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63、主意

　　小毛一大早吃过了早饭，换上了她的那身女靠，正打算动身去练武场射箭，就见秦氏屋里的鸳鸯走了进来。

　　鸳鸯对着小毛行了礼，一脸笑容地道，
　　“少夫人可真是每日都起得早，衣服都换好了，想必已经吃过了早饭。”

　　“是吃过了，”已经在慕容府有不少日子的小毛瞧见很少这么早到自己这个院子来的鸳鸯，就料到了夫人秦氏要找自己说话，
　　“可是娘要见我？”

　　“正是，”鸳鸯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少夫人已经吃过了早饭，那就随我过去一趟？”

　　“你等我一会，我去把女靠换下。”说着话，小毛朝里屋就要走去。鸳鸯却几步跟了上来，急忙道，
　　“少夫人不必如此麻烦，夫人这么早让我叫你过去，就是为了不耽误你习武。夫人的意思，只把该说的话说完，少夫人就好去练武场了。”

　　小毛嘴里爽快地应了一声，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纳闷夫人这么早找自己到底为何，可看鸳鸯的神情举止，断然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也就不再胡思乱想，反正到了地方，自然一切都会知晓。

　　“小毛，有一件事娘要和你说，”拉着进屋的小毛的手坐到自己身旁，先是问了几句寻常话后，秦氏就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小毛。

　　“不凡已经见过了你爹，亲家公正是仗义豪爽之人，一口答应让你陪着你雪珊姐姐一起去春狩。说起来，你也应该记得去年秋天在宫里发生的事，”秦氏不知道如何对单纯的小毛解释宫廷的复杂，只好简单说了几句，

　　“这宫里的人终究和我们宫外的人有些不一样，有皇上，皇子和妃子们在的地方，处处都得当心。”

　　“娘，这个我懂，我们镇上当初说书的张大叔就常告诉我们：伴君如伴虎。我这次去一定会小心，不再掉到水里。”

　　“小毛，这次去的可是打猎的地方，”秦氏望着说话一副认真样子的小毛，不由爱惜地伸出右手摸了摸小毛头顶的秀发，
　　“虽说这皇上行猎地方的野兽自然也不是什么猛兽，再加上有御林军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可刀枪剑戟无眼，野兽无常，想想还是很危险的，你可真的愿意陪你姐姐去一趟？”

　　“既然有危险，自然不能让雪珊姐姐一个人去，别说我爹已经答应，就是不答应，我也会去说服他答应的。”小毛一想到娇滴滴，什么功夫都不会的好姐妹慕容雪珊，立刻神气地挺起了胸膛，
　　“我会些功夫，还能射箭，我可以保护姐姐的。”

　　“正是个讲义气的好孩子，”秦氏轻轻拍了拍小毛的手，笑了笑，
　　“原本春狩有不凡在，我们无需担心，可他的功夫再好，雪珊毕竟是女子，也不能时时在旁，去年就亏的你，这次又要让你陪着，娘心里真是感激不尽。”

　　“娘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在慕容府这些日子，全家上下待我极好，尤其和姐姐情同手足。”小毛盯着秦氏，有些着急地道，
　　“要说起我在家时，也需要帮着爹，哥哥嫂子干活的，可是到了慕容府后，什么事情都不要我做，我尽白吃白住以外，还可以不缴私塾的费用跟着习武识字，要说感激的话，那也应该是我。”

　　听小毛说到“白吃白住....”时，站在秦氏身后的鸳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也觉得小毛说的天真有趣的秦氏嘴角带着笑意地回头，带着责备的眼神，轻轻瞪了一眼鸳鸯和屋里的其他几个吃吃在笑的小丫鬟后，也笑着转向小毛，
　　“你是我慕容府的少夫人，哪里来的白吃白住这种话？缴费更不要提。既然你说感激不尽是见外了，你以后也莫说这类话。”

　　“是，娘！”小毛再次挺了挺胸，声音清脆响亮。

　　“不凡想了个可以更好地保护你和雪珊的主意，等他下朝回来，和你细细说。还有，回头去春狩前，你去悦来客栈陪你爹几日，也好让他高兴之余放宽心才是。”

　　从秦氏屋里出来去练武场的一路上，走路的小毛觉得脚底轻飘飘的，觉得自己都能飞起来。

　　——————不大哥昨晚去了爹那里，爹既然答应他自己和雪珊姐姐一起去春狩，那是不是说，也不反对自己和不大哥在一起耍？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尤其是秦氏在小毛临出门时说的话，小毛更是满心欢喜，终于不必偷偷摸摸在夜里溜出去和不大哥说话了。

　　几乎是一蹦一跳才来到练武场的小毛这一天的箭都是“横”着射出去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饭的时候，迫不及待想着可以看到慕容不凡的小毛望着慕容不凡平日里吃饭时坐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却不见人，不由地一愣，心想，不是说好要来和我细谈，怎么连晚饭也不来吃。

　　“阿毅，我孙子人呢？”

　　“娘，”慕容毅面向老夫人说话的同时，也回答了小毛此刻心里的疑问。
　　“不凡下了朝就告诉我去齐三儿那里，齐三儿肯定会留着他一起吃晚饭，我们就不要等他了。”

　　“什么时候不凡去齐三儿那里，你不叨叨，还挺愿意的样子？”慕容老夫人笑着指了指慕容毅，
　　“难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次春狩家里要去三个人，我不在，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慕容毅看着老夫人解释道，
　　“不凡虽然拳脚功夫了得，可是人情世故比起齐三儿差远了。齐三儿也在春狩的人里头，既然不凡提出要去找他谈谈如何防范的事，我自然没有理由反对。”

　　“嗯，此话没错。”慕容老夫人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
　　“有齐三儿这个人精给不凡指点一下，那准没错。”

　　“雪珊，你六哥为了你昨儿专门跑了一趟悦来客栈，亲家公已经答应让小毛陪你一起去，你娘都告诉你了吧？”慕容老夫人和儿子说完话后，转向了慕容雪珊。

　　“娘已经告诉我了。”慕容雪珊柔声回答完了老祖母的问话后，就目不转睛地看向小毛，
　　“多谢小毛妹妹愿意陪我去春狩。”

　　“姐姐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小毛在慕容雪珊的注视下，脸莫名有些发烧，声音也没有往日响亮。

　　自从小毛和慕容不凡之间有私心的事情被慕容雪珊发现后，小毛和慕容雪珊的关系不免就有些尴尬，两人都各自有各自的担心，见面自然减少，说话也不如以前多。

　　“你姐妹在一起，我可就放心多了。”

　　早就有打算，计划着等小毛回悦来客栈后，让她在悦来客栈多待些时日的长平公主因为太子拒绝了慕容雪云提出的请求后，此刻也不得眼睁睁看着家里的长辈都接受了慕容不凡的建议。

　　长平默默地抬头看了看彼此对望着的雪珊和小毛，再想想小叔子不凡，长平心里的预感立刻告诉自己，只怕这次春狩回来，原本就犹豫动摇的雪珊也会站在小毛和不凡那一边，会支持他们在一起对抗骄阳公主，对抗父皇时，长平不由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冤孽！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屋里的小毛左等右等慕容不凡都不来，正在好奇慕容不凡和齐三公子到底聊什么聊的这么晚时，就听门口小丫头来报，
　　“少爷来了。”

　　小毛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作出一副很稳当的样子走了出来。

　　“小毛，我刚见过娘和爹，今儿太晚，就过来给你打个招呼，你早点睡，我明儿再来和你谈春狩的事情，你好好睡一觉。”慕容不凡一进屋子的话让小毛好不容易装的矜持的样子立刻荡然无存。

　　“不大哥，我有一堆问题，都等了一天要问你。你来了，居然就是这么几句话？这不是要急死我，还能睡什么好觉？”

　　看了一眼使劲忍住笑走出里屋，轻轻带上门的蜻蜓，慕容不凡走上前，食指如同当初初次见小毛时一样，点了点她的脑门，
　　“小无赖，你可是慕容府的少夫人了，如何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本来我就是饿了要吃，累了要睡，”觉得有些委屈的小毛一把挡开慕容不凡的手指，“有问题要问的人，和是不是少夫人有什么关系？居然还叫我小无赖。”

　　“果然是江山易改。”慕容不凡笑着道，“那我就告诉你几句紧要的，明儿再细说。”

　　“那你快说。”小毛抬起头，瞪着大大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慕容不凡的脸。

　　“咳咳，”被小毛瞧得心里突然开始不规则跳动，脑子开始有些糊涂的慕容不凡生怕自己作出什么于礼不合的事情，咳嗽着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你爹答应不会再来找你，要你不理睬我。”

　　“果然如此。”小毛激动地挥了挥小拳头，“我就猜到了是这样，那不大哥，你快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我爹的？”

　　“其实也不难，我就说了一句话，你爹就同意了。”慕容不凡故弄玄虚地道。

　　“不可能，我爹那个脾气，一句话能说服？”小毛狐疑地望向慕容不凡，”你可别唬弄我，你到底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说了，日后要他作我真的的老丈人。”

　　“我没答应的话，我爹同意也不算。”听了慕容不凡的话，小毛的脸瞬时间涨的通红。

　　“你的意思你不答应？”

　　“我不知道。”瞧着低头仔细审视自己的慕容不凡，小毛羞的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今天不知道可以，改日可不能不知道。”

　　“改日，改日是什么时候？”看着要出门的慕容不凡，小毛忍不住好奇地跟上一步问道。

　　“你这么等不急嫁我的话，你今儿答应就不用改日了。”

　　“不大哥你不知羞，你是坏人。”

　　“我原本打算让你着男儿装，以我副将的身份一起去春狩的，你居然说我不知羞，还是坏人？”慕容不凡转过身，一脸的严肃，
　　“那我要重新想想了。”

　　“副将？那是不是说我也是将军了？不大哥，你别生气，”小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顾不得羞涩，冲上前，一把拉住慕容不凡的衣袖，
　　“你是好人，你是天大的好人！”

　　“告诉你多少次了，别碰我的衣袖。”慕容不凡忍住笑，拉开小毛的手，继续一本正经地道，
　　“我已经告诉老耿爷，明儿开始他教你作为我副将要学的东西。”

　　“好啊，好啊，不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想到自己突然升做了将军的小毛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老耿爷，你要教我骑马吗？”看着站在练武场中心，手里牵着慕容不凡那头棕红的汗血宝毛“千里锥”的慕容耿，小毛的眼里放着光，心里都乐开了花。

　　————————不大哥居然让我骑他的马！

　　“这个，少夫人，这马烈，不是你可以骑的，少爷让我教你的不是骑马。”慕容耿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个为难。

　　“不是骑马，那学什么？”

　　“牵马。”

　　“什，什么？”小毛张大了嘴，“不大哥要我学牵马，不是春狩的时候，让我去给他牵马吧？”

　　慕容耿没有说话，只是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副将，明明是去当马童，不大哥，”小毛憋着个嘴对着练武场的拱形门气鼓鼓地喊了一句，
　　“你是坏蛋！”

　　“啊嚏！”，正在朝堂上听皇上说话的众大臣一起转眼望向突然打了一个巨大喷嚏的慕容不凡。

　　“臣失礼，”红了脸的慕容不凡走出班列，“请皇上赎罪。”

　　“谁没个病痛的？免你罪。”皇上笑着看向下面的慕容不凡，
　　“不过马上就要去春狩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和上次一样不是脸上张疙瘩，就是得别的病，这么孱弱，你的小将军的名头我可要给你罢去了。”

　　“是！微臣记住了。”慕容不凡朗声道。

　　就在皇宫的春狩提上日程的时候，北国的鹰奴已经接近了两国的边境。

　　鹰奴看了看前方边哨的旗帜，过了那里，就是属于中原的地盘。

　　“中原的山水很美，中原的人更美。”

　　想起小时候问被从中原之战中虏来的母亲“中原是什么样子？”的鹰奴每次从母亲口里得到的话都只有这一句，然后看到母亲眼里的泪水，鹰奴就再也不问了。

　　中原的山水美不美，鹰奴不知道，他从来没去过，可是人一定应该是美的，因为他的母亲很美。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鹰奴大步向中原的方向走去。

　　中原的山水是否美，他无所谓，因为他不属于中原人。
　　中原的人美不美，他也一样不介意，因为他是个杀人的武器。

　　杀了要杀的人，拥有了自由身，带着母亲远走高飞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是鹰奴唯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