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相府坑爹实录》殊默

8、第八章

　　才上马车，杨翊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装有越家大公子家书的那个锦缎盒子，取出里头装着的信件，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红焖对虾之一的杨蔓则在回忆刚刚同越二公子的幽会中的各种细节。

　　姐妹俩一个忙着读信，一个忙着回味，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杨蔓将方才那段与越二公子共处的时光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越想越甜蜜，越想……越觉得自己需要同人分享。

　　而可以同她分享的那个人……

　　杨蔓默默地看向妹妹杨翊。

　　只见杨翊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拿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脸的荡漾。

　　该如何引起翊儿的注意呢？

　　杨蔓有些犯难。

　　明显杨翊正忙着自己的事情，她这般唐突地插|进去，总感觉不太好。

　　可是激湃的情绪又无从诉说……

　　“哎——”
　　杨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杨翊的眉毛跳了一下，没反应。

　　眼瞧着有点儿戏，杨蔓清了清嗓子，又……

　　“哎————”

　　叹气。

　　九转十八弯地，叹气。

　　杨翊的眉毛跟着杨蔓悠长的节奏跳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原本还不好意思打扰她的杨蔓这回有点不高兴了。

　　“哎——欸，翊儿我刚刚在叹气欸，作为妹妹，你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姐姐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杨蔓揪了揪杨翊的发髻，说。

　　杨翊头也不抬一下，笑了笑，反问：“阿姐你今天同越二公子见了面，不是挺开心的么。”

　　杨蔓噎了一噎，嘟哝：“但是你都不理我，我现在有一点点……有小小的一点点不开心了！”

　　这时候杨翊正好把长长的一段话看完，听到杨蔓用很严重的语气说出这么小小一点点严重的话，暂且放下手中书信，扭头去看她：“好好好，那我现在理一理你，你这小小一点点不开心是不是就好了呢？”

　　杨蔓顿时眉眼舒展，笑成了一朵花。

　　凑过来勾住杨翊的胳膊，杨蔓眉飞色舞地同她说话：“翊儿你刚刚也看到越二公子了吧？！他长得可真好看呀！刚刚我和他在水榭里说话，他懂的事情好多！我们俩说话都没冷过场！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

　　杨蔓竹筒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说到最后，顿了顿，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杨翊纳了闷了：“怎么了阿姐？你不是和越二公子处得还挺好的么？叹什么气呢？”

　　杨蔓耷拉着眼睛，很没底气地看向杨翊，问她：“翊儿……你说，越二公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没想到杨蔓会冷不丁问出这么个问题，杨翊一时间没回过神：“……嗯？”

　　“越二公子家世好、人品好、学问好、样貌好……说起来没一样儿不好的……他……他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杨蔓是烦恼并快乐着，纠结的小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杨翊：“…………”

　　唉声叹气半响，杨蔓扭头看向杨翊：“翊儿你怎么不说话呀！”

　　杨翊：“…………”

　　阿姐，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面对你，一切语言都是那么的苍白。

　　越二公子，你快来把我阿姐收了去吧！

　　————

　　回到相府，给杨夫人请了安，杨翊就直奔书房，大门紧闭，认真研读越大公子给妹妹越霈霈写的家书。

　　一读就是一下午，差点连晚膳都忘了吃。

　　用过晚膳，草草写完嵇先生布置的课业，杨翊继续挑灯夜战，看——家书！

　　通宵达旦，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在一夜之内把这上百封家书给看完！

　　姐妹两个，杨翊不睡觉，而杨蔓睡不着。

　　杨蔓失眠，则为越二公子。

　　她还在纠结下午杨翊没有回答得上来的那个问题。

　　“越二公子……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杨蔓嘟囔着，抱着被子在床上羞赧地打着滚，“他……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这一夜，两人都未睡着。

　　说起来，杨翊杨蔓姐妹俩失眠均是为了越家男儿，也算得上是姐妹同心了。

　　————

　　熬夜不是两三天。

　　而失眠亦不是两三天。

　　学生一天两天的上课没精神，作为老师的嵇少丞也就忍了。

　　可眼看着都五六日过去了，杨翊杨蔓两个却变本加厉，从朝气蓬勃的嫩瓜苗蔫成了老菜叶，嵇少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说了她们，还屡教不改！

　　嵇少丞发怒了。

　　先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嵇少丞写好了一纸拜辞书，将递交给杨相，要同他辞了这给相府小姐上课的差事！

　　万幸这阵子杨相忙于公务，不常在家。

　　嵇少丞的拜辞信，让杨夫人给截胡了。

　　杨夫人一看不得了，杨相府上的小姐不用功读书，把教书先生气走了，这事传出去了她两个女儿还怎么说婆家？！

　　杨夫人赶紧亲自出马，安抚好嵇先生的情绪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回去收拾杨翊杨蔓两个！

　　————

　　杨夫人院子的正厅里。

　　杨夫人一尊佛像也似地端坐在上首，三千威仪，冷冷地看向蔫了吧唧地跪在自己跟前的杨翊和杨蔓。

　　“说吧，怎么回事。”

　　杨夫人的问话，掷地有声。

　　杨翊杨蔓俩人各怀心事，只低着头，不回话。

　　杨夫人静默片刻，又凛凛地问了一遍：“说不说？！”

　　这话说得冷峻，冻得杨翊姐妹两个齐刷刷打了个寒噤。

　　扛不住来自杨夫人的压力，老实人杨蔓脖子一缩，当即就要招了：“阿娘……事出有因……”

　　杨翊一看可了不得！阿姐招了她那边哪还瞒得住？！

　　“哐当”一下磕了个头，杨翊直接抢了杨蔓的话头：“阿娘，千错万错，都错在我。我不该让霈霈给我和阿姐带那些市面上流传的话本子。那些故事太过好看，我们俩就都没管住自己，一下子给看入迷了，就忘了睡了……阿娘，我们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好阿娘你也替我们俩瞒着，别让爹爹知道这事……她知道了，肯定又要打我们了……”

　　对于杨翊的答话，杨夫人保留意见。

　　杨夫人以探究性的目光看了杨翊许久，又转头看向杨蔓，问到：“蔓儿，事实可是如翊儿所说一般？”

　　杨翊一番话说完，杨蔓的脑子也清醒了。

　　她和越二公子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不能和阿娘说！

　　“哐哐”两下磕了两个响头，杨蔓一脸正直地回答：“是的阿娘！都怪那些闲书！扰了我和翊儿学习的心思！这回，女儿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以后再也不会通宵看那些书了阿娘！您就原谅了我们这回吧！”

　　一向不善说谎的杨蔓这回表现得十分优秀，跪在她身边的杨翊都差点信了她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吧！

　　杨翊默默地想。

　　杨夫人沉思片刻，终还是没再纠缠杨蔓杨翊两人所说的真假。

　　“木香。”
　　杨夫人唤了一声。

　　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大丫鬟应声向前一步，俯首听令：“夫人。”

　　“你派人，去把大小姐二小姐屋里那些污七糟八的书都给我搜来。”

　　“是。”

　　看着木香得令出门，杨翊不由得有些忐忑。

　　虽然她留了个心眼，每次看完从越霈霈那里借来的家书都会小心翼翼地收好……但是防不住木香她们搜屋误伤啊！！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木香可千万千万，别打家书的主意！！

　　————

　　大概上天感受到了杨翊的诚意祷告，木香带回来的，只有书。
　　没有家书。

　　杨翊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看着赃物全数被缴获，一旁的杨蔓则是心情复杂。

　　虽说她现在和越二公子能正式上演现实版本的才子佳人传记了，但是……这里面还有好几本话本子是她没看过的呢！

　　就这样被阿娘缴走了……噢，有点点心痛噢！

　　————

　　看着木香将书目清点清楚，收入木箱中上锁锁好，杨夫人这才开口，将此事做个阶段性总结：“罪魁祸首让我收了去，你俩也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回去，每个人写一篇三千字的自我反省，抄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嵇先生。以后读书老实点，再开小差可别怪为娘的不讲母女情分，告到相爷那儿去！”

　　听杨夫人这语气是放过她们了，杨翊和杨蔓均大大松了一口气，磕头“哐哐”响：“谢过阿娘不杀之恩！！”

　　“得了得了，都快回去写反省吧！明儿一早交上来，不交的，只能让相爷打她了！”

　　————

　　经此一事，杨翊杨蔓姐妹俩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从越霈霈哪儿借来的家书越看越薄，与此同时，杨蔓同越二公子的感情也越来越火热。
　　又是一个凉风微送的下午。

　　又在越府的湖心亭里。

　　越霈霈同杨翊两个，给越二公子同杨蔓打着可有可无的掩护。

　　——怎么说，越二公子同杨家大小姐的感情，也变成越府里公开的秘密了。

　　好在越家一向家风严谨，这事倒是一点儿都没漏到府外头去。

　　杨蔓同越二公子在水榭里你侬我侬之时，杨翊和越霈霈两个好朋友一如既往地海阔天空胡扯瞎扯。

　　遥望着对面密封着的、却依然冒出了丝丝甜蜜气息的水榭，杨翊突然间突发奇想，问越霈霈：“霈霈，说起来你家那么多亲戚，你的表哥没一百也有七八十个了……你就没有兴趣和其中哪个谁来一段佳话？”

　　听到杨翊这样问，越霈霈英气的眉毛不屑地往上一挑，回答：“没兴趣，不想嫁人。”

　　越霈霈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杨翊的意外，让她不由得惊叹：“为何？！”

　　说到这个话题，越霈霈陡然来劲了。

　　她掰起手指，给杨翊逐条解释起来：“你看我们女人活得多累啊！待字闺中的时候要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学全了还不够，还得学精了！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能像男儿一般出将入仕为国捐躯，学来何用？！”

　　“未嫁时倒还好，再怎么累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得亲人诸多关爱。一旦嫁了人，得，这地位一落千丈了。在夫家，你得伺候他一家老小！你若伺候周到，别人只当你是应该，你若是一个不小心，哪儿没注意到，做事不周全了，马上就有人嚼舌根说你的不是！”

　　“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爹娘好生好养着长大的，为什么我们女孩儿就这么吃亏！不能常绕爹娘膝下孝顺便罢，逢年过节的，也得在婆家过！凭什么！夫君的爹妈是长辈，当孝顺，我爹妈就不是长辈，不当孝顺了？！”

　　“所以我说，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就一辈子呆在越家，陪我祖母，陪我爹妈……反正我们越家不差我这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