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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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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青宛是被疼醒的,头疼欲裂,青宛微恼,这人真是让人生气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昨日一口酒入喉,且这人以如此轻浮的方式,想来更是气恼,本是利益捆绑,又何须画蛇添足?
青宛撑了不适的身子,微带沙哑地唤粉墨,不曾想撩开帘子的却另有其人,是昨日才见的沈展。
“夫人可有不适?”来人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脸上关切不似作伪。
青宛愕然,只片刻怔松,回过神来已是清明。素手接过汤碗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冷然道:
“沈展,不过一纸婚约,你我素未谋面,不必作此情态。”
沈展含笑不语,不变脸色,却眼神微眯,倒是忽略了宁相的好女儿。
青宛见他不语,也不急切,平静地仿佛不曾开诚布公。又泰然自若地转过话题:
“昨日宛宛不胜酒力,可有给夫君丢脸?”
想想昨日沈展只觉愈发好笑,他这小娘子原是沾不得酒,一碰即醉,不曾想醉后倒是真实不少,虽眼神迷离,却憨态尽显,不若此时的清冷端庄。只有一点,从头至尾,她都是安静的,安静的相遇,又静默不语,甚至是醉,也只红着粉颊不说话,然后靠着他的肩头,默然安睡。
“宛宛如此聪慧,是沈某的福气,为夫不才,却是护得住娘子的。”他情真意切,目光柔软。
青宛只觉所有的谨慎防备和试探均迂回到了自己这里,思绪百转千回,终是放弃和他对视,抿抿唇微不可察地轻叹。沈展是么?夫妻如何?将军又如何?青宛从来不惧,因为恐惧最是软弱无用。
“如此,宛宛便将终身托付夫君了。”
沈展大笑,留下一句话离去:
我的宛宛可真有意思,知道么,你像个想让人保护的小刺猬。
三朝回门过后,青宛被皇后召进了凤祥宫,以叙姐妹之情。其妹宁凰,天生贵相,是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后。
青宛这几日与沈展那厮斗智斗法已是累极,接过凤旨之际,眉眼满是无奈。
青宛再次见到宁凰,只觉恍若隔世,她穿着金丝绣线的牡丹凤服,头上凤冠熠熠生辉。额间花钿碎如星火,点绛朱唇,端坐凤椅,皇后的威仪尽显,精致无可挑剔。只那双细狭的凤眸里,掩藏不住任何心事呢。
她跪在地上,她却无动于衷。良久,身旁的贴身嬷嬷对着皇后耳语一番,宁凰便很是开心地笑了,温柔地看着跪在眼前的青宛,笑得一派天真。
“青宛阿姐,你起来罢。”
似是不妥,又言笑晏晏道:
“阿姐莫怪啊,本宫贵为皇后,规矩礼仪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的。”
这时青宛也笑了,平静地,与她对视。以前么,是她将她推入湖中?还是她嫁祸她窃了相爷最珍贵的如意簪?亦或是她捂住她的呼吸,欲置之死地?
宁凰站起来,莲步轻移,来到她身侧。她牵过她的手,艳红的指甲划过她的晧腕,蓦然觉得她腕上墨玉手镯令人生厌,极为不小心地,将指甲深扣,脸上却笑得明艳动人。
疼痛传来的时候,青宛皱眉,想来圣上是极宠她的,这般肆无忌惮,也在这后宫中生活的这般好,又转念一想,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竟还思量着她的处境,顿觉好笑,莫不是自己魔怔了?
青宛敛眉,不动声色地扫过手上立显的斑驳红痕,突然发觉原来她嫁入沈府后的日子是极好的,脑海里闪过沈展的影子,是他笑得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姐在沈府过得可安好?”宁凰将青宛牵至凤榻,步摇轻薄,晃得极为刺眼。
“阿凰,你可还记得爹爹的如意簪子?”青宛不答反问,且问得突兀古怪,并不接话,只略微叹息着。见宁凰脸色微变,纵然不忍,但眼下实在倦懒,青宛委实不愿与她周旋,只愿早日出了这皇宫才是。
“虽则你将它碎裂在我院子里,我亦只当你贪玩胆小,替你生生受下了罪罚,你可记得?”她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那年,那时,青宛的背是见了血,伤却入了心。
宁凰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握着青宛的手更加用力了,仿佛要掐出血来。至小到大的贴身嬷嬷见状,不动声色地提点:
“娘娘,皇上这会儿怕是要过来的,可要传唤午膳?”说着一边使眼色,一边搀了皇后,对青宛目露鄙夷。
“也罢,过往旧事,阿姐提它作甚?我娘的簪子,是阿姐非要喜欢的,怪爹爹过于爱护罢了。”宁凰的语气是骄傲而怜悯的,相夫人和宁青宛一样卑贱,她们抢了她应有的东西,爱和地位。
青宛听说圣上会来,有些无奈,总是这样,生活从来不会平静。那天晚上唤作景尧的男子,天潢贵胄,如何辨识不了?这样一来,怕是离开又要撑些时辰了。
景尧是知道那女子今日进宫的,他知道她叫青宛,少年时那抹灵动的身影,他的皇后,本来该是宁青宛,却不曾料到相府双姝,天降贵女,是明艳动人的宁凰。宁相,送了次女宁凰入主中宫。而阴谋阳谋之下,宁青宛成了沈展的妻。
“凰儿,今日如何?”来人自是当今圣上,明黄的龙袍晃动,青宛是不能直视的,她垂着头,很安静叩首。
“尧哥哥,凰儿今日与阿姐见面可开心了。”在天子眼前,宁凰永远是娇憨不谙世事的,明艳的笑脸从来都不符合执掌凤印的身份。
“是么?凰儿见到阿姊这般高兴?”景尧牵过她的手,淡淡地扫了一眼青宛,不甚在意。
“我只有我一个阿姐,如何不能高兴?阿姐事事都为我着想,我便如何都不能忘记她。”
景尧含笑,有些宠溺地抚过皇后的眉眼,目光温柔。为何当初那样活泼灵动的青宛,如今却漠然清冷,而从来不曾有名的宁凰,又像极儿时的青宛,却取代不了年少的悸动。
“嬷嬷快替我传膳,尧哥哥你饿不饿呀,凰儿想你都想饿了。”宁凰扁着嘴,娇俏可人,那一抹绯色浑然天成。
青宛的神色淡淡,只当是站着在园子里听了一场折子戏,戏子还是大冉最为尊贵的人,这般想着,被无视的存在感竟也变得趣意横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