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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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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师兄,是我刻意为之。
我总得为自己寻个出口,我这样为自己开解,任由自己抱上了那个,乍一看,跟林炎一模一样的背影。
不顾青年对面大喊大叫难以置信的女生。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觉得疲惫。
很累。
我用胳膊圈住陌生青年的腰腹,轻轻的在他背后说:“救救我。”
要是有个人能救救我该多好。
我被名为林炎的胡同,困死在中间。
他出不来,我救不了自己。
我想这一对男女大概觉得我是神经病吧。
我也觉得。
有病。
真tm太有病了!
该吃药了。
没药。
我的药不在这里。
绝症···
青年转过头的时候,我看着他陌生的俊朗面容,眼前渐渐模糊。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我讨厌医院。
因为老妈这些年的病,我一点都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可是我却在频繁地进医院。
“营养不良?”陌生的青年看着我,微微皱眉:“看着不像啊。”
我用被子盖住自己褪去臃肿的外套里曲线毕露的身体。
“你说的很对。”我竖起拇指,笑的像一个精神病人。
青年伸手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试试温度:“你这样应该去三院吧!”
三院,县里的一个精神病院。
“好啊,等我考上大学,拿到通知书再说。”我笑着说。
我需要弥补这个家庭的遗憾。
每一次家里突如其来的破碎,都是金钱,健康,还有学业,带来的。
现在的我还没到赚钱的时候,健康我又左右不了,所以我能做到的只有学业。
考一个很好的大学。
我想看到老爸脸上带着皱纹的笑,他好久都没开怀大笑了。
好像被生活的重担,压坏了脸上的细胞和神经。
总得有点什么事,就当做冲喜好了,至少可以让沉闷的气氛漏点新鲜空气进来。
“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像一高的学生,林欢。”青年说着,拖着凳子坐到床前。
我一点都不奇怪他会知道我的名字,一高每个学生都有校牌,上面写着班级还有姓名,因为每天会有巡视的老师监督,所以每个人都必须佩戴校牌,才能在校园里合法行走。
“好学生应该是什么样子?”我用手支着下巴,顶在屈起的膝盖上,歪着脑袋问他。
青年盯住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突然笑起:“这是我酒吧的地址,有空可以过来喝一杯。”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青禾酒吧,林轩。
“看来我们是本家呢!”我笑着说。
他站起身:“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已经跟你们老师请过假了,所以你可以休息到舒服为止。”
“我这是心病,舒服不了。”我叹口气,掀开被子用脚把我的鞋蹬到脚边儿,又伸手拿过外套:“一起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在医院门口分手的时候,我诚挚地对林轩说抱歉:“师兄,刚才占了你便宜,真是对不住了。”
他摆摆手:“没事,以后日子还长,总能赚回来,连本带息。”
我看着林轩假装恶狠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轩是我已经毕业两年的师兄,他说,他不过是来学校里办点事儿,顺便跟自己闹别扭的小女友梳理一下感情,结果被我一个半路杀出的神经病截了胡。
女朋友吹了。
···好吧,我罪孽深重。
“林欢,有人找。”坐在教室门口的女生叫我的名字。
我从发呆的梦游中惊醒过来,揉揉眼睛,不经意往门口看去。
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好像全身都通了电,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和泪腺高速冲去。
林炎,熟悉又陌生的林炎。
对我微微笑着的林炎。
我站在座位上,傻子一样痴痴地望着。
直到林炎对我招手,我才如梦方醒。
几乎是飞奔着冲出教室。
扑进林炎的怀里。
林炎被我的蛮横冲撞胁迫着退了两步。
他搂着我,略带胡茬的脸,蹭了蹭我的发顶。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林炎,林炎,我的林炎。
“小欢,我们回家吧!”林炎说。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来得及告诉班长一声,就跟着林炎一起走掉了。
班长的表情几乎都是懵着的,他大概从来没有看到我这样像一个老来得子的二百五欢脱地牵紧林炎的手。
我努力调动整个脸上的面部神经。
想用力的笑,用力的狂欢。
不够。
我好想大声的喊一声:“我好开心啊!林炎回来了!”
不过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却连一秒钟都不想错过,我看着林言的脸,恍如隔世。
家里老妈正在厨房里忙。
客厅的桌子上还扔着许多刚买回来的菜,跟食堂采购一样。
老妈说话的声音几乎都是半喊着的:“唉,我做点什么好呢?儿子,你想吃什么?老妈给你做!”
声音里的欢喜都快化成实质。
“你看,我们都很想你。”我踮起脚尖去捏林炎的鼻子。
就像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林炎又长高了,比我高出许多,我端端正正地站着,不过刚到他的胸口。
继老爸之后,家里又有了一个一站到那儿就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的大高个儿。
“小欢,让我看看你。”林炎说。
我规规矩矩的站着,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比我当初在学校几千人面前做演讲还要紧张。
我贪恋的,目光游弋在林炎的脸上,每一寸。
我喜欢的人。
真帅!
真tm太帅了!
头发好看,眼睛好看,睫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还有胡子,身材更好看!
更喜欢了,怎么办?
看来师兄说的对,我得去三院看看。
老爸也匆匆地从工地上赶回来了。
他开着重型摩托,发动机的轰鸣声,简直震撼了一个小区。
进了门,父子两个面对面的站在客厅里,老爸看了林炎一眼。
没说话。
我看到林炎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轻轻地叫了一声:“爸!”
老爸身上还灰扑扑的,没来得及换衣服。
他咳了一嗓子,去洗手间清洗去了。
我没有错过,老爸眼角的红痕。
估计在下一秒,他一直维护的高大威猛严肃谨慎的父亲形象,快要忍不住崩坏了。
好像过年的气氛终于姗姗来迟。
不,比过年热闹多了。
只是多了一个人,感觉家里的整个空间,都逼仄不少。
当然,也温馨好多。
这才是我的家,完整的家。
我看着林炎,感慨良多。
他已经到了可以和老爸一起喝酒的年纪了,拿酒杯的动作比老爸这个二十多年的老酒友还要娴熟不少。
我几乎都没怎么听他们说些什么,或者自己夹了什么菜在碗里,我觉得我的眼神,我的灵魂好像都被林炎勾走。
如果眼珠可以抠下来,我想,我的视网膜应该还停留在林炎脸上。
林炎真的变了。
我的担忧成真了,不过不足一年的时间再见,林炎被花花世界迷了,举止开始变得有些轻浮,脾气有些暴躁,更加容不下一点违逆。
说真的,有一瞬间我的心,简直沉到谷底。
却像缓刑的人终于等到了欣欣的那一天,所有的惊慌失措都成了果然,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只要回来就好。
林炎对我笑着,是我最喜欢的笑容。
我对自己说,一切都没变,我的心意没变,林炎也还在,这就是全部。
他是回来考驾照的,想买一辆车。
“这样以后出门会方便不少。”林炎说。
老爸点点头。
这个可以有。
“不过,你得回学校上学。”老爸说,“哪怕你还考出跟之前一样的成绩也得去,你还小,不太懂得这个社会的规则,学历这个东西,你可能不在意,但至少是个敲门砖。”
林炎听不进去,他皱起眉头,想要发火。
我觉得学习这件事可能已经成为林炎的逆鳞,容不得任何人提及,更遑论强迫。
老爸坚持理念,寸步不让。
我和老妈面面相觑。
凭我自己的感觉。
林炎,已经不适合学校了。
我可能想得比较简单,但是学习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更加不值得让老爸与林炎的关系又陷入冰点。
老爸皱着眉,他对学业好像有种偏执。
认为世间万事,唯有读书高。
林炎却觉得,人活着只要有立身之本就可以了,他做什么都能挣到钱,又何必非要去学校里耗费青春?
到头来还不还不是要进入社会?继续工作赚钱。
没什么差别。
我其实比较赞同林炎。
喜欢做什么样的事,想做什么样的事,只要你去学,你会做,有没有学历又有什么差别呢?
毕竟一个公司的老总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你把作品拿出来,而不是抱着学历过日子。
可是我不参与这样的争论,我的脑袋里除了林炎,还是林炎。
老妈要带我去医院。
因为我的月经,自打林炎走后,再也没有来过。
这对于正在青春期的我这个年龄来说是不正常的,老妈觉得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的健康。
她对健康问题过敏。
但之前她和老爸都太忙,现在放下心事,可以好好的关心一下我的问题了。
我顺从的,跟着老妈去了医院。
医生开了许多中药,一天三次,现熬现喝。
可是我在学校里上课不太方便,老妈就把每天熬药还有接送的活儿交给林炎。
我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老爸太忙,老妈的店面又需要照顾。
所以每天放学的时候,林炎都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时间久了,保安室的大哥都认识了他。
每一次我们一起走的时候,保安就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一高的管理太严格,每次出校门都必须拿着假条。
我出来的太频繁,又不愿意每次都找班主任。
有了这样的熟人便利,保安大哥放行的也很痛快,给我省了不少事。
中药真的很难喝。
苦不苦,腥不腥的。
我咬着牙,一只手捏住鼻子,然后把小半碗黑乎乎的汤药灌进嘴里。
几次之后,林炎为我准备了蜜饯。
我冲他笑了笑。
这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最尴尬的事情是,每隔几天林炎都会问我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腹痛难忍。
还是血流如注。
没有切身体会的人都不会理解,经期紊乱的坑爹之处。
外面的饭太上火了,爸妈一般不在家里吃饭,我跟着林炎吃了几天外卖,额头上蠢蠢欲动的想冒出个小痘。
太惊悚了。
在人家青春期脸上跟灾难现场一样的时候,我还光洁如初。
现在我跟林炎天天见面,如果长个痘···
呵呵!
我觉得我可能会戴面纱什么的。
林炎开始学着做饭。
难吃。
十分难吃。
我再喜欢他也不能昧着良心,简直是黑暗料理!
特别是林炎做的炒饭,最少应该是黑暗料理的始祖。
当仁不让,无法撼动。
我就一直不明白那个白呼呼的米饭是怎么变成炭烧的?
还有吃到嘴里的那种沙碴子糊味儿是怎么鬼斧神工的做出来的?
过程无从得知。
我就知道,我不过吃了林炎几天的饭,感觉腰都细了一圈。
要不是丰满的胸部在那顶着。
我觉得我戴个帽子收起长发就可以女扮男装。
还得是那种瘦得跟麻杆儿似的,男的。
林炎对于自己做的饭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看着他黑着脸越挫越勇,简直想在门口打个广告。
“想减肥,找林炎。
包吃包退。
无效退款···”
不过一个星期之后。
林炎总算做了点儿人类可以下咽的食物出来。
虽然味道还是有些神奇。
比如说,咸甜味。
林炎抱歉的笑笑:“我很快就会做得更好。”
那感觉踌躇满志地像一个进入了新东方的厨子。
学车的事倒是一直很顺利。
可能这是男孩子天生对器械类的敏感,没两个月的时间,林炎的驾照就拿到手了。
我对他竖了竖拇指。
"So easy~"他比了一个剪刀手笑眯眯地说,"怎么样?哥的发音标不标准?"
"准!特别准!"我就差指天发誓以死明志了。
老爸给林炎买的车,早就停在楼下。
一辆白色的大众。
林炎带我去兜风,带着兴奋。
我们围着老城转了两圈。
城郊的空气很好,他停好车,从兜里摸出一张卡递给我。
"这是哥赚的钱,你慢慢大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去买。"
我正要开口推辞。
林炎打断我:"我知道爸妈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可是小欢,哥从小到大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活得太累了。"
我几乎要流下泪来。
原来这些年,林炎都看得到我。
"你好好读书。"他顿了顿,"是我对不起爸妈。"
我注意到林炎说到读书的时候,目光里有些怀念,还有对自己的谴责。
离开校园,他应该很后悔吧!
"那你就遵从老爸的期望去读书好了。"我说。
"何必做那个无用功?"林炎啧了一声,"说真的,我真不是读书的料。"
谁又能规定自己是那份材料?可能因为那两分之差的黑色幽默,我觉得林炎只是对学校对读书,有所畏惧罢了。
"我要走了。"
中药快喝完的最后那几天,林炎说。
我正想向他报告,今天我的月经终于来了。
这都是林炎的功劳。
可是他突然这样说,我感觉到肚子一阵抽痛,好像那天好不容易理顺的血管又搅到了一起。
我用拳头顶住自己的腰腹,突然间觉得疼痛难忍。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林炎说,"虽然妈好像,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儿的。"
我知道,林炎想避开老爸。
老爸在他要继续读书的这个问题上,一直都没有做出丝毫让步。
我相信,等过几天老爸手里这个工程闲下来,他一定会压着林炎去学校报到。
"你能不走吗?"我鼓足勇气。
林炎皱着眉:"怎么了?"
"我…我不想你走。"我说,有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湍湍急流。
林炎抚了抚我的发,脸上带着疼惜:"你一直都是,舍不得我。"
我心里又痛又酸。
我岂止是舍不得你。
"哥,如果以后有个人,会为你付出一切,只会是我。"我突然说,带着笃定。
林炎笑了:"瞎说什么呢!"
我没有瞎说,我的心这样告诉我。
学习的事我没有办法开口。
所以我无法阻止林炎。
那张卡我趁林炎不注意的时候又塞回到他的行李箱,同时多出的卡是我在学校的奖学金,还有我写给林炎的便条,以及一幅画。
怕他发现,我提前帮他放在后备箱里。
"哥,你等我,等我五年。
我只要五年时间。
如果你愿意,就给老爸打个电话报平安。"
下面,是银行卡的密码。
这是我头一次明确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林炎。
至于那幅画,名字叫做《快乐天堂》 。
取材于我看过的一部催泪剧,《像风一样离去》 。
男主角为了心爱的女孩,在旋转木马前画了一副代表天国的壁画,美丽又圣洁,寓意我爱你,还有,在一起。
我第一次看到那幅画,在宿舍里,用手电筒的光,趴在床上画了一整晚。
我希望我的林炎永远都是快乐的,就像那不代表天国的画,不澎湃,却每一天都被岁月温柔相待。
我不知道,有一天林炎会不会看到这个故事。
他不看言情剧,觉得太脑残。
但是谁知道呢!这部剧还是挺火的,或许总会有看到的时候,我侥幸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