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 ...
-
郁凌心情沉重地回到贝克街221B，如果是在古代中国，他说不定会怀疑布兰德子爵死于夺嫡。可是，这是大英帝国，在君主立宪制的英国，一个第十七顺位继承人根本不值得敌对两派联手对付。可那幢红砖房，又好像是一根刺儿似的，扎在心中，怎么也挥不散。
赫德森太太做的苹果派一如既往的好吃，只不过他现在没什么胃口，吃着便也有些恹恹的。郁凌叹了一口气，觉得与其自己在这里暗自猜度，不如问一问索尔兹伯里侯爵本人。他走到搁着电话机的台座前，修长的手指握着听筒对准左耳：“你好，请帮我转到哈特菲尔德宫，谢谢。”
伴随着接线员恭敬的声音，听筒中不断传来电流的滋滋声，郁凌半阖着眼眸耐心等待着。
“嘟——”
电话接通了。
“这里是哈特菲尔德宫，我是罗伯特·塞西尔，你好。”
“侯爵大人，晚上好。”郁凌倏地睁开眼睛，湛蓝之中透着绿意的眼眸映出冷酷的神色。
“啊，真是难得，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索尔兹伯里侯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不过这并不妨碍郁凌听出声音主人的好心情，“怎么，有什么事吗，亲爱的上校？”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问侯爵大人，之前给我看的那幢房子......”郁凌稍稍停顿了一下，象是有些尴尬似的，“那幢房子还在吗？”
“你说那幢红砖房？”索尔兹伯里侯爵显得有些诧异，“五天前我已经转手给别人了，如果你需要房子的话，可能得等几天，我才能给你再找到一个合适的。”
“转手给别人了？”郁凌皱起眉，“恕我冒昧，买家是......？”
“好像是格莱斯顿的儿子，因为给出的价格很高，所以我们很快就谈妥了。”索尔兹伯里侯爵尽管不明白郁凌为什么突然关注这个，却还是颇有耐心地回答了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格莱斯顿......
“不，没什么。”郁凌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打扰侯爵了。”
“哪里谈得上打扰。”索尔兹伯里侯爵笑得十分爽朗，“什么时候有空了来哈特菲尔德宫喝杯下午茶，顺便见见我外甥亚瑟，你们两个年纪相近，一定比和我谈得来。”
郁凌和索尔兹伯里侯爵客套了几句，在结束通话之前，突然问了一句：“侯爵大人，布兰德子爵的案子，您听说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口吻轻松惬意，似乎还带着笑，可眼中，却半点温度也无。
“倒是听人提了一句，子爵阁下如此年轻却横遭不幸.......”索尔兹伯里侯爵叹了一口气，“女王很愤怒。”
“恭喜侯爵大人了。”这番说辞倒是半点端倪也不显，郁凌微微一笑，缓和了表情，“虽然现在还不能告诉您，但几天之后，我大概会给您一个惊喜。”
究竟索尔兹伯里侯爵有没有参与到布兰德子爵的案子中，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那幢房子既然在格莱斯顿名下，这责任，自然也是格莱斯顿的。
放下听筒，郁凌重新走回餐桌前，吃起苹果派来。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没有奶油的油腻，反而感觉十分清爽。
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华生！”福尔摩斯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三两步走到郁凌身旁，“你居然还在吃苹果派？别这么悠闲了，听我说，我从布伦特医生那儿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了块苹果派塞进嘴里。郁凌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什么敬畏之情，都见鬼去吧！
“什么消息？”郁凌咽下嘴里的苹果派，懒洋洋地问。
“许古拉苏度哟商——”
福尔摩斯含含糊糊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郁凌一头黑线地打断了：“吃完了再说。”
妈的这种话谁听得懂！
郁凌很想学着顾嵘劭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抓住福尔摩斯使劲儿晃一晃，好让他清醒清醒。
“唔嗯——”福尔摩斯略显艰难地将一大块苹果派囫囵吞下，“小格萊斯頓又生病了，喊了欧文医生过去！他昨天生病还叫布伦特呢，今天就换了欧文，难道不奇怪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证据，而他毕竟是格莱斯顿先生的儿子。”郁凌放下手中的刀叉，平静地说，“你要考虑到格莱斯顿在伦敦政治界中的势力，他可是自由党的领袖。”
“对，你说的对，证据......”福尔摩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是我担心小格莱斯顿和欧文已经开始商量着怎么跑路了！”
“这种不必要的担心暂时放下吧，”郁凌有些无语，“且不说小格莱斯顿先生会不会这么蠢，如果他们真的跑了，反而可以当做畏罪潜逃，到时候结案也方便。”
“如果能够验尸就好了。”福尔摩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敢打包票，欧文趁着给布兰德子爵看诊的时候让他吃了一些‘小玩意儿’！”所以，布兰德子爵才会被人捅了一刀都不叫一声。
“说起来，我的收获也不少。”郁凌说着，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抄录的证词，递给福尔摩斯，“这是证词，道格拉斯后来又说了很多，而且雷斯垂德也从仆人那儿证实了四点十五分的确有人驾着驴车从后门进来，跟厨房的人交割完毕后才离开，凶手有足够的时间藏进车里。”
福尔摩斯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纸张并未搭话，郁凌便继续说下去：“还有，我之前让道格拉斯沿着昨晚送欧文回家的路再走了一回，他认出欧文半路下车看诊的那家，我刚刚从索尔兹伯里侯爵那儿知道，那幢房子姓格莱斯顿。”
“唔......”福尔摩斯摩挲着下巴，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案子的情况可以说是很清楚了？”
“到底不能当做直接证据。”郁凌顿了顿，“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无非两点，其一是小格莱斯顿和布兰德子爵‘互换医生’的异常行为，但这一点真的讲开了，谁也没规定小格莱斯顿必须用欧文，说不出什么花头来。其二，欧文回家途中给人看诊，病人住在格莱斯顿家的别馆里，素来酒量不错的道格拉斯又偏偏喝了几杯威士忌酒醉得昏沉睡去......”
“也可以推说是道格拉斯当晚身体不适，对不对？甚至，还能倒打一耙，说道格拉斯撒了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职才故意推脱责任。”福尔摩斯难得正了颜色，他极擅长于从细节处分析，进而推断出整个案子的真相。
一旦你消除了不可能，无论剩下什么，无论多么不可能，一定是真相。
凶手是医生，临床经验丰富，熟悉解剖学知识，这才能够一击致命。能与案子联系起来的医生只有两位，一是布伦特，二是欧文。布伦特是布兰德子爵惯用的医生，如果真的想要布兰德子爵的命，大可以不动声色的在开的药中加一些其他东西，日积月累，总能让他死。
所以，甘愿冒着查清真相后背处刑的风险也要手刃布兰德子爵的医生，只有欧文一个。更不用说，欧文藉着给人看诊的名头半路停车，为了拖住道格拉斯将他灌醉，千方百计，无非是为了赶回布兰德子爵庄园！
要知道，布兰德子爵庄园里的仆人们除却守卫和管家，统一是在十二点睡下的，一直到凌晨四点，厨房的仆人们开始准备早餐，郊外庄子里的佃户也送菜过来，庄园里才又有了人气。欧文那个时候赶回去，仆人睡了、管家不在，只要瞒过守卫，想要杀死布兰德子爵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十一点多他还给布兰德子爵看了诊开了药，想要动手脚，也很容易。福尔摩斯认为凶手就是欧文，支开布伦特医生、又提供了房子的小格莱斯顿则是帮凶。自由党领袖格莱斯顿先生是否知情，这一点暂时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小格莱斯顿不无辜。
郁凌对福尔摩斯的推断表示赞同。“但是你没有证据。”这一点是他们无法回避的，没有证据，推测再精妙也只是推测。福尔摩斯如今只是用了简答的排除法，苏格兰场根本不可能就这样把欧文抓捕归案，更别说，欧文后面还有一个小格莱斯顿。
“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该看出来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有些烦躁，“该死的，偏偏是格莱斯顿的儿子！”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投鼠忌器。
“欧文在布兰德子爵的书房里翻找了很久，他想找什么？”好一会儿，郁凌终于开口，“如果能找到欧文和小格莱斯顿合谋的动机，把这个案子交给索尔兹伯里侯爵，也许还能够将欧文处置了。”
单凭福尔摩斯和他，怕是怼不过格莱斯顿。郁凌深知以格莱斯顿在英国政界的地位，他们就算想要找小格莱斯顿问个话都不可能。至于苏格兰场，连跑到小格莱斯顿那儿的欧文都不敢碰，根本指望不上。
“那就变成两个政党的博弈了。”福尔摩斯十分清楚郁凌的话意味着什么。
“明天去拜访一下小格莱斯顿先生吧，”郁凌没有回答福尔摩斯的话，“无论怎么样，总该把动机查出来。”
“我问过布伦特，他说布兰德子爵的身体一直很好。”福尔摩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小格莱斯顿固然是故意喊了布伦特，可布兰德子爵未尝不是想见欧文一面。”
“你说得对。”郁凌点头，双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第9章 7-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