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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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的日子很是平静，除了那张小姐及笄之后过来绣房看过一次，见了嫦娥阴阳怪气夸了一句，“先生娘子真是好颜色”之外，并没有其他事。
杨戬依旧当自己的教书先生，而嫦娥绣着手上的活计，闲了就教教王牡。日子一直平静到那张小姐八台大桥被抬走嫁了人，因得嫦娥绣的那一幅《群仙贺》甚好，张家又聘了她到自家绣房里做绣娘，因为王牡是跟着嫦娥学艺的，张家作为商人，自然是乐意家中奴婢多学一些，毕竟给奴婢的月钱和绣娘的聘金比，实在是便宜不少，于是王牡也跟了嫦娥到绣坊里去。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三年间这王牡和张柏忍连病都没生过，两人感情也甚好，平日私下里常常见面，日子虽然不算艰苦些但是也没人为难他们，嫦娥有时都怀疑，莫不是篡改命格那人知道他们来了故而收手了。
三年之后，王牡已是十六了，而张柏忍也是十八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而王牡因为有传言命格不好与人相克，故而无人问津。张柏忍则是身份尴尬，身无长物，家中还有个药罐子吊命的老娘，更不会有人想要嫁给他。
这天散了学因得嫦娥早不早张家做活，杨戬也不留下温书了，与张柏忍一同出了张宅，张柏忍难得跟了他到自己落脚的小院子里，说是有事请教，没曾想这少年是打着去考功名出人头地，然后回来求取王牡的主意，不曾想杨戬对此却大大不赞成。
“若你想着出人头地之后再来求取这王姑娘，我倒是劝你莫要如此。”
“为何？！”张柏忍晓得自己只有这样的法子，有了功名身上也就有了筹码。
“你是想着若是自己有了功名也便有了筹码，可以和张家讨价还价了？然你可曾想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你有了功名，在张家眼中也就有了价值，他们怎么会放你在外？又怎么会让你娶一个婢女，而不是用你的婚事为他们谋得更多的好处。”杨戬邀张柏忍在桌前坐下，给他沏了壶茶。
“那我该如何？” 少年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哪里想过这些，一时间怔了，待回味过来登时心灰意冷。
“你若真心想娶那王姑娘，现在便可以去求娶，我想那位夫人应当是乐见你娶一个克夫母兄弟的女子的。”杨戬已饮了一盏，又给自己添满茶水。
“可是她如今是奴籍，就算我娶了她，如何帮她脱籍。” 张柏忍最头疼的就是这一关，无论如何也是要帮她脱籍的。
“你平时也不算个笨人，自己想想办法，求求你那两位兄长或许可行。”杨戬点拨到，“人人都知道你是这家的庶子，虽然你不曾上张家家谱，照着本朝律法，若你去告官，张家不得不认你，家产也应有你一份，这一份比起王牡姑娘可值钱多了，所以，你两个兄长见你这么无欲无求，搞不好大度就放了这丫头。”
“学生省得了。”张柏忍对这法子半信半疑，也就告退了。
过了几日，张柏忍有机会见到他两个兄长，也就伏小做低说了此事，并透露成婚之后要去别处谋生。没曾想这两个兄长竟然一口答应了，大夫人也十分爽快销了王牡的奴籍，还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做盘缠。
张柏忍正纳罕为何此事如此顺利，过了几日才听到原来今日里苏州城里陈府上就发生了庶子告官分产一事，这陈家老爷不太检点，外室庶子就有八个，这些儿子们告官要分家产，虽然庶子的份例比嫡子少多了，但是八个庶子，也分去不少。故而张家人见这个庶子痴情，只想要个奴婢，倒也不含糊，巴不得把这小子打发得远远的，十分豪爽的应下了。
张柏忍得了王牡做妻子，他老娘心中深感安慰，因得自己允诺过要出外谋生，也是担心，张家出尔反尔，他原是想着搬到城里其他地方去住，王牡也想着在苏州地界好找到绣活做。也不愿搬太远，而杨戬却让他不如索性搬得更远些，让他去杭州或是扬州一带，因得张柏忍一直受杨戬教导，尤其经过自家的婚事之后更加觉得杨戬神机妙算，所以虽然自家老娘身体不好，他也带着媳妇和娘亲上路远走他乡了。而这边张柏忍刚刚离开，杨戬一行就谋划着辞了这教书差使，再化作其他模样去他们身边居住。
且说这边张柏忍到了扬州，刚刚赁了个屋子安顿下来，他老娘就一命归西了。而杨戬辞了馆，带上妻子和太白，还有自家的小黑狗准备上路，赶着车子才出了巷口，却是遇到了几位张家的仆妇，旁边还歇了顶轿子。
“杨先生且慢，不知先生要往哪里去？”那轿子帘被掀开，下来的不是出嫁三年的张家小姐却是谁，她深色憔悴，像是刚刚哭过的模样，这声音也是可怜巴巴的。
杨戬并不想答话，一时间气氛僵在那里。
“先生这般漂泊，居无定所的，真是辛苦。”一旁一个穿了蓝布裙子的仆妇搭腔到。
“先生可否不要走？留在此处，我张家供养你读书可好，便不用如此辛苦了？”那小姐下了轿子，凑了过来，杨戬这才看清她身上穿了孝。
“先生可否等奴家几年，待奴守了夫孝，可保先生一生衣食无忧，比之四处漂泊，岂不是更好。”那小姐不依不饶，又说到。
却听噗嗤一声，车上“腿脚不好”的“父亲”笑了，他看看面无表情的杨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是我娘子不够贤惠，还是我娘子不够美貌？”杨戬看了看一旁的嫦娥，思考了半晌，如是答道。
“姐姐，我晓得姐姐贤惠貌美，姐姐既然贤惠，又如何能让自己的夫君受这样的苦。”那张小姐说着就想去拉嫦娥的手套近乎，“姐姐你放心，以后哪怕你是妾室，我也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嫦娥一闪身，躲过了这位擅自为她安排名分的小姐，笑道，“您这话说得，好似此事板上钉钉一般，你如何敢肯定我夫君定会应你。”
“为何不应，这本就是一桩美事！”那小姐自顾着说到。
“哈哈哈，真是！真是有趣，这天下居然有如此厚颜之人！这人啊当真是奇妙啊！”老君已是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走吧！”杨戬牵了马，拉着车子往前，那几个婆子和张小姐都扑上去堵路，不曾想一时间眼前一花，再看杨戬一行已是转进远处的巷口不见了踪迹。
“真是，这家小姐是发了什么魔障，居然想要包养二郎神君！”虽说已经出了城，老君依然乐得不行。
“是呢，我到这凡间闲的无趣的时候也读过不少话本，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嫦娥见四下无人，嫦娥也谈论起刚刚那事，觉得十分新奇。
“够了。” 杨戬低喝一声，他很愤怒，感情这两神仙一直在看好戏，而他就是那耍猴唱戏的，尤其嫦娥，居然并不吃醋，也无甚危机感，反而觉得那女子新奇，霎时车和马都没了踪影，老君忽的摔了下来，还好他反应快，才没摔了一身泥。
老君这下不敢说话了，拘谨立在一旁不停给嫦娥使眼色，让她赶快哄哄，嫦娥无语，老君那么大一个神仙在这看着，让她怎么好哄啊！
“娘娘此番下届，阳寿几何？”空气中静了片刻，杨戬忽的问道。
“八十。”毕竟刚惹了他，老君心虚答道。
“为何要定那么久！？现在还能改吗？”杨戬冷声反问道。
“改是不能了···也许···不一定八十，如今真是说不准。”老君摸了摸脑门的汗。
杨戬冷冷看了老君一眼不再说话，径自往前去，嫦娥小心跟在他后面，老君则安安静静跟在嫦娥后面。一行人到了扬州，这次幻化成一对晋商的小夫妇和被雇佣的掌柜，在张柏忍租住的房子不远处落了脚，在不远处的街口开了家小铺子，专门收购绣品，正好给了王牡做活的地方。
其实他们离开不久，张家就发生了变故。那日张小姐拦路，可见她再着夫孝，若问她丈夫是如何死的，却是这张小姐见丈夫喜爱喝花酒，家中又多有侍妾，若说颜色温存更比不得家中杨先生半分，先时她未出嫁时，每每见了杨先生散学之后等着自家娘子携手而归，很是羡慕，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大约就是如此了。而自己那夫君就是酒色之徒，也无甚风雅，哪里能比杨先生半分，张小姐一厢情愿想着若是杨先生与自己成了亲，可以一心一意治学，以后得中功名，金榜题名，搞不好自己还可以当个诰命夫人，越想越入魔障，而自己那夫君越发不成气候，于是她买了砒霜药死了丈夫，又嫁祸给家中的爱争风吃醋的侍妾，得以脱身。不曾想才归家两日，就得了杨先生要走的消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事终究败露，于此同时，张家走私官盐的事情也被揭穿了，无独有偶，接下来爆出的丑事一件又一件，最后被问罪抄家，丧命的丧命，流放的流放，张柏忍因为不在张家族谱，又去了别处，逃过一劫。
彼时张柏忍得知此事时，张家人已被流放半年了，他与妻子王牡说到此事，只感叹杨先生神机妙算，难怪他之前让自己离开苏州，只是他如今与先生断了联系，不晓得如今杨先生去了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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