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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福山私盐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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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浓郁的龙涎香充斥整个房间,陆昭很久没闻过这么浓的熏香,有些头昏脑涨。
抬头,却看崇武帝眉头紧锁的批阅奏折。
梅得远案件之后,崇武帝彻底查了贩卖私盐的案子,结果一路查到福山,却发现福山盐矿的情况更严重。
这几日,因为福山私盐的事情,崇武帝很是头疼,这件事情是崇武帝命人暗中调查的,朝堂上从未提起,因此消息并没有传到福山,崇武帝想把福山的郡守换掉,但又不知道能换谁。
陆昭把崇武帝的忧愁看在眼里,表面却不动声色。
崇武帝揉揉太阳穴,然后抬起头,看到昏昏沉沉的陆昭,不禁坐直了身子。
“小昭身体不舒服?”
陆昭笑的牵强,“熏香浓烈了一些。”
闻言,崇武帝朝木乙看了一眼,木乙连忙命人把熏香撤走,又打开窗透气。
屋外的凉风吹进来,陆昭精神好了一些。
“陛下可是为了福山私盐的事情烦忧?”
崇武帝点点头,“是个比较棘手的事情。”
“陛下可有打算?见陛下如此烦忧,小臣也想为陛下分忧解难。”陆昭关心的说。
崇武帝暖暖的笑,“你有这份心,朕就很欣慰了。”
陆昭颔首,“私盐屡禁不止,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人去担任郡守。”
崇武帝默默的听着。
陆昭继续说道:“小臣还听说,福山不仅盐矿众多,铁矿和铜矿也不少,如果只是贩卖私盐其实也还好,怕就怕有人居心叵测,动铁矿铜矿的心思。”
陆昭说的含蓄,但崇武帝却听的心头一紧。
福山的确不止是私盐的事情,龙淮利用福山的地理位置优势,大肆开采铁矿铜矿,以此获取大量资金。可以说,前世里,在她端掉自己的两个叔叔(也是后来的舅舅)之前,福山是龙淮最主要的资金链。
陆昭不知崇武帝做何打算,但是现在看他眉头紧锁,就知道,其实崇武帝已经注意到了。
陆昭冷笑,贩卖私盐顶多是国库进账少了,可是铁和铜却是打造兵器的重要材料,这跟私盐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从皇宫出来后,陆昭转头看着恢弘大气的宫门,嘴角含着一丝嘲讽,关乎到江山,崇武帝绝不可能轻视福山的事情。
龙淮,没了福山的资金链,足够你忙活一段时间了。
范翼此时刚好换班,看到陆昭一人站在宫门前,立刻拱手:“公子。”
陆昭看了一眼范翼,点点头,“范大人辛苦了。”
范翼没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于陆昭,他是有些防备的,虽然之前在大理寺,陆昭并未上过山,但是范翼还是隐隐觉得陆昭深不可测。明明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谁也看不透这个人。
望着陆昭离去的背影,范翼微皱着眉,然后转身朝宫门里走去。
一座宫殿里,门窗紧缩,屋里光线昏暗,满是压抑的气氛。
“吱呀——”伴随着刺耳的声音,房门被推开,一个宫人弓着身子,快步走到偏殿的屏风后。
“娘娘,都安排好了。”
“告诉他们,手脚都利索点儿,别留下把柄。”阴冷,又带着无可隐藏的狠毒。
宫人行礼,然后慢慢退了出去,宫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十方客酒楼里,龙翔坐在雅间里,一身锦服衬的他器宇轩昂。
“二哥,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不过以后这种事情可不能再做了,实在太凶险了。”想到之前的经历,龙翔还是有些后怕。
“那边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插手了。”龙淮淡淡的说。
“为什么?”龙翔不解的问,“我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这次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龙翔保证说。
“五弟,我不能拿你去冒险。”龙淮看着龙翔严肃的说。
“二哥!”龙翔急了,“我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决定了。”龙淮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看到龙翔有些受伤的委屈表情,忍不住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想为我分担,但是明知道有凶险还让你亲自涉险,我还值得你这么真心以待吗?”
龙淮说的很诚恳,龙翔动了动嘴,最终点点头,他一向很听龙淮的话,此次也不例外。
“二哥,那你打算找谁去那边顶替我?”
龙淮低头思索了一下,道:“那边暂时先不要有动作了。”
“什么意思?”
“父皇应该是注意到了。”
一句话,听的龙翔惊的跳起来,“父皇?!”发觉自己的声音过大,龙翔赶紧压低了声音,仍是不相信的问:“父皇怎么会注意到?他不是只查了私盐的事情吗?”
龙淮没回答,只低头品茗。
见龙淮不说话,龙翔也不再问,既然二哥已经决定了,自然有他的打算。
龙翔离开后,过了一会儿,龙淮才慢慢走出了十方客,沿着一条较安静的街道走着。
林方跟在龙淮身后,两人之间隔了两米的距离。
龙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时间浪费在逛街这种事情上,而且还是一个人,还是这种没几个人的小巷,也许,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林方,你先回宫,不用跟着。”
“是。”林方应道,然后目送龙淮拐到另一个小巷。
小巷空无一人,两边都是普通人家的砖瓦房,青石铺就的小路,不算平摊,靠墙边的青石小路上还因为潮湿,长出一层绿油油的青苔。
这样的寂静小路,走起来别有一番味道,龙淮静静享受着。
“你磨蹭什么?动作快点!”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小巷里显得很突兀。
“就好了!你先把人抬进去!”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
兴致被破坏,龙淮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然后转头原路返回。
“咱们没抓错人吧?你不是见过陆昭吗?确定是这个人?”
陆昭?
龙淮心神一动,停下了脚步。
“是陆昭,我前几天刚在医馆里见过他,不会有错。”
“那咱们动作快一点,你绑紧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我知道,你确定今晚护城河那个时辰换班?”
“确定,换班的是我一个旧识,我问他的时候没让他发觉。”
“那就好,先关柴房,等晚上了再说。”
龙淮站在拐角处的阴影里,听完两人的谈话后,没什么表情的转身离开。
陆昭,你鼓动父皇彻查福山私矿,还明里暗里提起铜铁矿的事情,到底,你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想为父皇分忧?如果是前者,我很好奇,你是何时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不遗余力的给我添乱,跟我作对,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府。
韩氏两只手牵着陆泰和陆齐走进大厅,陆泰一踏进去,就到处搜寻陆昭的身影,找不到陆昭,只得耍赖的往韩氏身上爬。
有陆昭的时候,陆泰总是赖着陆昭,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被陆泰缠了。
“小昭呢?平时就数他吃饭最积极,今天怎么缺席了?”韩氏问。
陆南不在意的说:“小昭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王氏虽然也担心,但是看陆南笃定的模样,渐渐的放下心。
“你父亲不在,咱们先吃饭吧。”
夜,渐渐的深了,陆昭还没回来,时七急的在北苑直打转。
陆徵很晚才回府,一听等在门口的时七说陆昭今早入宫之后就没再回来,立刻转头就往宫门走,但是守在宫门的范翼说他今早亲眼看到陆昭走出宫门的。
不在宫里,也没回府,那八成是出事了。
时七着急的看着陆徵,“老爷,公子他肯定是出事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着急,你先回府去找陆南,让他去护城军巡护的几个地方都问一下。记住,只叫陆南,不要惊动其他人,也别声张。”
时七忍着泪点头,然后拔腿就朝陆府跑去。
这边,陆昭幽幽转醒的时候,眼睛被蒙起来,眼前是一片黑暗,后颈的疼痛提醒她,自己的确被人敲晕了。
陆昭忍住眩晕,观察自己现在的处境,手和脚都被绑了起来,而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一辆车上。
车子没多久就停了,陆昭感觉到有人靠近,然后脚被人抓住,那人手上一用力,自己就被拖出了车子。
陆昭忍住背后摩擦的疼痛,一声也没吭。
突然,蒙在眼睛的黑布被人粗鲁的扯开,陆昭眯着眼睛看向那人,是张陌生的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放在人群里也不会注意的类型。
“原来已经醒了。”那人嗤笑。
“你们胆子还真大。”陆昭冷声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摆架子?”那人丝毫不惧怕,反而讥讽的说:“名满皇城的□□公子又能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此时夜色正浓,月光被一片云遮住,整个护城河都笼罩在昏暗中,三个人躲在墙角的黑暗中,根本没人发现。
“哎哎哎,换班了。”个子稍矮的男人悄悄捅了捅那人。
陆昭看去,只见一队官兵正整齐地朝远处走去,一会就隐没在夜色中。
“动手!”那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两人一起动手把陆昭抬到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是一条在原来河道的基础上拓宽的河道,河宽,而且深,直接汇入大海。
看着脚上绑着的石头,陆昭心底又苦又涩,这是连逃生的希望都不给她。
“扔下去吧!”那人一声令下,矮个男人连忙去抓陆昭。
陆昭挣扎着,毕竟习武多年,力气比一般人大,一时间,矮个男人竟没得手,还累的满头大汗。
眼看着换班的时间就快过了,两人都着急了,一起动手抓陆昭。
陆昭力气再怎么大,也抵不过两个男人加起来的力量。
眼看着离护城河越来越近,陆昭心急越加的慌乱,可理智却强迫她冷静,可无奈全身被绑住,脚上还绑了石头,陆昭的力气渐渐的消耗完了。
“一!二!三!”
两人数到三,然后猛的用力一推!“噗通”一声,陆昭砸进了护城河里。
陆昭猛吸了一口气,当水涌入口鼻时,陆昭努力的憋着气,但无奈脚下的石头太重,直接拉着陆昭朝河底去!
陆昭皱着眉,反绑在身后的手更加的用力,陆昭手里握着锋利的瓦片,那是她趁那两人不注意偷偷握在手心的。
可水浸泡湿的麻绳更难解,瓦片没能割断麻绳,反而割破了自己的手,鲜红的血丝在水中蔓延开来。
手上的疼痛让陆昭的脑子更清醒,如水前的那口气支撑不了多久,而此时随着身体的下沉,胸腔被水压压的有些难受。
陆昭拼尽全力的割麻绳,只感觉手腕一松,麻绳被割断了。
挣脱身上缠绕的麻绳后,陆昭立刻就要去解决脚上的石头,可是在水中,动作受到水的阻碍,好不容易摸到脚上的麻绳,却一不小心丢了手中的瓦片。
黑色的瓦片缓缓向下沉,上方还漂浮着几缕诡异的血丝。
没了瓦片,陆昭只能徒手去解麻绳,那两个人可能觉得陆昭不可能斗得过他们,所以绑的结并不复杂。只是当陆昭把石头解开之后,伴随着胸口憋着的最后一口气吐出,早已精疲力尽的陆昭没有向上游的力气了。
遮住月亮的云彩移开后,洁白的月光洒下来,透过水,陆昭可以清晰的看见近似圆形的月亮。
陆昭这才想起来,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
这是重生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节,陆昭本来说好和母亲还有三嫂一起做月饼,她还答应带齐儿和泰儿去庙会,还有大姐和二哥,她还没见过他们,还有……
不甘心!陆昭深感不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陆昭忽然用力蹬腿,双臂划着水,仰着脑袋,双眼紧盯着明亮的月亮向上游。
天上的月亮,此时成了陆昭眼里唯一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