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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重见天日 ...

  •   十六 重见天日

      厚重的机关石门隆隆上升,乍然而亮的光线伴着清香湿润的木叶气息迎面扑来。
      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秘道中折转了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让左川孜发出了一声轻叹:“我从没有发现天这么蓝,草这么绿,世界这么可爱。”
      他深深吐息了几下,正待举步走出秘道,却听得出口外面一个婉转曼妙的女声道:“我想你大概也没有发现,在你脚底的地下埋设着烈性火药,引线就连接在机关上,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抬腿离开这块石板,我保证你们马上就能欣赏到有生以来最美的焰火。”
      左川孜心下一惊。在他身后的赵临渊冷笑道:“妙极,刚清理完花妖草怪,又来了一只谎话精。”
      领他们入谷的那名绿衣女子遥遥立在几十丈远的地方,笑盈盈地道:“平时随口说说都有人信以为真,如今说实话反倒无人信了,这可如何是好。赵小侯爷若是觉得我危言耸听,不妨直接走出来——哎呀,等等,容我再退后几步,免得被碎石屑弄伤了脸。”
      她口中说着,果然又往后飘了数丈,用手指堵好耳朵,一脸气定神闲,“好了,小侯爷,你可以开始放焰火了。”
      赵临渊面上虽不以为然地冷笑,心念却在瞬间转了好几转。他本颇有城府,察言观色更是拿手,一时却也判断不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忽然想到怀中的檀叶,低头柔声道:“你告诉我,这下面有没有机关?”
      檀叶直愣愣地盯着地面那块巨大的石板,半晌后方才道:“有。”
      赵临渊道:“什么机关?是火药吗?”
      檀叶道:“不知道,我没有用过。”
      赵临渊想了想,又道:“这些机关是什么人设的?”
      檀叶道:“是娘。”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娘说,我们祖师爷的机关术最厉害了,没有人能比得过。”
      赵临渊沉吟了一下,檀叶虽然语焉不详,但墨夫人擅长机关术是确定无疑了,若是脚下真埋设了火药机关,只怕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左川孜低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对方玩什么把戏再说。”
      绿衣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诸位大侠商量清楚了吗,是走还是不走?”
      赵临渊扬声道:“这里景致这么好,还有美人作陪,惬意得很,为什么要走?只不过客人齐聚,主人却未到场,未免有些失礼。”
      绿衣女子道:“夫人玉体违和,不便见客,就让小女子来送各位大侠一程吧。”
      赵临渊心中有底,却装做全然不知的样子道:“既然夫人有恙,我们也不便叨扰,自行离去便是了,姑娘又何必用机关将我们困在这里?”
      绿衣女子发出了一阵娇笑,“诸位大侠身手不凡,迷心谷自知不是对手,若不用机关火药,如何能将你们送至黄泉彼岸、阴曹地府?”
      左川孜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火药威力巨大,一旦爆炸不但是我们,檀叶小姐也难以幸免,墨夫人难道不爱惜自己女儿的性命?”
      绿衣女子叹道:“蝮蛇蛰手,壮士卸腕,夫人纵然心深痛之,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忍痛割爱。”
      赵临渊冷哼一声:“人道虎毒不食子,这女人为了自身利益,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实在是比蛇蝎还要毒。”
      叶阳天霜始终瞑目抱剑、一言不发,此时却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绿衣女子一眼。
      这一眼虽在数十丈外,绿衣女子却觉得像是一道寒芒怒电飞射而来,化做利刃穿过她的眉心,顿时全身如落冰窟。
      是杀气!
      这人的杀气竟然凝聚到几成实体的地步!她心中升起了无法抑制的震惊与惧意,脸色一白,不觉向后退了两步。
      左川孜知道叶阳天霜已经动怒。
      叶阳天霜剑下亡魂无数,但是剑出之时,他的心中却往往只有对剑的庄肃,对对手的尊重,甚至还有一种愉悦,如同苦修的僧人供血经于佛陀座前时那种全心全意的愉悦。只有极少的时候,他的剑是被愤怒所驱使。他的怒意并不形于色,动怒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三个字:看不惯。
      墨夫人的所作所为,恰好就在他“看不惯”的范围中。
      他因怒意而泛起的杀气,不但令绿衣女子为之色变,就连檀叶也感到到一股莫明的恐慌。她突然放声大叫起来:“娘!你在哪里?叶子害怕,你快来呀,娘!你不要丢下叶子,你在哪里,娘——”
      少女有些含糊稚气的声音突兀而尖锐地划破空气,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宛如一只孤单失群的杜鹃鸟,把那一点儿心头血呕尽似的厉声悲啼,听在耳中如针刺般难受。
      接连不断的悲呼声中,绿衣女子的脸色越发白了。
      左川孜侧耳细听,忽然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徘徊在百丈之外,似乎迟疑不决。”
      赵临渊冷笑道:“若是这样还能无动于衷,那个女人真连禽兽也不如了!”
      绿衣女子的眼中骤然杀机大盛。显然她也感觉到了墨夫人的犹豫,担心临时生变大事不成,一掌遥遥朝两三丈外的一块大石按去。
      她衣袖将动未动之时,赵临渊就已心生戒备,墨玉骨扇脱手而出,如一轮冰魄寒光在空中急速旋转,切向她的右手。
      他在这一击中用了十成真气,扇身未至,劲气已砭肤刺骨,就连左川孜也暗自心惊,自认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接下。那绿衣女子更是骇然,为保住右臂不得不撤回真气,将轻功运到极限躲闪过这凌空一击,随后又是一掌拍向大石。
      赵临渊这一阻,令她启动机关的动作迟滞了两三个弹指的工夫。
      对于高手而言,一瞬便是生死之界,两三个弹指足够做很多事情。
      拔剑,断石,在岩壁上那块与四人等重的大石落于地面的瞬间,被困的三人齐齐飞掠而出。
      又一道白光闪过。
      一只血淋淋的残肢掉落在地,绿衣女子低头看着自己忽然不见的右臂与血色尽染的衣裳,脸上的神情竟有些茫然。而后惊骇与剧痛才从她的伤口蜂拥而出。
      那是什么?
      如此之快,如此之利,如此无坚不摧!那已不是世间能存在的东西!
      它从幽冥而来,带着无尽的死亡气息,又仿佛来自天外,以全然漠视一切的气势将她的精神瞬间压垮,就像一根碾死蝼蚁的巨指!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剑法!她紧紧握住血如喷井的断臂,仰头从喉咙里冲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完全扭曲变调的尖嚎。
      剑在鞘中,鞘在腰间,仿佛白云在岫,不曾惊扰一丈红尘。
      叶阳天霜慢慢转过身去,雪色衣袂被山风微微吹起。
      他的眼中空无一物,再多的鲜血与哀号也隔绝在了一片虚空般的淡漠之外,与他再没有半点相干。
      刚才那一剑,虽然没有杀了她的人,却已经杀了她的心。
      心若是死了,人也离死不远了。
      赵临渊唇角紧抿,扇柄重新回到手中,坚硬胜铁的墨玉被他捏得陷出了浅浅的指坑。他的心跳得很快,胸口沉闷得有些呼吸困难,眼睛盯着白衣上那乌黑狭长的剑鞘,几乎失了神。
      这名为死亡的一剑,他是否能接得下?
      不,左川孜是否能接得下?
      不久后的昆仑山巅,若是如约一战,不论左川孜是否取得灵药,也只剩下两个多月的寿命,若是其中一方发生某些“意外”无须再战,昆仑秘使也会因为他们这一组条件不足而取消进入秘境的资格,左川孜最多也只能再活大半年。
      赵临渊紧紧捏着扇柄,心绪纷繁杂沓,翻涌如潮。
      叶阳天霜不死,左川孜便要死。
      叶阳天霜死了,左川孜还是要死。
      左川孜不畏避死亡,但是他怕。
      他怕他死。
      他要怎样做,才能保全他的性命?
      极短的一息时间,他的思绪就好像在碧落黄泉、六道轮回中整整磨折了一生,百转千绕,殚精竭虑,也不过是为了心底那一点无人珍惜的幽思念想。
      赵临渊在心中惨淡地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身心俱疲,说不出的空空荡荡、无着无落。
      他曾经有那么多的情人,没有一个在他心中留下痕迹,然而终于有人留下了痕迹,却是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不觉转头望向左川孜,左川孜正好也转过脸来。
      尽管视线一触而过,那双清湛如星的眼睛却透着一种亘古不变般的宁静与萧然,他的目光那么亮,放在苍白消瘦的脸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
      这个男人,大概就是他此生的业障,是上天为他安排的一个妄境、一个劫难,他渡不过、堪不破,就只能沦落其中,不可自拔。
      赵临渊深深地叹息着,仿佛要将一生情爱在这叹息声中消磨殆尽。
      左川孜将目光投向远处,忽然皱眉道:“不好,墨夫人听到惨叫声怕是要逃,我们快追!”话音尚未落地,人影已如惊鸿掠出。
      赵临渊顿时回过神来,纵身跟了上去。
      追了百丈,却见四周空山叠翠,重雾湿衣,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左川孜叹道:“谷中机关众多,想是借密道而遁……主凶一逃,也不知她将劫来的贡品藏于何处,十日时限将尽,如何向丁指挥使交代。”
      赵临渊面沉如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批贡品数量庞大,少不得搬运人手,人多便有迹可查。迷心谷余孽不少,逮住几个严刑逼问,哼,由不得他不说!”
      地底骤然传出一个沉闷异常的声音,仿佛滚雷般隆隆作响:“小侯爷好重的戾气!若不修身养性,潜心化解,只怕福之未至,祸已先行。”
      赵临渊一时惊愕,随即放声大笑:“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敢对本侯指手画脚,找打!”
      脚下的泥土一阵波翻浪涌,突然从地底伸出一只满是污泥的手,勾指成爪朝他的脚踝抓去。
      赵临渊眉一剔,向后掠开几尺。一颗小石子被他脚尖踢起,箭矢般呼啸着射向那只怪手。
      眼见就要洞穿掌心,那只怪手倏地往下一缩,不见了。地面的泥土逐渐呈圆锥形向上拱起,似乎地底之物即将破土而出。
      轰的一声闷响,一个人影从土堆下提身跃出,灰头土脸,面目不辨,三分不似人,七分倒像鬼。
      左川孜注视片刻,目光乍然一亮,道:“不戒大师?”
      赵临渊笑道:“不是那贼秃又是谁?平日里一听到鬼啊怪啊就打哆嗦,实际上最爱装神弄鬼的人就是他。”
      不戒和尚摸了摸光脑门,土疙瘩便一粒粒地往下掉,“小侯爷忒不厚道,秃就秃了,干吗要说贼秃?”
      赵临渊道:“不是贼,藏在地底下做什么?”
      不戒和尚道:“当然是捉贼。”
      赵临渊笑道:“地下只有地藏王菩萨,哪有贼可捉?莫非你捉的是菩萨?”
      不戒和尚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地藏王菩萨,却是个女菩萨。”
      他伸手往地洞里一捞,拎出一个同样灰仆仆的大包裹,仔细一看,竟是用袈裟兜成的。
      赵临渊用脚尖挑开结扣,里面赫然是一个昏迷的女人。
      一个很美丽、很优雅、很有气质,心却如蛇蝎一样毒的女人。
      墨夫人。
      赵临渊大笑:“妙极,和尚打包,跟尼姑撞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道这女菩萨的一双红酥手摸起来感觉如何?”
      不戒和尚的脸在一片土色下窘得通红,磕磕巴巴道:“和尚没……没有……”
      赵临渊逼近他:“没有摸?”
      不戒和尚嗫嚅半晌,带着哭腔道:“摸了……罪过……”
      赵临渊一时兴起还想继续作弄他,却被左川孜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退回去。
      “驿站杀人的凶手,是不是她?”
      不戒和尚摇头,“不是。”
      左川孜有些吃惊:“不是?”
      不戒和尚想了想,肯定地道:“不是她。”
      左川孜与赵临渊对视一眼,沉吟道:“不是墨夫人……又是谁?”
      半空中忽然风声呼啸,一个物件破空而至,速度却不很快,倒像是落叶飞蓬一般,正正朝不戒和尚飘来。
      不戒和尚见来物不含劲力,便伸手抓住,好奇道:“什么东西?”
      待他定睛一看,吓得丢在地上,阿弥陀佛唱个不停。
      原来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残手,断口处还很新鲜,像是刚刚被砍下来的。
      一袭白衣倏忽闪现,叶阳天霜淡淡道:“你摸摸看,是不是这只。”
      不戒和尚脑门上冷汗直冒,咬牙把那只已经失温的断手拾起来,飞快地摸了摸,“……是她!”
      赵临渊笑嘻嘻地道:“这般摸得未免有些敷衍。佛不是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么,既然都是红粉骷髅,怎么活的时候你摸得那么起劲,死了就不敢摸了呢?”
      不戒和尚被他噎得面红耳赤,无奈又摸了摸,道:“和尚可以对佛祖发誓,绝对是她!”
      赵临渊又坏笑:“哎呀,在下又没有说不相信大师,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
      不戒和尚差点一口真气岔在喉咙口。
      左川孜道:“原来是那个绿衣女子……她到底是谁?”
      叶阳天霜道:“不是女子。”
      左川孜奇道:“不是女子,难道是男人?”
      叶阳天霜道:“也不是男人。”
      左川孜不解道:“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那是什么?”
      叶阳天霜眼皮一撩,“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曾脱了衣服给我看。”
      不戒和尚像是被一口口水呛住,拼命咳嗽起来。
      赵临渊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面不改色的绝世剑客,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这厮也会说笑话……紧接着却是:原来连他说的笑话都这么冷……
      左川孜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说她不是女人?”
      叶阳天霜微吐口气,道:“你见过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管女人叫‘爹’的么?”
      “你是说——”
      “檀香。她扑过来,抱着她又哭又笑,疯了似的,叫道‘既然爹这么狠心连女儿都不要,我和姐姐就随你一起去’,然后一刀将重伤的她杀了。”
      他说得虽平淡,左川孜却抽了口冷气。这古怪离奇的一家子,其中该有多少不可告人的隐秘,但这种隐秘却没有令人一探究竟的欲望,只让人感觉变态得想要作呕。
      赵临渊悠悠地道:“或许世界上真有这么一种人,既是女人,又是男人也不一定。”
      左川孜沉默不语。
      叶阳天霜道:“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
      左川孜接过他递来的一张面具,展开来一看,失声道:“曲空歌?”
      赵临渊道:“人称江湖四大美男子之一的镜花水月宫宫主曲空歌,原来不仅性别是假的,连面皮都是假的。”他眼珠子转了转,笑微微地道:“他死了也好,少一个竞争者。和尚,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么?”
      不戒和尚双手合十,飘然而去:“阿弥陀佛,一切罪业源于执念,悲喜爱恨,贪恋嗔痴,皆是执念。心无执念,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赵临渊笑道:“好一个不可不戒的大师,也不知包子与鸡腿,算不算是执念?”
      不戒和尚脚上一个趔趄,也顾不得高僧大德的形象问题了,撩起僧袍下摆往腰间一塞,拔腿狂奔而去。
      赵临渊在他身后笑得前仰后合。
      扣住了墨夫人,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有一类人,对亲人与朋友越是看得轻的,对自己往往看得越重,越是冷酷无情地去伤害别人的,自己受一点点伤都觉得无法忍受。
      墨夫人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两个时辰后,他们就找到了那个藏匿着掠劫来的贡品的山洞。
      望着堆成小山般的灿金耀白、珠光宝气,左川孜不禁叹道:“好一座民脂民膏……”
      赵临渊不已为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既然连身家性命都是帝王的,区区供奉又算得了什么。就算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去救济难民,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要。”
      左川孜皱眉道:“给帝王家锦上添花,不如给贫民雪中送炭。”
      赵临渊微笑道:“道理虽没错,想要实现却难上加难,莫不是你想要再劫一次贡品么?”
      左川孜沉默了,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圣人。”
      赵临渊道:“这就对了,与其做个痛苦自律的君子,不如做个随心所欲的小人。”
      左川孜想了想,心中不与苟同,嘴上却不说什么。他一向认为,朋友交往,诚心就好,人的性格想法各异,哪能强求。
      再看叶阳天霜,却是丝毫无动于衷,仿佛面前这一堆金山银山,在他眼中跟脚下的黄土白土没有什么区别。
      左川孜不禁微微一笑。
      赵临渊走上前去,随意翻挑了几下,掏出一个翠绿欲滴、七巧玲珑的物件端详了一番,丢给左川孜道:“看来看去,也就这个东西有点意思,没那么俗气,送给你把玩。”
      左川孜接在手中,打趣道:“天子的东西,你说送就送,真当自己是太子么?”
      赵临渊洒然一笑:“太子也没有我这般气度。”
      “伪太子借花献佛,草民却不敢随便乱收。”左川孜笑着把玩了一番,正想还回去,目光却忽然在手上定住了,喃喃道:“水中……无果花……”
      赵临渊一挑眉,凑过来道:“你说什么?”
      左川孜将手掌捧到两人面前,“你们看这株东海碧玉珊瑚,状似昙花初绽,不正是水中无果花么?”
      叶阳天霜点头道:“确实酷似。”
      赵临渊拊掌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皇帝的贡品,这回咱是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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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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