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7、聘金

　　叶家晚上突然爆发的家庭纷争是源于黄昏时叶屠到青莲家所遭遇的不快。

　　急急忙忙带着老二，赶往卖豆腐的青田家的叶屠，远远就看到媒婆子王妈满脸带笑地走出他家的大门。

　　“你居然答应张家的求亲了？”一进方家屋坐下没多久，就开门见山地向被大家称为“豆腐方”的豆腐坊方掌柜提出自己问题的叶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回答。

　　要说叶方两家在叶屠老婆活着的时候，作为豆腐方老婆的好姐妹，两家的孩子打小就经常玩在一起，只是后来叶屠的老婆没了，两家关系才渐渐有些淡下来。可这儿女亲家的想法，叶屠一直都以为方家也和自己一个意思。

　　“张家那个大儿子一向游手好闲，而且已经讨了两房老婆，你怎么能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

　　“叶老哥，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往火坑里推？”豆腐方脸上原本有些尴尬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张家可是本镇的首富，比镇长家还有钱。虽说大少爷有些个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你能说谁没个缺点？至于当三房，”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豆腐方也情不自禁皱了一下眉头，

　　“你要知道，如今张家除了送来布匹绸缎各种礼物做聘礼，另外还给了三百两银子的聘金，就是怕亏了我们家青莲。”豆腐方伸出右手的三个手指，双眼发光地道，
　　“三百两银子，三百两啊，可不是三十两，要是你闺女你不答应？张大少爷前面娶的两位夫人才每户给了一百两聘礼，就这大方劲，全镇谁还能做得到？”

　　“我不要做三房，”知道自家爹答应了张家的求婚，在后面听得真切，心里难过透顶的青莲看到叶屠和二毛都来了，突然也有了些底气，冲出来道，

　　“你怎么出来了？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三房怎么了？以后在张家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豆腐方铁青着脸骂起了自己的闺女。

　　听完豆腐方的一顿话，脾气本来就大的叶屠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从椅子里站起来大吼道，

　　“姓方的，你家闺女和我家二毛打小就感情好，难道嫁给我儿子，我们家会亏待青莲？”

　　“嘿，到我家发你的牛脾气？”豆腐方恼羞成怒地站起身，
　　“我家青莲虽说是全镇长得最水灵的姑娘，可这女娃再水灵过了时候也不就是要变成黄脸婆？你说你家老二和我家青莲般配，那你怎么不早来说媒？难道要我们自己找上门？如今有人来说媒，我答应了，怎么着，你还不服？”
　　“你家二毛想娶我们青莲，行啊！看在你我两家当初交情还不错的份上，别的聘礼我就不要了，退婚引起的和张家的不快也我来解决。你只给我一摸一样的三百两银子，也算我仁至义尽了吧？”

　　看着显然有些为难的叶屠的脸，豆腐方冷哼一声，
　　“说实话，老哥你的为人，我也不想和你彻底翻了脸。给你三天去凑银子，三天后，只要你拿的出来银子，我就去退婚。拿不出，你也别怪我势利，该干嘛干嘛去，怎么样？”

　　三百两银子！叶屠知道他这些年来带四个孩子的开销，娶大媳妇的聘礼，外加时不时救济别人，如今手头积攒的银子还不到一百两。现如今，就是把自己的肉铺卖了，全部家底拿出来也远远凑不够这个数。

　　看了一眼眼泪汪汪的青莲和自己急的满头大汗的老二，又看了一眼蹬鼻子上脸的豆腐方，想到也得确怪自己耽误了拖媒人求婚的事情，叶屠一咬牙，一跺脚，大喝一声，
　　“行，就这么着，三天，我给你凑够三百两聘金。”

　　就这样带着知道家底，有些垂头丧气的二毛回家后。吃过晚饭，看着小毛和老三出了堂屋，叶屠就和老大大概说了发生的事情，商量着是不是先把肉铺租赁出去，凑一部分银子，他再想办法另外找人凑剩下的。

　　一听完这话，大媳妇香翠就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我嫁到你家那会的聘金也就五十两银子，如今二毛娶妻就是三百两？还要租自家的肉铺出去，以后还要日日还债？我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啊？我的娘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看到媳妇哭，终于也坐不下的大毛一脸不满地看着叶屠，
　　“爹，这就是你不对了，这肉铺可是我们的根本，租出去容易，收回来难。还有三白两银子就算凑齐了，这背着债的日子怎么过？三毛以后不娶妻吗？我不同意！”

　　原本心里也是一肚子不快的叶屠，虽然知道老大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已经在豆腐方那里夸下了海口，不由拿起桌上的碗朝地上狠狠一砸，
　　“肉铺是我开的，什么叫你不同意？我说了算，明儿我就找人租出去。”

　　“哇哇哇，”香翠哭得更大声了，“我明儿就回娘家。”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区别对待？”看到媳妇要走，大毛脸色苍白地也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打死你！”气得浑身发抖的叶屠拿起桌上剩下的碗就要砸向大毛时，叫了小毛赶来的三毛也哇哇哭着冲进来，小毛虽然没哭，眼睛却是红了，一人一边抱住爹的腿，

　　“爹，你别发火。”
　　“爹，别打大哥。”

　　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孩子，一向粗野耿直的叶屠的眼角也有些湿润。把碗放到桌上，左右手分别拉起三毛和小毛，伤心地坐进饭桌旁的椅子里，刚要开口，就听屋外有人说话，

　　“爹，大哥，大嫂，别吵了，我不娶了就是，打不了以后去当和尚。”不知道何时从自己房间出来的二毛走了进来，面色如死灰，说话的声音也打着颤，可是眼神却很坚定。

　　慢慢从椅子里站起来，叶屠拍了拍老二的肩膀，
　　“老二啊，是爹不好，早去求亲就好了。放心吧，爹这么多年也帮了不少人，明儿起去和大伙儿说说，把银子凑上，爹一定要给你把这媳妇娶回来。”

　　转过头看向大毛和依然抽泣的大媳妇，叶屠叹了口气，
　　“肉铺不租出去了，债我来还，你们回自己屋吧。”

　　看着自家兄弟都那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的大毛扶着媳妇一起离开了堂屋。

　　“爹，我能干活，我和你一起还债。”小毛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走上前拉住了叶屠的袖子。

　　“还有我。”二毛感激地看了看自己的爹和小毛，“以后我除了卖肉，再找找别的活干。”

　　“还有我。”擦了擦鼻涕，没有门牙的三毛也凑上前来。

　　从椅子里站起身，叶屠张开结实的手臂尽量将三个孩子搂紧在怀里沙哑着嗓子道，

　　“好孩子们，好孩子们。”

　　叶屠原想着听说自己儿子三毛被外乡人打就来了大半个镇子的人帮忙“报仇”，借银子自然也是轻而易举，可是谁料到两天跑下来，加上自家的连一百五十两银子都没有凑够。

　　这到也不怪镇民无情，毕竟这是一个小镇，当初叶屠帮过的人家本身就不富裕，也都是刚够个温饱。有些稍微好一些的人家，也要攒银子讨媳妇，也有一家大小要养活。帮着打架出点力气的事情，大伙儿自然没话说，可是拿出血汗钱也真是不容易。还有一部分人自然是了解了详情后，不想得罪镇上最富有的张百万，干脆闭门不见客。叶屠自然也就没那么容易筹足那么多银子。

　　“我打算拿出八十两压箱底的银子给叶屠。”这个晚上吃完晚饭，杨裁缝对自己的婆娘说了自己的打算。

　　“当家的，你老糊涂了，昨儿你已经借了二十两给叶屠，？”杨裁缝的婆娘差点叫出声，“你居然还要给？.....”

　　“你听我把话说完，”杨裁缝慢条斯理地打断自己婆娘的话。“我们果蛋过两年也要娶媳妇，不是也要给聘金？”

　　“那和给叶屠家银子有什么关系？”

　　“明儿我把银子给了叶屠，顺便定个娃娃亲，不就行了？”

　　“你说那个野丫头小毛？”杨裁缝的婆娘立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个丫头太野，又不漂亮，我不要她做儿媳妇。”

　　“野是真的野，可说不漂亮，我可不同意，”杨裁缝晃着脑袋道，“当年小毛的娘可是镇里最漂亮的姑娘，你忘了？没娶到小毛娘，不是张百万还气得差点杀人？小孩子嘛，脾气以后会好的。还有啊，你想，”杨裁缝有理有据地继续分析道，

　　“叶屠的为人你我最清楚，最义气不过的人，家底是绝对放心的。还有，我们明儿给了银子，叶屠还不感谢我们？以后几年的肉肯定是白吃，不对，一辈子的肉都是白吃，儿子又有了媳妇，这统共一百两算什么？”

　　立刻杨裁缝的婆娘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
　　“还是当家的你是明白人，那你明儿一大早就去。听说刘全仙明天从外乡算命回来，叶屠肯定会去找他借银子，他到时候也给自己那个破嘴徒弟鲁阿光说媒，我们就没戏唱了。”

　　“婆娘，说的有理，不等明早了，我今晚就去叶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