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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迷心之毒 ...

  •   十四 迷心之毒

      这一刀来势汹汹,刀光如南星流火,携气流嘶啸之声朝赵临渊劈来。
      “好辣的一颗朝天椒。”赵临渊哂笑,袖中滑出一把墨玉骨扇,扇尖当头迎上刀身,发出一声清锐的脆响。
      檀叶这才反应过来,大惊之下竟展开双臂护在赵临渊面前,急得声音都抖了:“香香妹妹,你不要杀他!”
      怕她被劲风误伤,檀香急忙收住刀势,恼火地道:“你别护着他,让开!”
      檀叶使劲摇头:“不要杀哥哥!”
      檀香又惊又怒,“你叫他什么?你怎么能对他……”她深吸口气,放缓语气道:“你是被他骗了!他虽然长得好看,却是个花花公子,好叶子,听我的话,另外换个人做你的哥哥,好不好?”
      檀叶吃吃地笑起来:“香香妹妹你忘啦,你已经把我的叶子换走了,现在叫谁听你的话?”
      檀香一愣,面色泛红,下意识地瞟向叶阳天霜。
      叶阳天霜的脸上覆盖着毫不动容的冷漠,负手望着远处的山麓,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檀香脸颊上的红晕很快被浓浓的失望替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瞪得更大,像是带了满肚子的怨气,挑衅似的直视着他。
      檀叶偏着头看了看他们两人,不解地道:“香香妹妹,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地看他,是不是因为他也是个花花公子?”
      檀香咬牙道:“不,他一点都不花,因为他根本就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大冰山!”
      檀叶懵懂地点了点头,“冰山很滑,你爬的时候要小心,可别摔下来。”
      她转身对赵临渊快活地道:“哥哥,我们去玩。”说罢拉起他的手飞跑起来,像小鹿一样钻进树丛里,惟恐檀香一生气,又要拔出刀子来。
      檀香已无心顾及其他。她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又傲慢,又无情,又可恶的男人。
      她狠狠瞪着叶阳天霜,忽然连珠炮似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愿娶我?我有什么不好?是因为我长得不够美、性子不够温柔,还是身份配不上你?你说呀,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改,这样还不行吗?”她越说越激动,眼眶也越来越红,看上去就好像随时要扑到对面那个害她伤心的男人身上放声大哭。
      左川孜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发生的事,不论结果如何,旁观者总是毫无立场而且尴尬的。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叶阳天霜轻声道:“谷中景色很好,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
      叶阳天霜点了点头。
      左川孜信马由缰地在山谷中漫步,四周的景色确实很好,山青潭碧,白云堪卧,可他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他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痛痛快快地喝酒。
      喝烈酒。
      烧刀子、老白干,有多烈喝多烈。
      前方隐约显出房舍的飞檐挂角,他走近了一看,恰是墨夫人所住的清幽院落。
      他犹豫了一下,正想要走开,忽然听见一个女人温婉柔和的声音道:“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何不进来坐坐。”
      左川孜转身拱手道:“在下不敢打扰夫人清净。”
      墨夫人换了件天水碧的长袍,站在门口朝他微笑:“心若清净,世界便清净,与旁人无关。”
      左川孜怔忡许久,叹道:“身似菩提心似镜,云在青天水在瓶,那是菩萨佛陀的境界,我这样的俗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墨夫人看着他的眼中充满了安慰与了解,就好像一个历经人生坎坷的长者,回头看正在半路上颠簸的年轻人,异常温柔地笑了笑,道:“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于世沉浮的俗人,心中自然难以空净。你知道我在烦闷愁郁的时候,是如何排解的吗?”
      “如何排解?”
      “喝酒,越烈越好。”墨夫人朝他眨了眨眼。那一刻,一种少女式的轻俏顽皮的神采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令她此时看上去越发魅力动人,“就比如说现在,我就很想喝酒。”
      左川孜微笑起来:“真巧,我也是。”
      墨夫人道:“我这个老太婆现在想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喝酒,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赏脸?”
      左川孜道:“如果有人说不愿意,那他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合该一辈子喝不到一滴酒。”

      如小鹿般飞奔的檀叶停下了脚步。
      她大口喘着气,额际缀满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像染了上好的西域胭脂,一双发亮的眼睛如天山上的雪湖般纯净,纯净得没有丝毫杂质。
      无论是谁,被这种绝无污染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都会暂时忘记暗藏的心机与算计。
      即使是赵临渊,也不禁有些失神。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笑道:“跑累了?那个长满胡姬花的山谷还有多远?”
      檀叶道:“不远了,就在前面。”她兴冲冲地牵着赵临渊的手,绕过一片小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看到了一个紫色的山谷。
      山谷本身当然不可能是紫色的,但狭长的谷地若是铺上了一层胡姬花织就的地毯,自然就变成紫色的了。满眼望去,只见繁花无垠,深深浅浅的紫色间杂着星点绿叶,宛如梦幻一般的景致。
      赵临渊凝望着这一片重紫浓绛,溢彩流光,忍不住赞叹:“好一片花海。”他弯腰折了枝胡姬花,轻嗅一下,道:“他们送花过去的大房间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檀叶摇头道:“不能过去,娘会骂。”
      赵临渊漫不经心地掐断了长茎,把紫蝶般的花朵往她发鬓上一插,笑着说:“我是客她是主,主人怎好骂客人,再说我们只是偷偷过去看一眼就回来,她不会发现的。”
      檀叶满脸欢喜地摸了摸发上的花瓣,“好,就看一眼。”
      她刚走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道:“哥哥,先去看我的宝贝,回头再去那个大房间,好不好?”
      赵临渊心里很有些不耐烦,若非一心想探明迷心谷与驿站血案之间的联系,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在这里陪一个痴傻的小姑娘扮过家家,当下脸色微沉,道:“什么宝贝,非看不可?”
      檀叶没留意到他的脸色,只满心欢喜地拉着他往花海里跑:“就在里面,哥哥,你过来看。”
      赵临渊看她蹲下身子,像个兴致盎然地玩泥沙的四五岁孩童,在遍地丛生的胡姬花下用手指挖掘泥土,纵然有再大的耐性也被磨光了。正准备把她强行拉起来,叫她带路,却忽然听她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找到了!”随即把脏兮兮的手上抓着的东西递给他看。
      那是一个比巴掌略大些的泥娃娃,面容宛然,只是捏得有些粗糙,像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来的。
      赵临渊接过来随意翻了翻,“你按我的样貌做的?做得不错,挺像的。”
      檀叶道:“哥哥,你闻闻它是什么味道?”
      赵临渊皱眉道:“不就是泥土味,还能有什么味道。”
      檀叶笑嘻嘻地看着他:“当然有,就是那个房间里的味道。”
      赵临渊心底陡然一惊。
      他蓦地发现,自己竟连丝毫的力气也使不出来,浑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都像脱了节的木偶不再听从指挥。
      而他也真的就像一个散架的木偶啪地摔在花丛里,泥娃娃从僵硬的手指间掉落下来,滚了几圈,那张用墨笔勾勒出的肖似他的脸,就这么正正对着他的鼻子,两两相望。
      赵临渊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把泥娃娃埋在这片花海里。
      因为只有胡姬花花海散发出的浓郁香味,才能完美地掩盖泥娃娃里迷药的味道,就如同把一滴水藏进江河,把一片叶子藏进树林,即使他的鼻子再灵,也绝对无法闻出来。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一双粉红色的绣鞋出现在他的眼前,绣鞋的主人蹲下身来,用沾着泥土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哥哥,你真像我的泥娃娃。”
      赵临渊只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檀叶那双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眼睛从正上方俯视下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妖异魔魇,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然后他的视野整个翻转过来——檀叶把他背在背上,一步步走出花海,折断的枝叶与碾碎的花瓣将她的绣鞋染作青紫色。
      她虽然也身怀武功,却浅薄到可以忽略不计,成年男人的体重压得她很有些吃力,她轻轻喘了几口气,忽然唱起歌来。
      一首连赵临渊都觉得耳熟的儿歌。
      “妹妹背着泥娃娃,走到花园去看花。娃娃哭着喊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赵临渊打了个寒噤。他遽然发现,歌词中的诡魅之处——泥娃娃怎么会哭着喊妈妈?树上的小鸟又为什么笑哈哈?
      莫非,被禁锢在泥娃娃中的,其实是一个人的鬼魂?亦或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做成了动弹不得的泥娃娃,就像他现在这样?
      赵临渊掌心渗出了冷汗。他遇到过多少阴森恐怖的事件,多少匪夷所思的对手,却从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栽在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少女手上。而这个少女,还在低低地哼唱着诡异的儿歌,背着他朝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有一面爬满苔迹与青藤的石壁,檀叶伸手在石壁上一摸,一道暗门悄然开启,两边的灯盏同时点燃,照亮了脚下曲折延伸的台阶。她稍微歇了口气,托了托背上的重负,慢慢走下台阶去。
      “妹妹背着泥娃娃……”微弱的歌声被四壁重重折射后在暗道中回荡,越发显得幽渺而诡秘,令赵临渊脊背上凉意丛生,恨不得拿两大团棉花堵上自己的耳朵,或者塞住那张唱歌的嘴。
      好在歌声终于停歇了,檀叶走进暗道尽头的一间石室,吃力地把赵临渊放下来。
      石室干燥而宽敞,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长绒地毯,七零八落地散乱着碎布料、彩泥、线团、摩合罗之类的小玩意儿,像个孩童的游乐间。赵临渊背靠石壁僵直地坐着,转动眼珠扫视四周,发现角落里堆放着好几个真人大小的泥偶,俱是二十多岁俊俏青年的模样,衣裳鲜亮,面貌雕琢得栩栩如生,却个有个的神采风貌,乍一看,真好像席地而坐的活人一般。
      檀叶献宝似的指着那些泥偶,朝赵临渊露出了讨好的表情:“那些都是我的娃娃,好不好看?”
      她坐在地毯上,搂住他的胳膊把脸颊贴上去,“可是他们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哥哥好看,所以我不要他们了,我只想要哥哥。哥哥,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赵临渊没有回答她。他的舌头和手脚一样无法动弹,就算想回答也发不出声音。
      檀叶连连问了几声“好不好”,却没有得到期盼中的回应,满脸伤心失望的神色抬头看他。
      赵临渊极力朝她眨眼,可惜就连眼角的肌肉也动不了一下。
      檀叶一遍又一遍地问他,眼中渐渐涌出了泪水,“哥哥,你说过要陪我玩的,为什么不肯答应我……香香妹妹说你是在骗我,难道是真的?”
      她脸上终于浮起凄楚绝望的神色,转开脸喃喃道:“原来你真的是在骗我,就跟他们一样……”
      他们?赵临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头皮发麻。那几尊神态各异的泥偶,正用漆黑的眼珠子紧盯着他,似乎纷纷在嘴角边挑出一个极为揶揄的诡笑。
      难道这些泥偶,原本应该是一个个活人?赵临渊忍不住心头一阵惊骇,极力将丹田中剩余的丝缕真气凝聚起来,试图打通被药力封闭住的经脉。
      檀叶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摩,眼中放出痴迷和兴奋的光,口中道:“如果哥哥也变成泥娃娃,是不是就可以和我永远在一起了?”她话语中的含义恶毒而令人毛骨悚然,脸上的神情却仍旧纯真无邪,仿佛把活人变成泥娃娃,只是像扮家家一样再寻常不过的孩童游戏。
      她欢快地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在一堆堆的凌乱物件中翻找,最后找到了一把又尖又利的工匠刀和一大袋不知名的草药,又爬回到他身边。
      赵临渊冷汗涔涔而下。锋利的刀身在他身上映出明晃晃的光斑,略微犹豫了一下,像是在选择最好的下刀角度。
      他终于在刀尖刺破腹部皮肉之前,强运真气打通了闭塞的咽喉,失声叫道:“住手——”

      左川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酸软。
      他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每一坛都烈得几乎可以直接点起火来。以往他虽然也喝得不少,却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醉得不醒人事。
      他叹了口气,强忍着头疼反胃的感觉慢慢坐起身,打量着四周。
      这并不是墨夫人的客房,严格来说,连一个正常的房间都算不上,而是个冰冷荒凉的石室,壁上点着几盏昏昏欲熄的灯火,映得石室内光线黯淡,影影朣朣。
      左川孜在这间空荡荡的石室里走了几圈,心中满是惊疑:这是个什么地方?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管是谁趁他醉酒昏睡时动的手脚,总之先从这个古怪的地方出去再说。
      石壁上有一道严丝合缝的门,即使运足了全身真气去推,依然纹丝不动,左川孜开始在四面墙上仔细查看摸索,试图找到出去的机关。
      他在坚硬的石壁上敲敲打打了许久,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处微凸的石块,伸手触碰觉得有些松动,便要用力按下去。
      手掌尚未用力,石门却发出了轻微的隆隆声响,缓缓开启,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左川孜眼中一亮,快步迎上去:“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道裂电般的光芒横空击来,削断了他后面的话语。左川孜一惊之下,本能地提身急退,那道电光升到极处瞬间迸裂开来,化作无数冰晶般的细芒,如寒云夜卷、朔风吹雪,向他全身罩了下来!
      左川孜的后背已经抵住了又厚又硬的石壁,再无可退之地,眼见寒光即将沾身,危急关头,他的身体忽然沿着墙壁软软地垂落下来,像条柔韧的水蛇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堪堪挣出了寒光笼罩的范围。
      万千寒芒在半空中乍然收缩,重新凝回一柄长剑的模样,握在一个人手里。
      那人白衣如雪,神情冷漠,赫然是叶阳天霜。
      方才一剑所激荡出的森冷杀气,似乎还在石室内盘旋,那快到不可思议的剑光,令左川孜的心脏无法遏制地抽紧,连呼吸都几乎骤停。
      他怎么也不会天真到把这一剑当作朋友间的切磋玩闹,因为能在那种神佛动容的锋芒与速度下逃过一劫,简直就是个奇迹!
      左川孜睁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震惊地道:“你……你要杀我?”
      叶阳天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喝道:“出剑!”
      左川孜道:“你为什么……”
      他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可是话未出口,却猛然想到,自己与叶阳天霜之间,原本不就有一场生死之战?对于叶阳天霜而言,无论想不想致他于死地,结果都是一样——剑出,人亡,不染上鲜血,绝不回鞘!
      眼下的情形看来,叶阳天霜已决定将原本定在昆仑之巅的一战提前,让左川孜在今时今刻死于他剑下。
      他决心要做的事,放眼天下,又有谁能够阻拦!
      破风之声仿佛自冥冥中响起,密闭的石室,叶阳天霜的衣袂猎猎而动,束在身后的黑发被劲气所鼓,散做一顷乌浪,在半空中纷飞不止。
      他剑尖指地,凝视左川孜的目光像一团燃烧的火,厉声喝道:“出剑!”
      左川孜面上血色尽褪,目中却放出亮到几近凄绝的光,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惨笑,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他身形骤动,如同云归碧海、雁投青天,自一片剑光潮涌中升腾而起,向叶阳天霜飞了过来。
      叶阳天霜眼中的火焰似乎燃遍了全身,手中的剑也像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发出了无比兴奋的,求战若渴的轻吟。
      等到对方即将扑到身前,他的剑才斜斜地挥出。
      这次的剑光并不太亮,看上去也不太迅捷,可这剑一出,四周的光线竟陡然暗淡到几乎消失不见,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生机都被剑光剥夺殆尽,余下的,只有黑暗,只有沉寂,只有死!
      死!
      死,却不是左川孜唯一的出路。
      他在绝境中突然双手合十。如菩提树下顿悟妙法的佛陀一般双手合十,用一双肉掌硬生生夹住了剑锋。
      剑锋虽被夹住,剑势却锐不可挡地继续突进,左川孜的双掌已从剑尖磨到了接近剑柄之处,血光飞溅,却依旧无法完全阻挡住剑气的锋芒,在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中,剑尖刺入了他的胸口。
      左川孜并没有失色,因为剑尖最多只刺入一分的深度,终于如强弩之末,冲风之衰,被迫停了下来。
      比起手掌上极严重的磨伤,他胸口的伤势要轻微得多。
      虽然付出了鲜血的代价,但他毕竟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成功地接下了叶阳天霜的一剑。
      这个消息若是传到江湖,必定会激起一阵轩然大波——除了左川孜,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叶阳天霜的全力一剑下安然生还。
      他接住了第一剑,可是第二剑、第三剑呢?他的双手已经伤到难以握住兵器的程度,如何还能再接下后面的剑招?
      叶阳天霜却没有再出剑,握着剑柄的稳如磐石的手,几乎要激动地轻颤起来。
      他抽动了一下腮边的肌肉,一字一字道:“为什么不出剑?”
      左川孜慢慢晕开了一个极浅的笑:“因为我与叶阳天霜的决战,并不该在今时今刻。”
      叶阳天霜道:“可我现在就想与你一战!”
      左川孜道:“所以你不是叶阳天霜!”
      叶阳天霜冷笑道:“你说什么?”
      左川孜道:“你的剑是,心却不是。你虽然渴望与我一战,但既然答应了要等到三个月后,就不会提前一天,因为你是个极重承诺的人,有生以来说出的话,从未更改过一次!”
      叶阳天霜的瞳孔猛地缩紧,却从那一孔极幽深的漆黑中,透出一种迫切与狂热到近乎诡异的亮光。
      左川孜接着道:“只有一种可能让你的理智与冷静逐步削弱甚至丧失,以至于抑制不住心底的热望,做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来——你中了毒!一种会令人心志迷失,从而引发出内心深处最为渴望之事的毒!”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自嘲地道:“不仅是你,我也中毒了。我还以为血液里的药毒已让我百毒不侵,没想到还有这种古怪奇异的迷心之毒,竟然无法用内力排出体外。”
      叶阳天霜皱了皱眉。理智上他觉得左川孜说得很有道理,他的确是如同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所驱使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决战,可这种强大的力量却又来自于他的内心最深处,像是将他的愿望放大了几十几百倍。
      一个人,可以抵御来自外界的强力打击,又如何能抵抗来自内心的强烈渴望?
      他听见他的剑又在发出阵阵龙吟之声,仿佛他的心正在对他絮絮低语:出剑,出剑,出剑!
      他的理智在这声声催促中被压制到最低,眼中重新燃烧起狂野跳动的幽火,朝左川孜道:“那又如何?反正迟早都要一战,出剑吧!”
      左川孜闭上了双眼,像是正在极力遏制住内心深处的某种蠢动,命令自己不要做出失去冷静的事情来。
      但他低估了药力的作用,也低估了人心中的欲望。
      像叶阳天霜这样心性坚韧到几乎没有缝隙的人,都抗拒不了欲望的催动,他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已满是热光。
      他朝叶阳天霜苦笑道:“你想与我决战,自然会想尽办法逼我出剑,不会在我手无寸铁的时候下杀手。可如果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只怕你会不顾一切地一剑杀死我。”
      叶阳天霜微怔,唇上已被一种柔软而炽热的触感堵住。
      好几个弹指的时间过后,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居然被另一个男人强吻了!
      而那个男人,居然是他的朋友和对手,他一心想要与之全力一战的左川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迷心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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