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妞》青角米虫

18、第 18 章

　　到县城上学后，卉安觉得学校里圆脸的女生可爱极了，暗想自己也要变成可爱的圆脸女生，不上学在家时，卉安尽可能多吃饭多吃零食，让自己胖些，功夫不负有心人，卉安如愿以偿的变成了可爱的圆脸女生。
　　期末考试后，开学初二，卉安在学校黑板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她被分到二（四）班，没和同桌黄柔分到一个班。
　　面对陌生的同学，陌生的班主任，卉安已经被动的习惯了。
　　新班主任姓赖，教数学，个子偏高偏胖，看上去一股子横霸像。卉安看到他常常觉得胃往上翻，他说话嘴唇向上一撇一撇的，好像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任何人他都看不眼里看不顺眼一样。
　　初二新增了几何，物理。
　　卉安坐中间的时候，和卉安并排坐的另一桌女生中一个名叫王丽香的常常和卉安说：
　　我们两桌换一下座位好不好？
　　不要！
　　卉安每次都毫不考虑的直接拒绝，没有一丝丝商量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不换啊？
　　王丽香疑惑的一遍又一遍的问，卉安从来不解释，沉默是唯一的答案。
　　卉安和同桌的关系不咸不淡，几乎无话可说，更坦白直接的说法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卉安和王丽香的感情却慢慢加温了，渐渐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王丽香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生，眼睛因看电视近视，戴的眼镜看起来镜片厚厚的。爱唱歌，画画，出去玩。她的父亲在文化局上班，母亲开一个五金店。一家三口住在父亲单位分的两间平房，住处离学校不足百步。
　　放学，丽香偶尔喜欢和卉安一起回家，等卉安把书包放家后，拉着卉安的手去卉安家附近的麦田写生，有时两个女生只是静静地坐在麦田里眺望一望无际的绿色麦浪。丽香说：
　　看绿色的东西对眼睛有好处。
　　黄昏，丽香才回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丽香几乎天天和卉安一起回家，然后两个女生坐在麦田里打牌，打到红霞满天时，丽香回家。

　　卉安如愿以偿一天一天胖起来，瓜子脸变成她喜欢的圆脸，个子长高，体重增加。
　　卉安最讨厌的是，平坦坦的胸前无辜冒出两团肉，并且不知不觉中越长越大，卉安不知道如何才能掩藏起来不被人看到，对卉安来说，这是无比丢脸的事。
　　夏天，不管多热，卉安都要穿背心加短袖，外面再穿一件长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才感到安全踏实，掩耳盗铃般觉得她身体的变化神鬼不知。
　　奔跑时，胸前两团肉左右摇摆痛的像要脱离身体，卉安巴不得厌烦的多余物脱离身体，恢复熟悉的平坦，卉安讨厌自己身体的变化。
　　回老家，村民看到卉安，惊呼：
　　哟！是卉安吗？吃这么胖！认不出来了！都不敢认了！怎么吃这么胖啊？！
　　听多了这些刺耳的话，卉安像吃了满嘴苍蝇，想吐却吐不出来。在村民的惊呼声中，卉安觉得自己成了待价而沽的肥猪，让人恶心想吐。卉安更加讨厌自己发胖发育后的身体，她开始怀念村民们说的：
　　卉安！你怎么吃不胖啊！你爸妈不给你吃好吃的啊？
　　这样让她怀念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她努力胖成圆脸可爱女生的愿望错了吗？
　　父亲不止一次警告卉安：
　　不要拼命吃了，你看你一到家嘴都没闲着过，太胖了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就要吃！我就要吃胖！我永远不会后悔！
　　卉安倔强的理直气壮冲父亲宣誓一样大喊大叫。
　　言犹在耳，卉安的理直气壮现在成了破了洞的气球，瘪瘪的趴在地上。
　　晚上和奶奶一床睡，奶奶吃惊的说：
　　卉安，你的小腿比我的大腿都粗呢！
　　卉安听了，恼怒的心说：
　　有没有比你的腰还粗呢？
　　此后，卉安尽可能回避认识的人，怕他们一开口就是那个苍蝇般让人恶心的字——胖，卉安听怕了这个字。认识卉安的人只要一说：
　　呀！卉安！你怎么吃这么胖了！？
　　卉安第一个冒上的念头就是：
　　完了！完了！我是头可怕可恨可恶愚蠢的肥猪了！
　　与此同时，卉安在心里骂那些说她胖的人，低头不语掩饰自己满腹怨恨，或者干脆直接走开不理他们。
　　发展到后来，卉安对到家里来的客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和客人打招呼，也尽可能避免和客人接触。放学看到客厅有客人说笑，做贼似的一溜烟轻悄悄走进自己房间，直到父母叫她吃饭才出来，匆匆吃完饭逃难般出门上学。
　　天长日久，卉安避人成了习惯，成了本能，成了生命中性格的大部分。
　　只有姑，姨到家里，卉安才恢复她活泼开朗的天性，无拘无束的谈笑风生。
　　父亲笑着对姑，姨们说：
　　除了你们来卉安说话，别人来卉安理都不理人家。
　　卉安如愿以偿的胖了，别人说她是：
　　圆胖脸。
　　卉安想：
　　现在我全身上下不管哪里，都少不了一个字——胖。
　　卉安成了她梦寐以求的圆胖脸，却高兴不起来，觉得还是原来的瓜子脸好看，圆胖脸让她更自卑得没脸见人。
　　得陇望蜀，这山望着那山高，是不是每个人贪婪的天性？
　　每当卉安讨厌自己胖时，奶奶总说：
　　胖不比瘦好啊？瘦有什么好？还是胖点好。
　　卉安的眼睛羡慕的看着清瘦的奶奶，心里说：
　　还是瘦点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