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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溪流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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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清晨,秋无灵的马车慢慢行出烟花地,清静的街道上行人只有三三两两,六匹马儿放慢速度慢步在街道之上,马车上的秋无灵身披裘衣,人半梦半醒着,怔怔的出神,似在想什么。
“忘梦。”她轻唤一声,忘梦抬头意问何事,她眼不看忘梦,轻问:“我还能活多久?”
忘梦一惊,道:“主子,在过一阵子,‘碧窈苔’就开了,到时主子活上几十年是没问题的。”她说的十分自然,秋无灵轻笑道:“我活得到‘碧窈苔’开吗?忘梦,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就告诉我,我最多还能活多久?”
忘梦侧头看向墨翠,墨翠叹口气道:“果然瞒不了主子,如若调理的好的话,能在活上五年,要是不注意的话,怕是活不过两年。”墨翠小心的看着秋无灵的脸色。
“还有两年。”秋无灵自语,“好长,不过应该够了。”她似乎对人世半点也不留恋,反而想要快些离开这尘世,墨翠无声的叹口气,道:“主子,上天入地墨翠陪你。”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会为你挡的!墨翠对于秋无灵寄托了太多感情,似乎秋无灵就是她的一切般,她此番话让车内的明月十分不理解。
秋无灵轻笑不语,人靠在软榻上,头枕在软枕上,眼睛却是睁着的,依然浓雾笼罩,让人看不清心思,她似乎有些累了,眼睛轻闭,却又忽然睁开了,一声轻喝:“停车!”车夫勒紧缰绳将车稳稳停下。
秋无灵推开车门跳下车,左右看看,在找什么,她眉轻皱有些不耐烦,一个跃身跃上屋顶,放眼往去,她的目光定在了,一抹淡淡的水绿色身影上,她脸色一沉,唇上勾出妖媚的笑,长袖一摆,从屋顶上跃起下,落在车前,墨翠四人站在车边,正在不解秋无灵此意何为,她吩咐道:“入尘,你和明月先回去,庄内有事传书来。”
“是。”入尘应声,秋无灵要留下自然有理由,不该问的不问,这点她太知道了,到是明月似乎不知道,开口就问:“咦?主子不回去吗?舍不得敬远王吗?”秋无灵轻笑不语,笑的很是艳丽,墨翠抬手一巴掌煽在明月的脸上,明月吓了一跳,捂着红肿的脸不解的看向墨翠,墨翠冷言:“主子的事也敢插嘴,你想被割舌头吗?”明月低下头不敢多言,入尘冷哼声:“这多年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那天你不把墨翠气死,就是被她打死。”明月抬头怒瞪入尘,入尘冷言:“看什么看?还不走。”说着她迈步往前走去,明月忙紧跟她身后,走路时极重,看样子明月很是不服气。
看到二人走远了,墨翠轻问:“主子?”秋无灵回头眼睛看向远方,说:“我看到洛溪了。”墨翠与忘梦一怔,洛溪少爷?他怎么会在王都?“墨翠,给我找身男装,样式要和龙渊穿的那种一模一样。”秋无灵轻言,墨翠应下,叹了口气,主子这回又要冒险了。
“影十五。”秋无灵轻唤,一道黑影跪在她面前,“一个时辰内,给我找到他的落角地。”她话音刚落,那黑影跃身而去,秋无灵抬头望天,洛,我们来赌一次,看看我们谁胜谁败。
王都西侧,有一宅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很奢华,很静雅,就如同府名一般,静园。园中时不时的会传出很好听的琴声,就算是脾气在不好的人,只要听了那声音都会变得心平气合的,不少人说这园中住的是位神仙,也有人看到过园中出来的是神态很似神仙的男子,那男子只要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就算在他身上泼满污水,人们还会觉得他依然那么干净。
静园院中间,盘坐着一男子,他面前放着一把琴,很漂亮的琴,乌黑琴身,金色的琴弦,琴身上有着一朵朵银色的祥云,男子纤细白晰的手指轻拨着琴弦,心却不知飞到哪去了,就算如此,他手中拨出的琴声依然很好听,男子长得很平凡,已他的相貌而言,是那种就算是扔人堆里,也找不找的主,就是这么平凡的人,身上却透着种类似于仙的气质,在加上那干净的神韵,让人对他是过目不忘。
洛溪心神不宁的拨着琴弦,他今天看到秋无灵的马车,他知道她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灵,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他自语着,“筝!”突然手中的琴,弦齐断,他一愣,低头看了看,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灵,你到底想如何?”他伸手换去琴弦,目光到遥望远方,似乎看到了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幕慢慢落下,西街上一银衣长袍的男子借着月光,迈着方步慢行到静园前,他伸手推开虚掩的大门,迈步走入,此时前院中一树杏花开的正艳,那男子抬头望树上的杏花,负手而站,从背后看,那宽大的长袍穿在身上,透着一丝忧愁,在月光下更增加了几分沧桑。
洛溪经过院中时,无意间看到了那身影,那么熟悉的背影,他应唤声:“渊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回头,洛溪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他忙往后退去,那人却一步一步的逼近,“我道哥哥怎么不回家呢?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妖精迷住了。”那脸是一女子的脸,那声也是女子的声,那是他今日最不想见到的人,秋无灵!
“灵!”洛溪那声在抖,人也在抖。
“我好像说过,你在见我哥,你就必死,你忘了?”秋无灵的声透着阴冷,如同是从地府中传出的。
洛溪紧咬着下唇,“灵,你就放过我们吧。”他已离不开秋龙渊,他死也不想离开。
“放过你们?秋羽山庄的言面何存。”秋无灵冷笑,“你选吧,不是你死,就是他死。”她的话寒冷透骨,让人畏惧。
洛溪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你很可怜。”她一怔,他接着说:“你为他人而活着,你很可怜。”
秋无灵苦笑,她很少苦笑,“我知道。”只有这三个字,有多沉重可想而知。
“你为何不放下?”他淡问,有时他真的很同情秋无灵。
“你可放得下?”秋无灵反问,眼中的狂依然,雾更深。
“我,不愿放下。”他摇了摇头,他不要天下,不要名份,只要留在秋龙渊的身边,他已逃不开了。
“你为他而活,而我为秋羽山庄而活。”她的话很凄凉,却又十分坚定,很狂。
“那你杀了我吧。”他知道,他不可能活下去的,他的爱天理不容,他不想让秋龙渊被天下人唾骂。
“不会太痛苦的。”秋无灵轻轻的说,那话很温柔。
洛溪点了点头,“灵,如果有一天他老了,死了,你能将我们葬在一起吗?”
“我答应你。”她笑了,笨蛋,总喜欢叫她灵,她不是精灵,她是魔。
“那我先谢过你了。”他闭上了眼,他知道她下手一定很快不会很痛的,但从此他在也见不到渊哥了。
秋无灵眼中有泪光却没有人看到,手中剑上噬了毒,见血封喉人一定不会痛苦的。
风声很大,带着杀气贯穿了她的身体,泪却没有流下,硬是被她吞了回去,她笑的妖艳,“哥,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该杀?”
秋龙渊眼很红,“我说过不让任何人伤他,包括你。”手中的剑刺穿了她的身体,那血异常的红艳。
“洛溪,你输了。我说过他为了你可以连我也杀,你这回信了吧?”秋无灵笑的美艳,比流出的血还美艳。
“灵,你别说话,你别话说。”洛溪这回是真的慌了,这丫头赌的是自己的命,原来她从没想过放过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秋龙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怎么回事,”她虚弱的笑了笑,“一场赌约罢了。”她说的很轻巧,洛溪却哭了。
“拿自己的命赌?你玩什么?”秋龙渊一边为她封穴一边吼着,这丫头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除了,这条命是我自己的,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她反问,那笑很妖,那话很狂。
“……”秋龙渊什么也说不出,眼中有泪,他的妹妹就是这样,自己的命可以不要,却非要救他人,那怕是死。
“坏哥哥,你看什么看?”她气骂一声,“我又不会死?” 她叫朗霆为笨哥哥,叫天启为傻哥哥,唯独会叫他为坏哥哥,可见她心中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还骗我?你这虚弱的身子,怎么可能没事?”他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他这一剑下去,不死也难。
“你在耽误一会儿,我就真死了。”她咬着牙说,“溪,你还不叫忘梦进来,想我死呀?”洛溪暗笑,有力气骂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但他还是去叫早就等在门外的忘梦。
他却没看到,秋无灵的眼睛慢慢的闭上,唇上勾出淡淡的笑,黑暗侵蚀着她的身体,将她拉入一个很美的梦。
那梦中她不是秋羽山庄的庄主,只是那个胡闹的小丫头,梦中有岳,有洛溪,有朗霆,有少麒,有阿容,有她儿时所有最好的伙伴,嬉笑打闹,呤诗舞剑,弹琴吹笛,骑马射箭,下河摸鱼,这样的日子多幸福,秋无灵只觉得身体很轻,似乎真要飘离这个尘世般,她没有恐惧却笑了,终于可以飞了。
一阵刺痛从她双肩上传来,将她又拉了回来,她猛然睁开眼,怒瞪向床边的忘梦,似在质问她,为何要救我?忘梦伸手拔出金针道:“主子,你真的想死吗?”秋无灵闭目不语,她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她好恨。
“主子,大少爷在门外。”墨翠轻言,秋无灵冷言:“不见,让他拿落仙镇的梅子糕来给我赔罪。”墨翠轻笑的摇摇头,从王都到落仙镇就算是已快马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十多日,就算是带回来了,早就坏了,看样子主子还是在和大少爷呕气。
“灵,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就原谅渊哥吧,他其实是很担心你的,真的。”洛溪站在门外也不敢进去,他怕被墨翠扔出来,他小时候没少被扔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惹到她了。
秋无灵吞下一颗忘梦送上的药丸,又喝了口墨翠端上的玉露,轻骂道:“他会关心我,打死你,我也不信。他要是真关心我这么多年了回也不回一次,他真当我是万能的不成?”
“那灵,你想如何吧?”洛溪无奈的问,秋无灵轻喝道:“进来。”洛溪乖乖的走了进来,并小心的躲开墨翠,秋无灵斜了他一眼,说:“坐下。”他乖乖的在坐床边椅子上坐好,坐的笔直,她舒服的躺在床上说:“我要听故事。”
洛溪轻问:“灵,想听什么故事?”秋无灵白了他一眼,“怎么出来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笨?我当然是要听,你是如何又遇上龙渊的,笨死了。”如何不是她现在身子不便,她一定会一边敲着他的头,一边骂他的。
“那个,能不说吗?”洛溪尴尬的笑笑,秋无灵又白他一眼,她唇上勾出标准的恶魔笑,“当然可以,只要你现在出去杀了龙渊,就可以不说。”洛溪脖子有些发冷,灵,好像不耐烦了。
“我说。”他在秋无灵面前除了妥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我再遇到渊哥,是两年前的事。”他轻声慢语的道出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