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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三十三章、上善若水任方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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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将突然露出一个从容的、宁静的微笑,声音清冷沉定地开口:“本将准他们自由出入神界,此次行动也确实全凭自愿、无有指挥。”
他甚至在这种境地里,依然能嘴角微扬、笑容清浅,状似回答、其实挑衅:“至于名单,自是无可奉告。”
被激怒的魔尊眯了眯眼睛,唇角绽放一个相似极了的微笑,还为神色从容坦荡的神将理了理凌乱不堪的青丝,动作温柔地避开伤口,唯独命令残酷狠毒极了:“骄虫,还有几种蛊虫,全用了。”
重楼!九天几个握紧了笔杆,险些要投掷出去狠狠砸向重楼。如果不是发现观众席的族人们大有这个趋势,必须立刻阻止的话。
其实,他们几个谁放在外头,都能被称赞一句学究天人,自然认得出迄今为止被骄虫用过的全部蛊虫,也心知肚明换了他们中任何一个,被如此逼供都会撑不住地招了。
这个道理,在场所有天级九重和元老级别,也都知晓和肯定,便也更慨叹飞蓬对神界的忠义、对自己的狠绝。
“公私分明,应尽之义。”飞蓬忽然开口,全然不在意自影像里的自己神体一次次被吃光、再一次次被恢复,回眸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前副手水碧,带着点安抚意味地摸了摸她的头。
刚把苦劝她冷静的溪风挣开,水碧微微一怔,恍惚间有一种梦回少女时代,为神将座下弟子学这学那,好在战场上和溪风争锋相对、从不示弱的错觉。
见她冷静下来,飞蓬又偏过头,瞧向控制不住情绪想要动手的族人们。他竟轻轻地笑了一声,淡然劝慰道:“我亦然,诸位不必挂怀。”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神族们的骚动完全停滞了,唯独影像里骄虫的声音还在空寂中回荡:“够了。问不出来,就别白费劲了。”
最后的一幕,是骄虫远远吸出锥心钉,神将坠落了下来。
直到此刻,魔尊才显露出唯一的在意——他猛然冲上去,半跪着接住快要倒地的人,立即用灵气治愈伤口,那双平素有力的双臂在发抖。
现实中,重楼一直低头不语,除了飞蓬和溪风,没人注意到他握拳的力道绝对已令指甲扎破了手心。
让溪风有点安慰的是,原本放任重楼松手的飞蓬察觉到了,立即背后出掌去掰重楼的拳头。无果后,他干脆狠狠掐了一下爱人手背上的软肉。
吃痛的重楼下意识手一抖,被飞蓬趁虚而入地重新扣住五指、插进指缝,心满意足地握紧了。
“喏,就是这样!”骄虫状若没察觉到观众席的气氛有多凝滞僵硬,仿佛苦恼地说道:“本长老和魔尊什么都没问出来!我真的……几十万年都没见过神将这么硬的骨头,他……”
羲和颤声打断了飞蓬好友的发言:“够了,第三项罪名不成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声音变回原本的从容平静。可惜未果,反而有点喑哑,听起来仿佛带了轻微的、难以察觉的泣音:“还有异议者,可以现场提出,或通过神树下层广场上的阵法传递,限时照常为一个时辰。”
“羲和长老,你大概要再加一个时辰才对。”嬴政敛起烦乱的心绪,将复杂的目光从重楼、飞蓬身上收回,沉声说道:“关于神将的第二项罪名,我颇有异议。他轮回多次皆在鬼界,神魔大战同样有所布置,从未有过懈怠,我鬼界有人证物证!”
他先以天道名义起誓所说皆真,当庭并未提及飞蓬和朋友饮酒之事,只围绕飞蓬的布局去说,还罗列了一系列明证。
包括但不限于鬼帝酆都请神将飞蓬教导自己,而飞蓬将所会兵法总结成著作、推导各种类型的新型战阵,交给嬴政抄写后让他以讨教为由前去神界找轩辕氏,并提醒嬴政大大方方前去,无需遮遮掩掩,令鬼族、冥族知晓而不起疑心,实打实完成了一次灯下黑。
嬴政甚至显出一个影像,是飞蓬将水晶透亮的玉石塞到后土手里,那是飞蓬请烛龙出手相助神界的代价。
“你持此物进入本将树屋,青穹风神珠在我下界前被放在那里了。里头有本将于混沌所得的全部,纵然强如先天生灵,也不可能不动心!”
“飞蓬…你破费了。”
“本将虽被贬谪,但神将之位尚在,不是吗?”
再之后,是嬴政在神界与轩辕氏达成协议的场景。神界通过谈判,每百年从鬼界带走几位人间帝王将相之属,而神将新收的弟子姜维,正将以这样的身份去神界历练。
无人不知,姜维乃至那些王侯将帅参与神魔大战,正是远在鬼界的飞蓬仍为神界尽心尽力的表现。
私心者为神将罗列的第二项罪名,至此彻底沦为无稽之谈。
“这协议一直都没有停过。”嬴政关了影像,却火上浇油地多说了几句:“除此之外,神魔大战彻底爆发前,神将飞蓬曾在鬼界府邸,向玉衡军活动名额的战士写信。这就是后来,在魔界鏖战的那些神族战士们的由来。”
在现场所有人若有所思的表情中,他淡淡道:“神将失踪前后,我曾在鬼界为他接待过几个。他们写下遗言、留下信笺,此番我越俎代庖地引为证据,待事后自会道歉。”
飞蓬一怔,嬴政已将带来的信纸铺开,把字迹放大在半空中,平静之极地说道:“还请诸位神族长老们比对一下,是否确实为神将飞蓬字迹。”
这回,连重楼都抬头全神贯注去看。他搜魂时的确得知了此事,但还没细致到每一封信都有。
结果,飞蓬在信上真的一句命令式的语句都没有!明明时隔多年,他却清晰地记得每个名额的得主是什么性格、属性、脾气。只见每封信的字句都不同,但不变的是温和的鼓励、合适的建议、委婉的请求,还根据不同的人给出不同却绝对适用的秘法。
那字里行间,写满了以自愿为前提、以自保为重点,飞蓬甚至明确告诉他们,如果真去魔界,只要杀掉一个目标就即刻撤离,什么战果都不强求。
何谓士为知己者死?如是而已。
水碧捏紧的拳头早已松开,她无比感慨地露出一抹笑容,心头莫名有点遗憾。若自己如长琴那样留在神界,而今又会如何呢?
溪风悄悄揽住她的肩膀,把自己往妻子的方向靠了靠。
算了,有舍有得,选择不能再回头,做神不能太贪心。水碧无声叹了口气,重新握住了溪风的手。
“综上所述,我对神将的第二项罪名不予赞同。”嬴政坐了下去,神态悠然,大局已定。
所有人都很安静,重楼反手扣紧飞蓬想要躲闪的手掌,令本就牢牢相扣十指不曾分离。瞧着飞蓬赧然低头的样子,他血眸中有骄傲流转。
“字迹核对无误,限时增加为两个时辰。”常曦拍了拍羲和颤抖的肩膀,她明白同伴现在大概彻底哑了嗓子,就接过话茬道:“诸位在现场或不在现场之人,可以通过先前公布的渠道提出异议了。”
呵,她等着看那些污蔑陷害飞蓬的人,还能弄出什么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笑话来!想到这里,常曦又道:“第一项罪名,请被公诉方辩驳。”
总算轮到自己了。飞蓬暗叹一声,正欲清一清嗓子好说话,又听见了叫停。
“等等,这项罪名哪来的?”说话的正是魔界神女瑶姬,她从怀里摸出了一份以魔尊重楼的名义下发的通知,上面写明了退位日期和前因后果,被放大到所有人都能看见。
这下子,全场除了早就知情的人,集体陷入了呆滞。
“魔尊不日退位,不复魔族。”瑶姬正色道:“何来触犯‘神魔不得相恋’天规的说法?”
所以,魔尊真是为了不再继续立场冲突,半点折扣都不打地接受天道下发的任务,来了个壮士断腕?!观众们面面相觑,再看魔尊重楼悠悠然地勾唇,一派欣然之状,一时间无言以对。
本该自辩却从头到尾没来及说话的飞蓬:“……”他垂眸红着耳尖心想,我这趟是不是白来了?
“我也有话要说!”水碧用事实给了他证明,她挺直了腰背:“我族律法里,触犯‘神魔不得相恋’天规,当受严惩。且另有律法,叛族者开除神籍。将军原在下界轮回前,就已主动受神狱严惩。我受教于将军,亦与溪风主动前往受罚,按律神籍除名,无权留于神界。”
女武神放出飞蓬当年孤身受罚与自己和溪风受惩的影像,却只为了飞蓬厉声反驳:“再加上魔尊即将退位一事,何来将军触犯‘神魔不得相恋’天规,使各界流言喧嚣、累及神族声誉私奔逃逸之说?!”
溪风非常冷静地踏前一步,明面上逼迫神族高层,实际上将背地里罗列罪名陷害飞蓬之人逼上了绝路:“正是如此,烦请羲和长老、常曦长老亲去神狱提取证据,还飞蓬将军一个清白!”
“羲和、常曦。”刑罚之神蓐收目光连闪,断言道:“有劳你们跑一趟吧。”
羲和、常曦离开了庭审现场,而就在此刻,真有人提出了异议,以远程传送为手段,竟没被任何人察觉到来源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