出城那日……”
“哦。”般泽恍然，只是……“我记得我那日说过，并不需要她卖身。”
梁秋搀住要站起来的般泽，再次提醒，“那女子身负胡人血统，唯一的依靠又刚去，她孤身一人，如何能活？您给的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总有用尽的一日，倒不如直接卖进府中，以后也算有个保障。”
更何况少爷面如冠玉，又摆明是个心软慈悲的，这样的主子，不论是为婢还是……都是福气。
“那这样，你去把那姑娘领进来，带去阿娘那边。”
般泽从未考虑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想着既然那姑娘缺个生活的活计，那他便给她安排一个。
“是。”
待来禀告的小厮离开，般泽也前往李房玉的院子。
李房玉正在房中看账本，听闻般泽过来，当即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准备茶水糕点，自己捋了捋鬓角后，才缓步往外间去。
般泽作揖，“阿娘。”
“跟阿娘还这么客气。”李房玉嗔笑，顺势拉住般泽的手引他坐到椅子上，生怕他累着似的，“说吧，你难得来找阿娘，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是什么大事。”
“能让你过来，就是大事。”
般泽将胡人姑娘的事大致说了说，差不多刚说完，那姑娘便被带了进来。
“见过公子，夫人。”她跪下来，趴伏在地，被腰带咬紧的腰肢，曲线便格外明显，从衣袖露出来的手指，根根葱白，欺雪赛霜，真是无一处不美。
李房玉看她，面上已无面对般泽时的柔和，音色里带出一丝迫人的威压，“抬起头来。”
那女子便怯怯抬头，却只看了李房玉一瞬，就又慌乱垂首，肩膀瑟缩。
这已足以让李房玉将她的眼瞧得一清二楚。
李房玉问，“你的事，般泽已与我说明——他既已赠你银钱葬夫，你为何还要卖身进府？”
“公子大恩大德，羌梧没齿难忘，只、只羌梧一小女子，实在走投无路……”
般泽注意到，此女子说话的腔调有点怪异。
原以为不会再有干系，他并没有问清楚对方的底细，现在么…
那双祖母绿的瞳孔，实在叫人不得不防。
李房玉想得比他更深些：她已打算把对方留下来。
若是胡人的细作，再没有什么把人放眼皮底下更令人放心——若不是，那权当是做好事，给般泽积福。
“听你口音，不像是常年生活在中原。”
“羌梧是令安镇人氏。”
令安镇在边陲一角，离胡人最近的地方，胡人烧杀掳掠的最直接受害者，也是拥有最多“杂胡”的地方，若她是令安镇人，有一双绿这样的眼睛，倒也说得过去。
陛下早年还专为次地下过旨，责令天下不得对其有任何轻视鄙夷之态。
大约是怕李房玉不信，自称羌梧的女子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身份凭证与路引，不仅是她的，连她死去丈夫的都拿出来了。
“既然如此，日后你便负责花园的打扫吧。”李房玉收起羌梧递过来的东西，命人先带她前去安置。
这个活儿也很是灵性，不会受到太大的拘束，行动自由，最重要的是，离梁世清的书房，并不太远。
“谢过阿娘。”
“跟阿娘就不必如此见外了。”李房玉的手抚在般泽的耳鬓处，外面春光明媚，在这样光线明亮的地方看这张脸，竟让李房玉产生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错觉，已落在般泽下颚的手指猛的缩了回来。
“阿娘？”
般泽关心的神情，让李房玉不禁暗骂自己的胡思乱想，转而笑说，“今日无风，泽儿陪阿娘去花园走走？”
“好啊。”般泽点头，在房中待久了，他也想透透气。
花海云蒸霞蔚，幽幽吐露芬芳。
李房玉已许久没有赏花的闲情雅致，难得般泽陪在身边，倒是真真切切地漫步游赏，看到开得正艳的，还会亲自将其攀折下来。只这一枝高高昂立，她两次尝试而不得，正要放弃，那朵被她瞧上的玉英便横空弯了下来。
李房玉转过头去。
压在花枝上的手骨节分明，附着一层薄薄肌理，其上黛青色的经脉，漂亮如眼前花瓣的纹路。
“不知不觉，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李房玉小心折下花，看隐隐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般泽，笑得眉眼弯弯，“方才那女子也是提醒我——泽儿，你今年已是十四，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
般泽一时不能理解，又听李房玉接着道，“永宁侯世
子苏淮时常来府，他的名声在京中如何你可知？”
并不明白话题为何转得这样快的般泽，愣愣点了下头，“知道。”
“阿娘是过来人，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论是否真心，总有那一两分的情谊在。”
“阿娘，我很烦他。”
什么情谊？如哥哥与三皇子那般的情谊么，怎么可能。
五年来，苏淮带给般泽的困扰，比任何人都大。
偏生皇上年事渐高，逐渐不管事起来，太子插手朝政，永宁侯步步高升，在长公主的疼爱纵容下，他已愈来愈过分。
“阿娘知晓。”若是五年前得知苏淮的心思，李房玉说什么也不会让苏家渐渐势大，可恨苏淮小贼，在她面前伪装得着实出色，到如今已悔之晚矣。
李房玉有心提醒般泽，可看般泽懵懵懂懂，一副情窦未开的模样，着实是开不了口，只道，“左右招儿已走，你若实在烦那苏淮，可愿去江南外祖家散散心？”
正好大哥家的淑姐儿今年及笄，二人青梅竹马，保不齐能凑成一对好姻缘儿。
她就不信，苏淮还能跟到江浙去！
……
平江侯府门口，今日罕见得列出了一支车队。
李房玉帮般泽整理着衣服，心中真真是舍不得，还没见人走，眼里就积蓄满满的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满溢而出。
“今日苏淮与太子前往万仞山春猎，正是你出发的好时机。”说到苏淮，李房玉真是恨得牙痒痒，面对般泽，又是殷殷切切的慈母模样，“泽儿，到外祖家，记得给阿娘来信。
她也不敢多说，该嘱咐的都已经嘱咐过，趁着天色尚早，便让般泽早早出发。
“少爷，奴才还没去过江南呢。”梁秋着实高兴，掀了车帘来看，明明是与往日一般缕缕行行的路人，在此时的他眼里，也是新鲜而美好的。
保护般泽的是平江侯府的护卫队，队长娄扈年纪轻轻，武艺极好，是梁世清自江湖招来的，听到梁秋这话，他朗笑道，“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较之京城，确是别有风情。”
“苏队长可是去过江南？”梁秋探出头去看一旁驾马而行的娄扈。
“从前浪迹江湖，哪处不曾去过。”即使身着护卫服，娄扈身上，有一股与其他护卫不同的洒脱之气，宛若山间林风，潇洒自如。
江湖这个字眼，在被拘在京城的般泽眼中，遥远而飘渺，但他从娄扈的话语中，看到了“江湖”的影子。
“那娄队长，为何退出江湖？”
“漂泊久了，就想定下来。”
车队行至城门，被拦截了下来。
梁秋将路引递上去。
守城的侍卫打开瞧过两眼，便挥手放行。
只侍卫还路引时，车内的般泽抬头，恰好自没有遮掩完整的车帘缝隙中，捉到了一抹探究的目光，他下意识皱眉。
在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他掀开帘子回首，只见那名侍卫正在查看后面商队携带的物品，并无异样。
或许真的是想多了。
可闲适的心情，仍因莫名其妙的窥伺而变得不妙。
……
平江侯府的车队已不见踪影。
正在检查物品的侍卫匆匆还了商队路引，与同伴道，“我有要事离开，一个时辰后回来。”
不等同伴回答，他牵过一匹马，急遽往城外奔去，方向正是苏淮春猎的万仞山。
“离京？”
苏淮猎得正酣，脸上沾着拔箭时动物喷溅出来的血液，侍卫禀报前，他甚至刚刚射出一箭。
“是的，就在半个时辰前，小人亲眼所见。”
坐在马上的苏淮，居高临下得俯视半跪在地上的侍卫，双眼微眯，像是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你确定看清楚了？是梁小公子？”
“看清楚了。”
“好好好，真是好！”苏淮拊掌大笑。
侍卫背脊一颤，头埋得愈发低了。
“梁家这是防着我呢。”苏淮阴下脸，用手背擦了一下面颊血迹，血珠被抹开后，晕染在垂下来的唇角处。
浓重的血腥气在口腔内横滥。
“看来还是我太好说话——”
朝身后的侍卫喊了一声“跟上”，苏淮勒紧缰绳，率先冲了出去。从他挥鞭的力道来看，离气疯也是不远。
留下来的侍卫，自觉把苏淮的动向告知太子，后者挑眉，施施然道了句“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