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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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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走在大街上。
他是一个军人。
下个礼拜就要假期结束回营了。
我在天马行空的和他描述着将来的生活。
关键词有很多，
牧场，狗，澳洲，农田……
他却突然打断了我，“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我问道。
“我将来不能跟你去那么远的。”
“为什么啊？”，我歪着头看着他。
他低着头，不再说话。
突然他手机响了。
“嗯嗯，好，我现在就过去。”他挂了电话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我也要去！”我拽着他的袖子。
……
在医院，是他哥躺在病房里。
他姑姑站在门口，嘱咐道她要回家帮着收拾一下东西，让我们俩帮着在医院看会，然后他姑姑就走了。
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我问道，“你哪个哥啊？”
“圈里那个。”
我试探性的问，“什么病啊？”
“艾滋病。”他转过头看我，眼睛里是空的，“就这几天了。”
……
意识到了不安。
“那个……”我挠了挠头，转身就要走，“没我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爸妈不可能看我也走这条路的。”
我转过头强撑着笑，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抖，“但是我又没有病……”
“我将来是要结婚的。”
……
“我……那个……”，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还经常埋怨我总集训没法陪你吗。”
“这性质不一样啊……”突然发现我说话有些哭腔了。
“怎么不一样？我还是我。”
……
后来我俩再也没说过话。
我早就知道他哥是同性恋，我们还一起喝过酒，但是我没想到他哥会得了病，发病发得这么快。
或许他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到了瞒不住的地步才说的。
我那几天也放假，天天跟着一起去医院照顾他哥。我来的比他都勤，每次来得时候都被叔叔阿姨特热情招待。
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在不在而已。
不知道怎么的，他并没有撵我，但同时出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话。
我知道他现在什么处境，不过我却任性而自私的不想离开。
在这里，每天能说上话的人，就是他哥了。
时间推移到他哥走的那天。
……
那已经是我在医院来陪护的一个礼拜之后了。
他哥那天的精神状态特别好，平常总吵吵没胃口，那天一会叫我帮着削个苹果，一会叫我帮着扒个香蕉。
那时房间里只有我一个，正坐在床对面凳子上。
他哥躺在床上。
他哥突然说，“你把帘子拉上。”
“帘子？”我一抬头，是一圈能把床围起来的帘子。
“你要干嘛？”我问道。
“你拉上，我跟你说几句。看着你我说不出来。”
我无奈叹了口气，笑着把帘子拉好。
“这几天，真麻烦你了……”帘子对面传过来的声音。
“麻烦啥，我这不也闲着么。”
“出了啥事，他也跟我说了。希望你还是体谅他一下吧。”
我沉默没有回话。
“在那些老一辈的人眼里，同性恋，就和艾滋病是挂钩的。我患了这病，是我对不住你们。”
“你别这样说。”我立刻打断了他，“不是你的问题。”
“是的……是我的问题，是我早些年老是瞎约，现在想找个罪魁祸首出来揍一顿，我都不知道找谁……现在我一个没了也就算了，如果再让我弟也跟着下水，这个家会垮的……我就是跟你说这话，跟我那王八蛋弟弟，他肯定又得骂我，他肯定得说，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后悔管个屁用？握草……敢情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精虫上脑的时候……这小王八蛋一天就知道起哄架秧子，说风凉话……”
我轻笑，“我虽然不说，但也不代表我没觉得你活该啊。”
他听了我的话并没生气，反而也跟着没皮没脸的笑了，“爱情是啥，等你啪啪多了，就真的不知道了，你记住了。”
“是，是，你知道最多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削个苹果？”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回我的话，继续哽咽道，“我他妈那么早就不上学了，这么些年全他妈按照自己想要的路子活着的……胡搞乱搞，也不正经上班，你知道我为啥那么愿意往酒吧跑吗？因为那儿帅哥多，还容易撩……啊……结果呢？一直都知道自己可能会是什么下场，但每次他妈禽兽起来了，管你他妈的健不健康，套不套的……”
“怎么了？良心发现了？”我自顾拿起床头的苹果削了起来。
“没有，我其实不是后悔，我要是再活一次，我也还这么干。”
“哈哈……那你还感叹啥呢？你应该没有遗憾了啊。”
“不是……有的有的……你让我想想……”
我微微一笑，“好，那你好好想想。”
……
……
……
然后帘子对面就永远沉默了下去。
后来不知道多久以后，叔叔阿姨走了进来，医生护士走了进来，很多人都走了进来，有些人唉声叹气，有些人泣不成声，有些人失声痛哭。
而我一直麻木的盯着手里面已经削完了的全氧化黑了的苹果。
那天从医院走出来，避开他可能是焦灼的抑或是冷漠的目光，一头扎进大门口旁的草丛，又哭又吐。
人过度紧张或悲伤，原来真的会呕吐的。
……
后来我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家庭很多，我碰到了他，爱上了，算是我倒霉。我能体谅他为什么在双方彻底沦陷之前全身而退，这个家已经有了一个不安定的因子，就像他哥说的，再多一个，这个家就垮了。
那天他哥哥带给我的最后一句，每次回想起来，不管我多努力，都无法去续写他的话。
我没有被逼上绝路，可能就没有那样的感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