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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卧龙跃马终黄土 ...

  •   双倍万更,双倍快乐
      通篇实质飞重,雷者勿入
      结尾清明节应景,祝大家清明快乐

      ……

      即使两万年不言不语不沟通,即使我一回来就收回风神珠,即使彻底打破你的希望,你也不会变心吗?飞蓬低下头,清脆的叶片在盏中摇晃。

      是茶水在震颤?不,是自己的手。飞蓬释然一笑,心里已有了答案。他昂首而饮,温度适宜的茶水滑入喉管,每一滴都是极佳享受。

      “走吧。”空盏放回桌上,他总算站起身,向外走去:“我此来,确实是邀请你。”

      重楼不假思索跟了上去,根本没过问目的地和战利品分配。

      被飞蓬注意到的那处险境,在他们到来时,无声无息敞开了一条通道。里面传来的法则气息,竟是空间与时间并存。

      ‘请进,两位。’

      无声无息却直达心神的震颤声,让重楼与飞蓬猛然一惊。他们在入口前对望一眼,都瞧出了对方眸中的警惕,还有对彼此的信任。随后升起的,便是无畏无惧的自信,一神一魔并肩跃了进去。

      穿过变幻莫测的空间通道,他们来到了一处大殿。大殿内,摆着一枚水晶球,球体内有万千生灵,形成近百个世界。

      “我名零,时之始、空之初,乃器灵。希望寻一位主人,也助自己化为真正生灵。”透明人影从水晶球内浮出,凝成半虚半实之体,拱手一笑道:“神将想必能感受到,我是半三皇境界。”

      飞蓬还了一礼:“不错,阁下修为高深,可惜不能脱离本体。”但只要在本体之中,器灵就能借用天地之力,发挥出等同于三皇的修为,其言不可轻信。

      “过奖,但目前已至极致,若想成就三皇,我必须走这一步。”零看向一神一魔,坦荡道:“诚然,初次见面,你们警惕于我,我也无法信你们。但我为时空至宝,尔等为时空法则领悟者,合则两利。”

      重楼眸色一闪,和飞蓬交换一个眼神,双方都同意这一点。

      “君所言甚是。”飞蓬温声道:“烦请继续。”

      零淡淡道:“欲成吾主,需得我界内世界至少十分之一本源,本源乃一界气运所钟。欲得之,或一统全界,或推进发展,皆需使界内生机蓬勃。”他顿了顿,又言:“汝等可将身体置于安全放心之处,再抽离意识投入我界内,轮回中封印记忆、施加暗示便是。至于如何刮分气运,最终谁为吾主,是你二人内部之事,我不会插手。”

      “不过,有事说事,我其实更倾向于魔尊你。”瞧了瞧重楼与飞蓬微有意动的神情,零的声音更加诚恳:“只因受限于天道法则,各界品级已定,单独晋级太难,唯有邪界初成,尚有进步余地。我若认你为主,可将本体融入邪界,助你一臂之力。待邪界晋级,你为界主受益匪浅,我亦得回馈之力,三皇之途更顺。”

      这倒也是,况且我不缺法宝。飞蓬若有所思点头,下意识看向重楼。

      “这…”重楼沉思不语,目光审视的瞧着水晶球。沉吟片刻后,他道:“如你所言,若邪界晋级,法则有更大自主性,能自给自足,我便不用像现在这样,总得隔三差五回去维护阵法。”如此,自己更能安心等待乃至陪伴飞蓬,不用分心。

      重楼未尽之言,飞蓬听懂了。他眸光一动,欲言又止。

      “你本体之中,以我适才所见,应当是九十九个世界。”重楼直视零,沉声说道:“但若以六界判断标准,此皆为小千世界,灵气稀薄。想必任何一界之内,都诸国林立,少有一统之时吧?”

      零眸子闪了闪,笑道:“不错,魔尊慧眼如炬。十分之一本源,至少十个世界。若你们要去,当轮回十世。每次都要一统天下,为一地生灵开启新时代。”

      “你这座宫殿总不可能凭空建立,本体想必可以移动吧?不如我开启一道通道,你随我去邪界。”重楼抚掌而笑,大大方方道:“这样,我安心在你本体中轮回,你也能抓住时机观察,瞧我合不合心做你的主人。若不满,可中途停止,我放你走,君意下如何?”

      零踟蹰不语,飞蓬无声弯了弯嘴角,又悄然敛去笑容,踏前一步淡然道:“我可做你们定下天道契约的见证人,便不怕对方别有用心。”

      该死,被堵到死角了!零垂眸忍了这口气,嘴上同样淡然:“有劳魔尊、神将厚爱,契约不必了,真想反悔,先天生灵可不怕那点儿天道责罚。不过,便依照魔尊所言,一同去邪界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为了夺舍作了多年准备,可不是一个才诞生不久的世界,就能突破本体防护的。我要的,还就是你自觉安全无恙的大意。

      一神一魔一水晶球,通过空间通道回到了邪界。

      “等等!”零飘在宫殿里,重楼魔魂飞出身体,飞蓬忽然笑道:“重楼,诸国林立之地,以一己之力想统一,会很慢。但若有对手,反而有可能加快速度。炼魂流并无真身,自封魂魄记忆入轮回非是难事,我便也加入,助你一臂之力吧。”器灵说的容易,但以重楼不如对方的境界,终究不能因在自己地盘上,就掉以轻心。

      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零拧了拧眉,但事已至此,若拒绝,反倒是显得自己别有居心,他只能给了肯定答复:“也罢,可你必须封印修为。不然,灵力逸散,扰乱世界,会使生灵涂炭。”

      “好。”飞蓬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过重楼惊喜之余,毫无怀疑自己欲夺神器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不多时,一神一魔入了神器内部。宫殿的大门随之关上,阵法升起,隔绝内外。

      “哦,差点忘记说了。”一同坠入轮回的前一瞬,重楼听见了器灵似是恍悟的声音:“魔尊,你脱离魔界,虽然现在也还是一界之主,但邪界刚起步,气运不高。神将身为神族公认首领,又是三皇境界,不管怎么轮回,他出生都肯定比你好,这是连我也无法控制的基本规则。”

      艹,你就不能早说!重楼来不及说什么,便眼前一黑,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

      大越,昭王七年,春寒料峭。

      “王上,磐石将军业已押至殿外。”跪在壁阶下的武将仰头,目光虔诚而敬仰。

      上面坐着大越之王,十八岁登基,如今一统大半个天下。就连最难啃的那块骨头,也被王上施计解决了。

      武将心里想着,眼中闪过叹息。外面那位周国王子真是生不逢时,明明战场上应对几国围攻,都把疆域守得固若金汤,却想不到最坚固的堡垒会从内部攻破。其实,自家王不过炸了铁矿,派使者潜入周都吓唬了新登基的周王一把而已。那位还就真吓破胆,把最出色的儿子卖了,可真是绝了。

      “呵。”壁阶上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令武将收敛了情绪。

      昭王淡淡说道:“磐石此人,若出于本国,说什么也会倍受重用。因一半异族血统,听信本王使者之言,对亲子弃之不顾,废武功充作质子,实为自毁大梁。”

      武将不敢吭声,而昭王评价了两句后,似乎也兴致缺缺,只道:“押他进来吧。”

      “是。”武将起身走了出去。

      半晌后,他率领几个侍卫,押着一个人走入殿内。

      “滚!”赤发赤眸的青年一身是伤,被反挟着双臂押往壁阶下跪倒,正极力挣扎着。赤红双瞳又冷又亮,如两点寒星,流露出英雄末路的不屈。

      昭王高高在上俯视着,一时间出了神。同样是这双红眸,十余年前在他面前,从来只有温柔、只有笑意、只有依赖。

      “下去吧。”昭王阖了阖蓝瞳,声音终于流露出一丝外人无法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威严大气。

      武将和几个侍卫欲言又止:“可是…”

      “一个被废了武功的人,还能作甚?”昭王平静无波说道:“下去!”

      几人不敢再多说,赶忙退了下去。

      大殿的门关上,阳光隔绝在外,只有墙壁上的微弱烛光,还在闪闪烁烁。

      磐石将军受了伤而无法抑制的粗喘声,不肯示弱的克制了许多,仿佛自己完好无损。他挺直腰背站在壁阶下,远远凝望着俯视自己的那个人,眼睛里迸发出不甘的怒光,但始终没有率先开口。

      “上来。”对峙良久,昭王终于开了口。

      磐石将军嗤笑一声:“哼!”

      “不敢吗?”昭王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下去。

      磐石将军眉梢一挑:“谁说我不敢?!”他抬步“噔噔噔”就跨了上去,站在王座玉床前方。平视这个曾经最熟悉的人,磐石将军冷笑道:“你有本事…呜!”

      ……

      血瞳里全是难以置信的悲愤:“越无惑[1]!你把我当做什么?!”

      ……

      “你现在只是质子,接下来有可能成为本王的男妃。”

      眼见那双赤瞳目眦欲裂般瞪大,屈辱的烈焰瞬间翻涌,昭王心中反倒升起几分快鴱意解恨。他缓缓笑了起来,声音仿若柔和:“本王比不上磐石将军你风鴱流倜傥、各国皆知,但好歹重诺守约,十年未曾成婚,身边也无妃无侍。让你委身,应该不算辱没吧?”

      原本的激烈挣扎和绝望怒瞪,一下子停息了。磐石将军定定瞧着昭王,目光怔忪而惶然:“无惑…”

      “呵!”回答他的,是昭王的冷笑,还有被捏起下颚时,被鴱迫承受的那个几近于毁灭的吻。

      模糊不清的喘息声从珠帘里传出,若宫室中有人,必能听出那分无法言说的暧昧。

      “别…我没有…那些人只是摆设…”……磐石将军如梦初醒的解释起来:“长者赐不可赐,兄弟送无法推。我不是你,生来既嫡又长,还有和父亲吵架都不惧的底气。”

      ……他耳鴱垂红到滴血,沙哑的声音断续顿挫,磕磕绊绊将情谊表达出来:“无惑,如果没有少年成名、风鴱流倜傥的表象,我这一生都不可能重返战场,永远只能困在周都!可是…可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想到十五岁归国时,在边域那场迫于无奈的自保之战,阴差阳错让自己回到周都前,成就了无边威名。以致于本想安静低调度日的计划破了产,之后不得不放任别有用心者接近,才得以来到两国接壤处的疆场,磐石将军下意识咬住了嘴唇。垂头丧气的加重齿列间的力道,他心想,这个解释肯定不可能让对方相信。

      但昭王越无惑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伸手把腰带完完整整解鴱了下来。

      “无惑…”磐石将军惊讶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唤道。

      昭王越无惑抿了抿唇,换了个姿势把人抱了起来。轻轻揉弄那双被勒出血痕的手腕,他的神色不再那么冷凝,反而有了明显的懊恼。

      “你相信我?”磐石将军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红眸猛地明亮起来,展颜一笑道:“是我的错,这十年,我把府邸弄成了铁板一块。你和各国一样,在我府里安插不了眼线…”

      磐石将军忽然凑上去亲越无惑的眼角:“你在大越,就光见我年少成名、风流成性,乃至于妻妾成群了…”他说着,红眸眼尾飞扬、熠熠生辉,坏笑间更显邪气而勾人:“这怕是喝了一缸醋吧?”

      “姬无咎[2]!”越无惑手一抖,猛地推开他,语气重似威胁:“你再说一句,今天就不用从床上下来了。”

      可磐石将军姬无咎显是深谙恃宠而骄之道:“那我更要说了!”他伸手飞快捏了一下对方的耳鴱根,半点没有自己衣衫凌乱,正坐在对方身上的危险意识:“你耳朵红了哈哈哈!”

      “你!”昭王越无惑恼羞成怒,湛蓝色的眼眸迸射出警告之意:“别乱动!”

      姬无咎撇嘴:“什么叫乱动?”他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哼笑道:“这次可不是十年前,我拼命勾引你,你非要装作坐怀不乱!这可是你先动手动脚的!”

      不等对方反驳,姬无咎又凑了过去。这一次是一个拥抱,极紧极热。热泪一滴滴砸在越无惑颈间,和耳畔哽咽的呢喃声一同,烧得他手足无措:“无惑,我好想你。”

      没犹豫几瞬,越无惑便抬臂抱住了姬无咎:“我在…你别哭了…”年轻的昭王搂紧久别重逢的爱人,眸色深邃莫测。

      这个人五岁为质,十岁与他巧遇,名是他所起,武功兵法是他所教。从开始的机缘巧合,到后来的亲密无间,一切停息在那个春日。这个地位卑微却天资纵横的异国质子,通过他们一起挖的地道,偷偷拉自己去城外上山。被咬着耳垂说喜欢的时候,自己是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一辈子。

      可之后,便是天降霹雳。

      “十五岁,本王的太子也算成人了,是该娶个贵女,再纳几房侍君了。”父王坐在王座上,笑容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你养的那个小玩意,至今还没名分吧?好歹跟你五年,也该给了。不过,后宫里哪能飞檐走壁呢,你又不是养不起他。乖,把这个拿去,哄哄他知足,不然只好换一瓶燃心散了。”

      本国势大,一贯有纳质子为妃侍的前例,但越无惑从未这么决定过心上人的命运。可在父王眸中的冷光下,他那句有些孩子气的“无咎才不是小玩意”,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装化功散的玉瓶被塞过来,握在掌中透心的凉。越无惑知道,他若将真心说出口,无咎今日必死无疑。

      浑浑噩噩走出去,自己那时才惊觉,太子之位算不上什么,焉能比过为君的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呢?但若为一己之私,将本可以傲啸山林的猛虎困于囚笼,又会如何?

      犹记繁重课业的压迫下,喘不过气的自己仗着武功小成,翻窗户悄悄没入夜色中,却在宫城一角看见了那个十岁的孩子。他一身狼狈,眉眼隐约能见日后那张扬恣意的邪意之美,很容易激起某些人心中的征鴱服欲。

      于是,几个嘻嘻哈哈的宗室少年围着他戏弄,污言秽语说要他做娈鴱童。困兽犹斗般的挣扎,疯狂骄傲却不要命,硬生生把那些人吓退了数步。实在看不下去的自己走了出来,缘分就此结下。

      在发觉那个眸清目澈的,但只有姓氏的孩子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于央求下以己名为灵感,为他取名无咎的时候,他的笑容是毫无阴霾的灿烂。可五年后的今日,自己竟被父亲要求,毁掉那个少年灿烂的笑容和光明的未来。

      自己无声笑了,低语声再无第二人能知:“我不会。”于是,动用人手送无咎回国,不惜被想争位的弟弟抓住机会,也不惜引起父王的不满。

      再之后,父王被戎马和酒色一块掏空的身体,越发破败了下来。自己侍疾之时,无咎一个质子一朝归国,于边域一战布局屠戮万千、力挽狂澜保下周国,被各国称为磐石的消息,传了过来。

      “无惑,大越准备多年,意欲一统天下!”病中惊起,父王回光普照的声音断断续续,至今还时常被越无惑忆起:“但此子于几国合纵连横之下,尚能为周国搏得一线生机,已成最大变数…你放走的后患,你必须解决…否则…尔便是大越罪人…”

      那个时候,自己竟忍不住心想,这大概是此生唯一的任性,明知无咎绝非池中之物,也还是放了对方,甚至至今不曾后悔。不过,父王,你瞧,我最终还是…赢了他。

      周身气息无意识低落,越无惑双臂用劲更大,把姬无咎牢牢困鴱在怀鴱里。这个人比被自己送走时,消鴱瘦了好多。

      “无惑…”乖乖埋首于越无惑肩窝里,姬无咎的目光同样深沉。如果说,最初忽然被送回国,他还委屈愤怒,那归途一路追杀,以及远方传来越太子不愿娶妻、无有子嗣,使太子位不稳的流言,自己就渐渐猜到了越无惑做出的决定。

      当然,前任昭王派人杀他的时候,肯定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逼得抓住时机,硬生生熬成了铁血统帅吧。这一局他固然输了,却掩盖不了这十年的辉煌夺目。若非如此,正抱着自己的人,也不会那么忌惮了。姬无咎无声笑了一下,揽紧越无惑的肩膀。他像少年时一样亲昵而放纵,恣意笑着,怂恿自己心慕的人:“我们做吧。”

      “别胡闹。”越无惑哭笑不得回过神来,强逼着一脸不愿的姬无咎穿衣服,不惜亲自动手。他脱的时候留有余地,并未撕破任何地方。

      这殿内还好,外殿可是有宫侍,也有官员来往,很多事会记入史书的。无咎不背叛他,他自然也不会背叛对方,万万没有置心心念念之人于污浊不堪的道理。

      不一会儿,那个明明落入敌手,也一身桀骜不驯的磐石将军,就再次站在了床前。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一眨不眨盯着玉床上端坐的昭王,红瞳写满了不死心。

      “乖!”越无惑被盯得无奈,伸手理了理姬无咎的赤发,在额头上烙下一个吻:“我会陪着你的,不会娶妻。”

      姬无咎“哼”一声低下头,掩住眸中刻骨的苍凉悲伤。我死之前,相信你能做到,只因这十年你都做到了。可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呢?怎么办,我既想你永远念着我,又怕你当真死心眼。心里思绪百转千回,他语气却极力轻快:“你安排我住在哪里?”

      “以前各国质子住的地方,你的院子我给你留着呢。”越无惑收回手,轻轻笑道:“地道也还在。”见人猛然抬头,赤瞳在微暗的殿堂里亮起星辉,不禁莞尔低语:“所有东西一应皆有,嗯?哦对了,有几箱东西是你上了锁的,我没撬开,你自己解去。”

      当年他们最喜在里面独处,有火炕、有木桶、有桌椅,一起看书练字,一起沐浴更衣,一起偷吃夜宵。小质子缺衣少食的身体,就那么一点点补好,自己又偷偷教他武功,那张充满异族风情的脸,便出落的越来越出色。

      可是,本以为一切都在暗中,却不想父王早就知晓了。越无惑心里“啧”了一声,视线紧盯着姬无咎的动作。

      “解就解。”姬无咎平整了一下衣角,转身往壁阶走去。行至一半,他又回过了头:“真不做吗?我看你明明很钟意王座嘛,这玉床可比你父王当年用的还大。”

      越无惑顿时满头黑线,姬无咎闷笑一声,撒腿“噔噔噔”就溜了下去,脚步轻快之极。推殿门而出的时候,他立马变得面沉似水。但又没忘记最后回一下头,远远投给心上人一个充满撩拨之意的坏笑。

      后有史载,大越昭王七年春,周王因自断大梁,惹得周军内部不满。可磐石将军姬无咎被押走前,终为故国留给属下几言,俱被执行到底。无论各国派使者如何离间,周国也还是没有发生大乱。反而因近乎于“哀兵必胜”之气势,各方兵团齐心协力,牢牢守住了周国边域。

      见状,昭王越无惑发兵他国。大军三月凯旋而归,挟亡国王族而归,越都局势愈发诡谲。

      “哎,听说了嘛,那位嫚姿公主长得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随着大越势力愈广,宫内划拨给质子们所住之处,扩建越来越大。这些人平日里也还算有自由,只是依照故国实力,出入皆配侍卫跟从监管,不出越都即可。这是作为战胜国,大越骨子里的自信。当然,侍卫们轮流值守,无事也难免相互间聊一聊最近的消息。

      这不,有送嫚姿公主入宫的人似模似样说着实话:“可不是嘛,连王看着都怔了…”

      “但人不是还在里头吗?”旁边有同僚嬉笑道:“这样的美人不纳了,还让住不知道多少人住过的质园…”他悄声道:“要不是里面也不见得全是美貌人儿,还不知外头要怎么编排呢。”

      “哼,你胡说什么,王自少时就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别说娶妻纳妾,连个暖床的都没有。唉,这也不好,没子嗣…”

      “行了行了,王正是锐利进取之时,打下江山还怕没美人在怀吗?到时候完全可以排排坐,随便挑。”

      质园大门口,一颗高大的槐树后,一抹红衣正靠着,眉毛锁在了一起。沉默良久,他终是走了出去。

      “诶?这是…”正巧有个侍卫回头,笑脸顿时一紧,眸中闪过一抹戒备,又强自放松下来。他心里好笑,这位武功都废了,自己还那么警惕干嘛。

      但人真走到面前,淡定平静一言不发的时候,一帮侍卫都不自觉有些怵。他们交换一个视线,脸上一致露出礼貌问候的微笑,问道:“磐石将军是想出去走走吗?”

      “只是出来散散步,刚巧听见你们说话。”姬无咎负手站在园口,嘴角绽放了一个淡然的笑:“那个叫嫚姿的公主,长得真那么好看?”

      这个问题让侍卫们有些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初挑起这个话题的人讪笑了一下:“还行吧,人间姝色。”

      “人在哪个院?”姬无咎追根究底,心里怎么也不信,真有人能让越无惑看呆眼,自己除外!

      卧槽,这位风流名声各国皆知,不会……当了质子还想左拥右抱吧?几个侍卫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了这个念头,可出于同为军人的佩服,也出于不想闹出事的心理,还是亲自前往,为这位称得上战神的青年带路去看美人。

      磐石将军在质园与各国美人相交甚笃、左拥右抱消息,传到昭王耳朵里的时候,已是一周之后了。彼时,越无惑才忙完手头的公务,准备去见一周没能见心上人,心情一下子就从期待变成了无语。

      然后,习惯性出门看美人聊天说地一天打发时间,顺便等某人主动送上鴱门的姬无咎,便在夜深风高的晚上,成功在自己院子里等到了对方。代价是被亲鴱的腿鴱软,这令他无比懊恼没了武功实在不方便,三两下就会被人放倒。

      “这个时候,你还敢不专心?”

      ……

      可好事多磨,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王上!”

      越无惑眼疾手快扯下幔帐,将姬无咎狼狈的样子遮掩了一下。但那惊鸿一瞥,还是让这位文武双全、藏匿身份的幕僚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一凛,再瞧自家王上冰冷却恼火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将紧急情报送上:“五国合纵连横,直取周国,已大军压境。若让他们得手,接下来便很容易对付我们。”

      “走。”越无惑脸色更冷:“派人联系…联系周王,告诉他,大越可以出手援助…”他正准备提点要求,便听见了“呜呜”声,眼神不自觉飘了一下。余光扫过姬无咎愤怒的目光,越无惑卡壳了一瞬,烦躁道:“罢了,你先下去!”

      几句话工夫,从昭王这一周忙于公务,而磐石将军沾花惹草;再到久远的过去,磐石将军五岁来大越为质,十五岁逃回国,琴棋书画、兵法武艺无一不精,而王同样年纪、十年不婚,最初为此还和先王发生过争执;再加上,自己和同伴正是在磐石将军回国前,才被赐予假身份派往了周国,安插在军中,幕僚想了很多很多。

      听见此言,他起身时下意识瞧了狼狈的姬无咎一眼。那双充斥血光的眸子遥遥瞪着自己,全是愤怒、不甘与杀意,令他羞愧的低下头:“是,属下告退。”落荒而逃的同时,他终究把门关死了。

      “无咎…”越无惑的声音透着难得的不安,只解开了堵着嘴的纱布。

      姬无咎“呵”了一声,疲惫不堪的阖上红瞳:“我手下到底还有多少你的人?”他在军里挑出来的左膀右臂,竟然全是越无惑的人。这个想必是战前假死回来的,另一个更狠,直接挑明身份当使者,关键时刻说服了自己那个亲爹。真是好的很啊!

      不过也是,指望这个从小就自我要求极高,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的控制狂舒缓控制欲,也确实为难他了呵呵。幸好,自己当时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年纪最小,全由自己教出来的另一个少年。不然,今后的布局怕是要一败涂地。

      “对不起…”越无惑把人抱起来,喃喃低语道歉,可还是不肯说出后手。

      姬无咎眼睫毛微微一颤,声音越发低弱:“我武功都让你使计废了,你还怕什么?”

      “能恢复的!”越无惑立即道。

      姬无咎猛然睁开眼睛:“什么?”

      “我下的手,药自然让人换过了。”

      ……

      他忍不住又亲了两下,才把人衣服理好,正色道:“以毒攻毒、药效相克,体现的只是表象。你的武功在三年后,会慢慢恢复。”而以目前的计划,三年后一统天下有望。怀里的人是他最忌惮的敌人,却也是他最钟爱的珍宝。

      果然,你从来没有真正伤我害我之意,也不枉我为你在各国悄然埋下情报网,只以信物认人。想到自己最后时刻能给对方的利益,姬无咎心里自得的笑了,可一想到无法摆脱的生离死别,那笑又无比苦涩。将这丝天生血统隐疾带来的苦涩埋得更深,他双臂环上越无惑的脖颈,一如往常哼笑道:“行吧,你哄好我了。”

      “无咎…无咎…”越无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嘴唇在姬无咎的脸上游移。在对方把嘴张开时,他顺势探了进去。说起来,他自认从不是重欲之人,不然也不会十年不为外欲所动。但面对姬无咎的时候,偏偏就难以自控。不过,现在真的不能再继续了,正事为重:“我知道你恨周王,可周国现在还不能灭。”

      姬无咎很不高兴:“为什么?”要不是不好亲手弑父,自己被押离周国前,绝对能要了那老混账的命。他压根没资格,当自己的父亲!

      “周国不灭,你就还是周国王子,还有贵族头衔,才能住在质园。”越无惑苦笑了一下:“否则,你就只能被赶出去了。我是能在越都给你置办新居,但各国都忌惮你。你知不知道越都如今有多少任侠,是为了你人头所值的赏金而来?”

      力挽狂澜救周国于危难,任何一国之军都被挡回。周国命如累卵却坚如磐石,才是无咎封号的由来,也是得罪了多少人的象征。

      姬无咎一下子没精打采:“好吧。”他恋恋不舍的推开越无惑,却还不忘记叮咛:“知道你忙,先去处理公务吧,晚上早点休息,不要彻夜不眠。”

      “好。”越无惑当即笑了,又和姬无咎耳鴱鬓鴱厮鴱磨了一会儿,才赶在擦鴱枪鴱走鴱火前离开。

      炎炎夏日,大越与周国联手大胜五国联军,大军凯旋而归,昭王为之设宴。众将纷纷敬酒,亦有大半挑衅磐石将军。

      磐石将军抱臂哼笑,虽为质子,却半分不惧,敬酒更是来者不拒。宴终,他脚步蹒跚,推开侍从孤身归院落。

      昭王无声一叹,想到对方自荐zhen席被自己拒绝,闹别扭闹了近一个月不理人,还是从地道溜了过去。

      不远处,一将领、一文官看见这一幕,对望一眼时,眸里都有忧色。

      地道中,越无惑目瞪口呆。这里满室红纱,从红帐到喜烛样样不缺。值得一提的是,全是十年前盛行的样式。

      “无咎?”

      “哼!”

      走上前掀开床帐,昭王嘴唇微颤:“你怎么做到的?”

      “偷来的。”醉醺的磐石将军身上穿着新郎的喜服,张嘴就笑:“我让你爹赐婚,嘿嘿,全偷来…女子的那套…我扔了…才不让你跟别人成婚!”

      昭王:“……”他哭笑不得的扶额,觊觎心表现的那么明显,难怪父王那么生气,派人追杀你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姬无咎猛地蹿过去,一下子把越无惑拉倒了。

      ……

      “别闹…”无咎的武功尚未恢复,而自己喝了不少酒,自控力正是最差的时候,他可经不得自己没轻没重折腾。

      “我才没闹!”姬无咎的声音越发喑哑而委屈,醉醺醺的他把多年前的愤懑在现在宣泄了出来:“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嫌我太年少,天知道我们明明同年同月同曰生,你根本不比我大!”

      他一边闹腾,一边锲而不舍去扒越无惑的衣服,嘴里嘟囔道:“现在我二十五岁了,好吧…战场催人老,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如你臣子想进献给你的美人青葱?”

      “够了,我真是服了你!”……声音是即将失控的沙哑克制:“我不想唐突你,无咎。”

      这些曰子,无咎闹腾了不止一次,自己也拒绝了不止一次。不是不想,而是想到那一曰被幕僚闯进来,临走前对无咎不自觉露鴱出的怜悯,心里就堵得慌。越无惑低语道:“相信我,等天下一统,我会找到办fǎ,让我们正大光鴱明在一起的。”

      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更不想留下遗憾。姬无咎被攥鴱住的手掌,小拇指轻轻鴱颤鴱动了一下,恰好勾了勾越无惑的手心:“我不想等。”

      ……

      芙蓉锦帐,鸳鸯喜被,春鴱宵苦短。

      这战火纷乱的时代,达guān贵鴱族养娈鴱童姑且正常,结成契兄弟也有,但不成婚者从无。可不管是哪一种,雌鴱伏人下往往都是被嘲nòng的一方,只因男鴱欢鴱女鴱爱的繁鴱衍才是正统。就算入宫,男妃为侍君,也远不如正常妃嫔品级高,晋升更是从来轮不到。

      姬无咎其实并不指望什么,他只想sǐ之前不留遗憾。所以,在越无惑做完第一次,qīn鴱wěn他说“你会了吗,会就照葫芦画瓢,不难”的时候,确实微微一怔。

      “不必如此。”姬无咎……其实不是不想要。可姬无咎一念之间,又无端打消了主意。[3]

      ……

      喜烛落烛泪,他们一路从地道闹腾到空置已久的太子寝宫。

      “嗯呢…不行了…”失了武功的姬无咎最后还是难支,趴伏鴱在“嘎吱”作响的大床鴱上无力qiú饶。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表现的‘凄鴱惨’一些、‘柔鴱弱’一些时,对方会更开心也更亢鴱奋,便也乐得撒撒jiāo哄人开心:“你…饶了我吧…啊…”

      越无惑轻轻啃鴱咬他的后颈,稍稍放缓力道,把被褥又紧了紧,冰冷的目光越过窗棂。

      先前在殿上担忧的那位将jun才接近窗户,就听见一点细鴱碎饮鴱泣,整个人僵硬如石。若非太熟悉了,记忆里近十年都是这位最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沙哑低弱的声音,他险些就要听不出来是谁。手攥紧树干,他眸中闪过悔意,正是曾自揭身份,游说过周王的大越使者,亦是姬无咎麾下的前心腹。

      树下另外一位文官,也是同样僵硬的表情。他伸手揪住同伴的袖子,脸色沉郁摇头,把人拖走了。走得很远之后。月光下,他声音飘渺之极:“路只能选一条,再回头只会里外不是人。”感受着身畔人脚步一僵,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你好自为之。”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寝宫内云销雨霁之时,外面已是阳光斑驳。

      “无惑…”浴池里洗过澡又被抱起,姬无咎的声音微弱极了:“别走…”

      越无惑吻了吻他的唇:“不走,今天沐休,你挑的日子很好,嗯?”

      怀里的头蹭了蹭,安心枕着自己的胸膛睡了。

      这一霎,越无惑是当真以为,从此岁月静好无忧,江山美人兼得。直到宫内渐渐有流言传出,先是磐石将军改性不风流了,再是王上最近晚上经常不在寝宫,臣工们有急事找不到人,最后终于点出了重要地点,太子寝宫内笙歌独舞、蓝颜卓绝。

      “啪!”越无惑一掌拍在桌案上,冰冷的目光掠过地上跪着的人。有负责日常巡查的暗卫,有负责给姬无咎诊断的医官,还有伺候院落内外的侍卫、宫女。这都是和姬无咎关系不错,能接触到他平日里洗漱食用之物,或明确知晓他与自己关系的。

      昭王寝宫里,磐石将军安安静静躺着,面色异样的红润。那是一种剧毒,名为断魂怜,中者会在沉睡中渐渐死去。死时那一霎,也是容貌最美丽的时候,是大越后宫常备之物。不少失了宠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为了保住尊严,会以此自尽。

      在流言四起又被昭王暗中命人压下的情况下,有人给大名鼎鼎的磐石将军下这种有解药的毒,根本就是狠狠一个耳光。既嘲他以色侍人,又讥他早晚会色衰爱弛而亡。

      越无惑清晰记得,前一晚他为流言烦心暗怒的时候,这个人还在太子寝宫那张床上,满不在乎的对着自己极近痴缠:“都这样了,你倒是让我去你寝宫玩玩呀。”情热之际温热的吐息洒在耳旁,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恣意,紧紧夹着的身子极近勾引,自己明白他是真不在意身后之名:“那样才坐实了流言里,我是妖妃的指责哈哈哈!”

      早知道如此,当时就该答应他。无咎分明是很乐意当个妖妃,宁将身前身后名尽负,也要和自己纠缠到底。那些闲言碎语打不倒他,反而激起了他的胜负欲,致力于向不高兴不乐意的人示威,表明他独占了自己的得意。

      疼痛自心口燃起,越无惑冷冷说道:“本王不是问你们是谁下毒,这个人本王知道。”

      “是谁放任那人下毒的,自己站出来!”昭王冷凝锐利的目光,定在了前不久助他一举毁掉了磐石将军的功臣身上,寒声道:“本王不屑于连累无辜,但有的人、有的事,是本王的底线!”

      那位将军前不久请辞,自明面转入了暗处。被自家王上一盯,他脸色发白走了出来,“砰”一声就重重双膝跪了下去:“王上。”

      “其他人下去吧,管住嘴!”越无惑冷冷发话,其他人大松口气,几乎化鸟兽散。寝宫内只有中了毒的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两位两个人一愧疚、一极怒的无声对峙。

      解药被搜出来时,越无惑面上没有半分迟疑:“打入死牢。”屋内隐蔽处瞬间落下几个暗卫,将还想辩驳的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越无惑转身去给姬无咎喂药,他知道对方觉得无咎并非自愿,这样的下场不如死,更知道这人绝对想不到,幕后人会以这种侮辱人的毒暗害无咎。可有些事做就做了,没有回头的可能,而他亦不打算解释什么。

      这一生,只要无咎不背叛他,他也不会背叛对方。所有鄙夷无咎的流言蜚语、所有对无咎下场的恶意揣测,等自己一统江山、昭告天下后,都只会流云飞散。他要他们的名字一起列入史书,非是后对帝的附庸,而是平等相待、共守江山。

      后正史记载,昭王七年秋,磐石将军质于越,中剧毒昏迷,后解毒醒转。为向周国表示合作之诚意,昭王提高其待遇,安置于自己为太子时的殿室,派重兵守于墙外。

      此处离王寝极近,在其后短暂的一年余之内,昭王先后兵发五国,下朝后多有前往,与磐石将军论战。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较量起来不分昼夜,胜负往往伯仲之间,而大军连破五国、一统大半个天下,昭王远程指挥的战术,与此前七年颇有不同。

      “还生气呢?”姬无咎伏在看地图的越无惑背上,眸中是对方看不见的幽深黯然,声音却满是笑意:“好歹是你亲外公,对你一直很好。谁让我是蓝颜祸水,让你都十年了,还不肯成婚呢,他可不得又气又急嘛。”

      越无惑蹙眉回头,沉声道:“你不是!”他攥住姬无咎的手腕,把人揽在了怀里。抓住罪魁祸首不能处置,怕事情闹大使无咎名声更不堪,越无惑心头实在烦闷。若非还有正事,他只怕早就忍不住出宫,去和那位老人大吵一架了。

      “齐国国破已定,你现在还看什么地图。”姬无咎伸手把地图丢到一边,笑语竟是撩拨:“看我。”

      越无惑眉头更紧:“那也有你一半功劳,若非你把齐军防守之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想攻破到齐都前,哪那么容易…唔…”被吻了一会儿,他反客为主,将桌案上的文书扫落在一边。

      “你表妹出落的很漂亮…”姬无咎……把那位老人的私心点破:“她是目前最合适的昭王妃人选…啊!”疼痛在红眸里闪动,他下意识一口咬在了越无惑颈间,又在见血后立即松开……:“无惑…你轻点…嗯啊…”

      越无惑这次却没轻,他其实并不是多体贴的情人,在chuang上一贯强势。姬无咎赤发赤眸,一身傲骨嶙峋,看外人时饶是笑着,也有掩盖不住的睥睨邪肆,意气风发到令人心恼,但很难生起嫉恨。

      可这人越是出色,越无惑便越容易冒出点坏主意。

      ……

      但也只有这个时候,越无惑抱着姬无咎,才觉得对方确实也是脆弱的,就像是十多年前,那片桃花林中的少年。明明扣住自己的yao,咬着自己的耳朵,很强势的说着喜欢,说着不愿自己成婚,但眼中、心中、口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忐忑不安。

      “无咎,你不会走,会一直陪着我的吧?”销魂不知所在的那一刻,姬无咎cuchuan着被越无惑攥住手掌十指相扣,听见此言时,迷离的红瞳隐约瞧见了对方眸中的深意。

      他下意识给了肯定答复:“当然。”这么说着,他阖眸往越无惑怀里埋了埋头,心渐渐凉了下去。他何尝不想多陪着无惑呢,可断魂怜的毒虽然解了,也还是打破了体内原本的混毒。武功提前恢复的同时,血统里的隐患也提前爆发了。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留下。他不能让无惑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却无能为力。那样,无惑会自责一辈子。姬无咎伸手抱住越无惑的脖子,恣意笑道:“我想去chuang上,你还有力气抱吗?”

      “放心,我不止有力气用来抱。”越无惑气笑,抱着姬无咎换了地方。

      太子寝宫这张床,他们少时多有一起睡过。还是太子的他在夜晚屏退了下人之后,从地道里把同伴捞了上来。如今,已能正大光明,在上面滚个无数次。

      “无惑…嗯…对了…”熟悉的dun痛和快意传来时,姬无咎低吟了一声:“那对爪狸…”

      越无惑心里有些感伤,又有点儿好笑:“养到寿终正寝,你不在了,我不需要再打洞,就没再养新的。”自己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父王得到那对爪狸,自己觉得可爱就要了来。但挖地道洞穴,却是无咎为了缠着自己,才发掘出来的使用方法。

      窗外,深秋夜雨连绵不断,微微有点儿冷气透进来,床褥内却温暖如春。

      “累就睡吧。”怀里的人渐渐倦了,越无惑本想把人抱起来洗个澡,但姬无咎怎么都不让他撤出去。无奈,他只能把人裹得紧紧的,倒也不在意双方都一身热汗淋漓。

      直到姬无咎彻底睡着,越无惑才choushenchu来。他掖了掖被角,将床幔掀开一道细feng,钻下去捡起外袍披上,才打开窗户敲了敲。

      不一会儿,暗卫腾挪着,从不远处的屋顶跳过来,欲言又止:“王上…”

      “由他去。”越无惑淡淡说着,无咎手下的血刺战士,越来越多在越都附近现身,无咎本身也开始找各种办法联络他们。但既然无咎承诺陪着自己,那让他布置别的,也是无妨。

      暗卫心里委实担忧,可他劝不了已然色令智昏的主上,只能怏怏而去,不再想方设法阻挠磐石将军联络旧部。

      如此,时至昭王八年春,姬无咎武功恢复三成。他在酒肆内寻了个临窗的位置,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饮酒。一月前,大越又破一国,以越之法度、待遇遍及此国领土。

      姬无咎从属下传来的情报中,能判断出一个惊人的事实——短短一个月时间,此国百姓业已因为大越的富饶,和对百姓的各种良策,渐渐归心。

      对比一下好武成风却内部腐朽的周国……呵,周王尚且在位,但若非还需要这个人顶在前头,他早已不介意弑父了。

      “哟,这不是磐石将军吗?”姬无咎想心思的时候,旁边围了几个纨绔子弟,嬉皮笑脸道:“这是我妹妹,你看长得怎么样?”

      姬无咎十四五岁的时候,因为有大越太子撑腰,出宫次数极多,认识的人自然不少。为首之人,是大越相国的嫡次子,因为没压力,所以从小就养成了纨绔性子,其他人也是相似情况。其中,甚至有不止一个,昔年对自己持肮脏之心的宗室子弟。

      原本不屑于搭理,姬无咎无所谓的抬了一下眸,不禁微微一怔。贵女的那张脸极其耐看,对着自己微微作揖,笑容既不失礼数,又高贵清傲,整体气质尚在先前那位引起流言的公主之上。当然,还是远比不过自己。

      “好看你就多看看。”那个公子摇晃扇子,口出狂言道:“我这妹妹,以后可是要做你姐姐的人啊哈哈哈!”

      姬无咎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周围几个纨绔子弟哈哈大笑。

      “看,还和十年前一样!”

      “嗤,天下未平,王上自然不会在意。留个不下蛋的男宠暖暖床,只要长得好就行。”

      “这张脸从小就能看,不过,王上都受用这么久了,早晚会腻。”

      “毕竟不是十几岁的软腰了,二十多的男人,说不定还一身疤,有什么操头哈哈。”

      姬无咎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无与伦比的怒火从心底燃烧起来,杀意逸散而出,令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软刃。自己武功被废之事周所周知,但哪怕不用武功,单凭身手,也绰绰有余。

      磐石将军把一帮纨绔和一个大小姐揍哭,不论男女一律鼻青脸肿的消息传到王宫时,越无惑正召集重臣商量下一个发兵目标。

      听见下人禀报,他脸色都没变一下:“围殴一个武功被废的人,被揍成这样,是挺可怜的。”昭王叹了口气:“送他们回家,派医官给看看吧,开点强身健骨的药。我大越下一代,就算是纨绔,好歹也该有点战斗力。”

      被这话燥的脸上通红,相国跪地请罪:“王上恕罪。”

      “嗯,好好回去教教。”越无惑淡淡说着,可任谁都能发觉,他已没了议事的心情。

      散会后不多时,宫室内打扫出一堆碎瓷盏。当晚,昭王又去太子寝宫,寻磐石将军论战了。

      ……

      男人在床鴱上都是qing鴱兽。姬无咎控鴱诉的时候,却是不知,越无惑心里其实也不无唾弃。可
      随着心上人不言明却渐渐恢复了武功,他总害怕对方一走了之。可能是因为自己承诺绝不娶qīn时,无咎总是一笑而过,不再似少年时抱着自己瞪大眼睛,郑重其事说不同意。

      这令越无惑觉得不安,而这份不安在xuè刺战士自大越通通撤离后,发展到了巅峰。只因姬无咎想鴱做的事情,绝对是已经布置完了,他们才会放心离开。姬无咎本身的某些表现,也同样让越无惑更加肯定——对方嘴上不说信不信,但对自己的chī缠只越来越多了。越无惑对此抗拒不了,甚至越发食sui知味,才渐渐发展成这样。

      可再灿烂再美好的相处,也总归无法避免的暗潮下的晦暗。

      昭王九年春,周国之王身死,磐石将军姬无咎蓦地失踪。周国其他王子或死或残,王位空悬,只待新王归,并派出使者,前往其他几大强国。

      昭王越无惑大怒,欲亲自前往追之,却遭大军压境。大陆上仅剩的几个强国,居然不远千里的联合起来,与周国的军队一起威逼大越。提出的退兵条件第一条,就是释放磐石将军。

      “啪!”碎裂的瓷盘连同未吃尽的糕点一同砸碎,越无惑冷声道:“给本王追!”

      暗卫首领欲言又止:“王上,要…活口吗?”

      手攥得极紧,越无惑的袖口被他自己蹂躏了几遍,声音终于砸落:“决不能让磐石将军活着归周!”

      “是。”暗卫首领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太子寝宫内,越无惑脱力一般坐了下去。在这张与姬无咎缠绵过许多次,浸满情泪的床褥上,他缓缓的用被子捂住了脸。

      “姬!无!咎!”越无惑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可真能忍辱负重!”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场原以为的两情相悦,怕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妄想。

      那个人不惜委身雌伏,不惜名声扫地,也搏得自己信任,让自己放松警惕,甚至放任了他布局。于是,他逃了,逃之前还给自己带来了最大的危机。几国联手、大军压境,一个搞不好,大越国力就要一落千丈,几代积攒毁于自己之手,报复还真狠!

      坐了一会儿,越无惑终于振作起来。他脑筋急速转着,姬无咎再聪明,也还是没当过王。大军压境、联手威逼做得出来,但面对一块硌牙的硬骨头,没谁敢轻率下口。只因谁掉了牙齿,很可能会被别人抓住机会占了便宜。

      自己打个时间差,只要先把姬无咎抓回来,威胁就算少了一半。只因一群数量众多的羊,要是没个猛虎带头,那大概只能摆摆架势。

      城外桃花林,迂回折返的姬无咎躲开这一轮追捕,带着救他的心腹上了山顶,藏身在一处险峻山洞里。坐在洞内,对着被献上的冷硬干粮,他摆了摆手:“没胃口。”

      “殿下,您吃两口啊,我们还要继续逃呢。”小将眸中尽是担忧。

      姬无咎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一切如您所愿,除了您,大周已无皇室。”小将干脆利落回道。

      姬无咎扬了扬嘴唇,眼睛里有了兴味:“接下来,你们化整为零,装作行商,混进各国重要城池。记住,现在埋入各国的线再深一些,再无为一些,不要和任何势力起冲突。持我信物者,为尔等新主。”

      “殿下…您的病就不能治好吗?”小将眸中尽是沮丧。

      姬无咎随意拍了拍他的头:“祖传活不过三十,没得救,我也努力过。”回国之后从母亲留下的遗物里发现此事,简直晴天霹雳。他悄悄探访名医,却还是毫无希望,只能用药将这份血统隐疾掩饰起来。

      若非如此,他早就想方设法,回到越无惑身边了。可既然无法长相厮守,便不该让对方陷入痛苦。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离心上人近一点,边域便是自己能到达的极致距离。

      只是,到底小觑了少时的这份情谊。自入越上殿那个吻开始,姬无咎便明白,余生免不了一场情伤。但他丝毫不悔,用自己去铺一条路,助无惑更快登顶。

      忽然,有火光在山下亮起,一连串的,仿若火龙。

      小将猛地跳起来,脸上尽数肃然:“殿下!”

      “逃不掉了。”姬无咎面上竟浮现一抹笑意:“按照原计划,通知到所有人,走吧。”他伸手推开一扇尘封的石门,把小将往里面一推,里头枯草软泥一滚,安然落到了山下。

      这时,山洞口又走进了一个人。月光下,蓝衣似海负手而立,气势如虹、渊渟岳峙。

      “你的武功应该恢复大半,不如一战?”越无惑淡淡说道。

      姬无咎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提前恢复了?”

      “当然。”越无惑眸色一动,缓声道:“你有什么能瞒过我呢?是血刺和你的联系,还是…”他凝视着姬无咎,淡淡道:“你这个属下来了有一两个月,才动手救你?”

      姬无咎嘴唇一颤:“你早就发现了?”从越无惑蓝眸中看出答案,他忽然哈哈大笑:“那你放任我,后悔吗?”

      “不后悔。”越无惑温声回答:“可磐石将军为任何一国所用,都会是大越最大的威胁。”

      姬无咎欣然而笑,朗声道:“那还真是多谢看重。”他拔刀轻抚:“我尚未恢复,不是你的对手,但绝不会束手就擒!”

      越无惑深深看他一眼,走上前去拂袖挽剑。

      战至力竭才被擒,姬无咎最后还是被越无惑带了回去。昏迷之时,有一场他不知道的对话。

      “王上…”近前的文士,是越无惑派去周的细作,也是姬无咎曾经的左膀右臂之一。他看出了越无惑眸中的杀意,也明白那把剑搭在颈间,却始终不曾刺下的犹豫不忍,不禁叹了口气:“您若真不想杀,倒也不是没办法。”

      越无惑猛地偏过头:“嗯?”

      那幕僚犹豫少顷,说出了一番话。

      抱着姬无咎的那双手臂紧了紧,越无惑一言不发,走下了山。

      那人跟在后面,识相的再也没吭声过。

      姬无咎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太子寝宫。他身上一片清爽,逃离后一路狼狈的伤势都清洗包扎过。

      有人送来丰盛的饭菜,姬无咎便也大大方方吃了,半点畏惧也无。这份平静,一直持续到饭后,三位内侍鱼贯而入,捧着三个玉盘。

      一匕首,一白绫,一毒酒。

      放在桌子上之后,他们又一声不吭走了,只留下他们的君王孤身踏入。

      “你真要我死?”姬无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带翻了身后的椅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越无惑。

      但这一回,那双对着他时,一贯□□水的蓝眸里,没有半分动摇。磐石将军就见昭王负手而立,淡淡说道:“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无惑…”姬无咎怔怔瞧着越无惑,只觉得嘴里苦到麻木。

      越无惑缓步上前,轻轻抚摸他的脸。

      姬无咎没有反抗,反而还抱紧了越无惑的肩膀。

      “刀客、将军、王子,最重者莫过于手、兵、国。”越无惑亲吻姬无咎的眉心,攥住他的手腕:“挑断手筋、灭了周国,磐石将军自然什么后路尽断。不管本王想不想成婚,都可封你个贵位,仅在王后之下。除了我的正妻,别人都越不过你。体面不会少,宠爱与否看你表现。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如何?”

      姬无咎怔然无言。

      “各国大军压境看着可怖,但相互牵制,谁都不想率先出力。磐石将军废了的消息一出,周国群龙无首,哀兵必胜也讲究实力。只要那一场,我大越胜了就行。本王还是有把握的。接下来没你在背后支招,向各国派出使者远交近攻…”越无惑句句都点在要害上:“耗时长一些,他们的战意自然也就化解了,余下一统可慢慢来。”

      姬无咎的脸色惨白一片,惨然笑道:“可是,你还是选择让我死,并不管我愿不愿意选活路。只因我只要活着,就是你的威胁,对吧?”

      “确实如此。”越无惑轻轻叹了口气:“但最重要的是…”他吻上姬无咎的唇,将终于溢出负面情绪的蓝眸挣扎阖上:“不管你这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我都…舍不得…”

      就算遭遇背叛,他终究还是不舍得,用最残忍的方法折断羽翼,将对方永锁身边。这样,无咎就还是他记忆里,年少时拉着他去桃花树下摇晃,洒了两人一身花瓣,还敢嬉笑着说喜欢他的少年;也还是后来在战场上,不论己方多破漏,他都能奇谋百出、守得固若金汤的敌将。

      而不用被废了武功、断了筋络,锁在深宫里不得不仰他鼻息,毫无尊严活着,更在史书留不下个好名声——世人只会记得一个将军、一个王子,国破后不殉国而亡,反而入了敌国之王的后宫。这于自己顶多风流名声,却彻底毁掉姬无咎的尊严骄傲,还有功绩名声。

      青史之中,留下的永远是奸佞蓝颜、非议妄测,而不是那个撑起危如累卵之周,自身坚如磐石的青年将军。

      姬无咎像是被利箭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震颤起来。他听懂了越无惑的言下之意,这场希望对方误以为自己背叛的戏码,是他亲手所造,只因这样情况下,自己不管是当即被杀,还是慢慢死去,越无惑都不会痛苦。

      “无惑…”但姬无咎唯独没想过到,越无惑赐死他的真正原因,比起威胁,反而更多是私心上的不忍不舍。他不想,毁掉“背叛”了他的自己。看似残忍,实则仁慈。

      姬无咎跟着把赤眸阖上,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抬眸轻轻推开了越无惑,眼眸里是星光般的亮色:“好。”

      如此平静的态度让越无惑一怔,便听见姬无咎笑了:“既然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那就烦请好人做到底。自尽,可从非本殿下所愿。”斜眉微挑,他笑得恣意张扬:“死在敌人手里,方是归途。”

      “你…”越无惑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他手指轻轻战栗,握住了匕首。

      刺入心口的匕首微凉,还在不停震颤。[5]姬无咎无奈抬手,攥住刃锋,血从指尖流出。

      越无惑愣住,姬无咎蓦地一笑:“算了吧,愿赌服输,我一败涂地。”此言令昭王不解,但磐石将军并无解释之意。他猛地劈手夺过酒觞,将毒酒一饮而尽。

      “无咎!”耳畔传来惊惶的叫声,姬无咎已脸色煞白倒下,正好被越无惑抱在怀里:“不…你怎么能…”

      姬无咎嗤笑道:“为什么不能?最烈的死法,难道不是最适合我?”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从白又变成了火烧的红。在大越从五岁到十五岁,跟了大越太子五年,对于某些暗则,姬无咎知之甚深。这赐死名臣重将的大越毒酒,取自最毒的蛇蝎虫蜈,以交混的方式得到最令人痛苦的成品。

      “无咎…”越无惑恼恨之极,将人抱得极紧,眼睛里却有了水光。

      姬无咎笑得更欢,声音却越发低弱,身子也不停zhenchan。那种自内而外波荡开来的痛,燃烧骨髓、灼烫肺腑,疼得他无法克制:“嗯…”但在越无惑去抓匕首的时候,他还是及时阻止了:“别再给我插一刀了…”

      “无惑…你抱着我…抱着我…就好…”七窍流血,姬无咎渐渐看不清楚,他呢喃着觉得很冷,往越无惑怀里钻了钻。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臂更紧,被褥也跟着搭来,姬无咎才勾了勾唇,可说话已是颠三倒四:“你每年…可要…记得给我上坟…必须给我倒酒…毒酒好难喝…你每年的酒不许重样…”

      越无惑眸中已有水光,低低应道:“好。”

      “这么干脆…我能得寸进尺吗?”姬无咎莫名笑了:“要是能…等你以后…老死了…大墓只许埋…兵器和陪葬…你要葬在我身边…”他声音急促却越来越低:“不许…不许你…碰别人…”

      越无惑怔了一下,正要应下,却听姬无咎忽然改口,明明身体颤抖着、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也还是道:“不…还是…算了…你坐拥天下…可得好好活着…把血脉传下去…光耀千古…千秋百代…”

      对了,还有什么来着,哦是了,我手中势力的信物,还有最初洞房花烛定情后,给无惑提前留下解释,希望他不要伤心的那封信:“…我给你…留了东西…在地道…一定记得…看…”

      到此,姬无咎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唯独身体的搐动尚在继续,还有最后一丝活力:“无惑…”但这丝活力也很快就消散无踪,只留下最终一句嘟囔喃语:“好疼呐…”

      “无咎?”捏紧袖沿的手忽然落下,而越无惑的泪终于涌出,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了一声,却再无人应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卧龙跃马终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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