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城》小择城

4、第四座城，镇江

　　我问佛:为什么我的感情总是起起落落？
　　佛曰: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
　　“于镇，我回来了。”
　　女子摘下墨镜，眼眸扫过这熟悉的城市，这座城市满载着她的喜怒哀乐，多年前，她豪情万丈最终狼狈离开，多年后归来却空空行囊，多余的是一张婚贴。
　　于镇，你曾经爱我，如今我却不是你的良人。
　　有人说，27岁的女人所嫁非人，不是她嫁，而是他不娶。
　　——
　　2010年，秋，女生宿舍。
　　“黎江心，有人找。”
　　“哦好，马上。”黎江心赶忙换了件便服，于是出了去。
　　楼下，黎江心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于镇？你找……”
　　话还没说完，于镇便把她扯到跟前，反身一手撑着壁，将黎江心整个人圈住，“黎江心，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黎江心垂下眼眸，好一会才说:“于镇，你知道的，我……”
　　她没说完 ，他的食指贴在她的唇上，止住她的话， “嘘，我知道，他很好，我只是想说，我也不差，要不要试着喜欢我一下？”
　　说完，他的唇便慢慢靠近她的唇，想要吻她，她忽然别过头，“于镇，这种事，能不能给我时间考虑？”
　　“从认识到现在，还不够？”
　　于镇看着她，皱着眉，他太急了，好像吓着她了。
　　趁于镇放松对她的禁锢，黎江心连忙将于镇推开，一路跑回宿舍。
　　于镇站在原地，看黎江心落荒而逃的身影，摇头一笑，眼里满是宠溺，一片柔水。
　　“叮。”手机响，是周子文，于镇皱眉，便按了接听键，“有事快说。”
　　“老大老大，快报告战况，撩到大嫂了没？”手机传来周子文八卦又欠扁的声音。
　　于镇摸摸鼻头，“目前，心理战，攻心为上。”
　　“老大，你太狠了，你一个心理学的还耍心机，闹哪样？”周子文愤闷道。他深深知道他家老大肚子里装的什么，平常没少给他们恶整，没办法，比智商，他们不行，伦武力，他们也不行，玩心机，他们每天都是心灵创伤。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于镇不想理周子文这个二货，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挂了。
　　——
　　女生宿舍内，黎江心看着书，看了好久却什么都看不下去，脑子满是于镇的身影，挥之不去。
　　她不是一个花心的女孩，对于于镇不是没有感动过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很优秀，安静，冷漠，近似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禁欲系高岭之花。
　　她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她对那个人就是一见钟情，没有任何理由，她本以为，她永远不会和谁在一起，也不会想着谁，喜欢着谁，毕竟，一个人熬过了这么长的时光，终是也不会习惯另一个人与你亲密。可是，遇上他，她的爱情观彻底翻天覆地。
　　收作业的时候，她会故意停留在他面前，希望他能够看她一眼。她偶尔会偷偷留下他写过的纸条，然后模仿他的字迹。上课时，她也会偷偷瞄着他，学着她的举动。下课后，她会在所有人走后，坐在他的座位，感受他的气息，想象他这一天做了什么。这些，不过是为了别人口中的夫妻相，她想与他一起有夫妻相。然而，这些只是她的幻想，这些幻想在她鼓起勇气向他告白的时候破灭，如泡沫般慢慢消失。那场告白，也是她与于镇的开始。
　　那一天，趁着放学，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将情书递给他，紧张使她手心都是汗，心理满是期待，自认为，她们相处的很和谐，她不主动，他也不主动，那么，她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喜欢你而你不知道，却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因为无法到达彼此。
　　可是，她的主动，换来的他的冷嘲，“如果每个人喜欢我，我都要一一去喜欢她们，那么我会死，心脏承受不住这些喜欢的负荷。”
　　黎江心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两个人就站在那，周围的人都围过来，八卦，流言，满天飞。
　　就当所有人不在意的时候，一个男生闯了进来，那是于镇。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他一把扯过她，纸巾轻轻擦干她的眼泪，安慰，“你该高兴，你只是少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而不是失去一个爱你的人。”
　　于镇抬头与那个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不屑，于那个人的清高相比，于镇只是一身痞气，心底满是腹黑墨水，人人敬而远之。于镇手紧握着黎江心的手，在她满是震惊中将她拉走。
　　她在他身后，看着于震帅气的背影，脑海闪过一句话: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只要有我在，你就所向无敌。
　　————
　　校门口。
　　“谢谢你为我解围。”她尴尬又感激地说着。
　　“我向来是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于镇在黎江心的注视下撩开前额的刘海，任谁看一眼都是光洁、清爽，但与这一不搭的是他身的痞气，听传闻于镇被家人扔进部队里一段时间，可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军痞？
　　黎江心翻了个白眼，好气道，“你要什么？”
　　“要不你以身相许吧，我正好缺个女友。”于镇一脸无辜，好似，她黎江心强迫他要她当他女朋友一样！
　　“嗬，堂堂心理学系男神，倒贴还少吗？”
　　“嗯，那我倒贴你好了。”
　　黎江心看他一副痞子样，皱眉，倒贴还有理了？
　　见她不答，于镇清清嗓，“咳咳，这样吧，你陪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内听我的任何安排，不得有任何反对。”
　　“好。”黎江心不假思索的应道。只要不叫她杀人放火就行了，当过兵的人应该不会是个杀人魔的。
　　就这样，本该平行线的两个人慢慢的有了交集......
　　短短一个星期，于镇带着她，做了很多疯狂的事，那些事，最后也是黎江心人生中最疯狂的事。
　　上选修课期间，趁着老师在黑板写字，于镇拉着黎江心偷偷跑出教室，人生中，她第一次感到忐忑与激动交杂，还带着丝丝刺激，这种所谓的逃课心理。
　　他带黎江心翻墙，逃出校园的牢笼，于镇在附近租了几个小时一辆摩托车，于镇载着她在风中加速，风吹散他们的发，它们在风舞动，犹如精灵。
　　随着于镇的疯狂，她不由紧紧抱着他，她没玩看到，开车的人嘴角是往上扬的。
　　不一会，他带到了海边，黎江心问，“为什么想到来这里？”
　　他静静地往海水走去，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因为这里无人打扰。”他不会告诉她，这是她与他最开始的地方，他记得，而她没有在意，他只是她的人生过客。
　　“嗯，这里挺安静的。”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起静静看蓝天碧水，听听海风的声音，等待落日余晖。
　　忽然，于镇拉她起来，“跟我来。”
　　说着，他塞给黎江心一个心愿瓶，让她写，“说不定以后谁看到，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黎江心半信半疑，但是还是接过写了，最后她把心愿瓶埋在了浅瘫。
　　时间渐渐流逝，第一次，黎江心没有在空闲时间中想着那个人，这里，只有于镇和黎江心，他们看海浪击石，夕阳下奔跑，像情侣般追打。
　　他低着头，开口发出温柔的嗓音，“黎江心，你会喜欢我吗？”
　　黎江心不敢看他，她捏捏手指，“不会。”
　　“那我教你好了，我教你喜欢我。” 他看着她，眼神真挚。
　　她沉默，没有回复。
　　黎江心不喜欢于镇，却给了于镇不该有的暧昧，暧昧使人受尽委屈，没有证明相爱的证据。最后，他们剪不断理还乱。
　　离开的时候，黎江心不知道，有一处浅滩角落写下来两个名字——于镇，黎江心。
　　然而，疯狂还没有结束，他带她进婚纱店，挑件最美的婚纱，趁着服务员不注意，于镇就拉着黎江心连着婚纱一块溜走。
　　他带着她，走进礼堂，没有观众，黎江心在台上笑，于镇在观众席中深深的望着她，仿佛要把她刻在心里。
　　一到夜晚，他带着她就上山，一览这好称“天下第一江山”镇江美景。一起有情人最快乐的事，屋檐上躺着数星星，传声筒发出的对话，雨中浪漫的华尔兹，教堂过夜，这些点点滴滴是黎江心曾经梦寐以求最想和心上人做的事情，然而，一切的对象都是于镇。
　　黎江心承认，承认她动了心，人的心不是石头，它会开始变暖，变热，一个星期，她一已经找不到逃避的借口了。
　　从回忆中回来，黎江心靠在床上，手触摸心口，感受它的跳动，这一刻，她的心是为于镇跳动的，原来，她连着暧昧与爱情都给了于镇。原来，对于那个人，她是习惯了仰慕与崇拜，而于镇，却是驾着五彩祥云为她而来的孙悟空。
　　想到这，黎江心起身，拿起手机快速拨号。
　　“喂？”
　　“是我。”
　　“嗯，知道。”
　　黎江心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今天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一直算数。”
　　“好，我答应你，会试着喜欢你……”
　　不等于镇说话，立马挂了电话，黎江心觉得她的脸有点热，嗯，去冲一下冷水，刚刚脑子发热了，哎，太冲动了。
　　明天，是新的开始。一开始，以为的不喜欢，却不知内心深处感动得一塌糊涂。
　　月朗星稀，月亮还是一样的圆，恋人的他们，都想着彼此，只不过，爱情来得早，还要萌芽期，经不起太多的猜疑，有了猜疑，不信任，爱情的美梦也会随着破裂。
　　黎江心和于镇在一起一个月了，她想，才刚认识不久，为什么会有种已经喜欢很久的感觉。
　　和室友们去食堂吃饭时，忽然听到一些话。
　　“喂喂，听说了没，就我们心理系的老大好像有女朋友了？”
　　“呵呵，想多了，不过是玩玩而已。”
　　“不会吧？”
　　“你还不知道内情！”
　　“什么内情？求解！”
　　“就是大伙玩玩的时候，就有个赌约，老大应了。”
　　“不会赌老大能不能追到人吧？”
　　“基本就这样吧。”
　　“天啊，你们也太坏了。”
　　......
　　黎江心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眸垂下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果然，他说过，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赌约，就是于镇的目的之一吧，她自嘲的笑笑，手用力的抓着筷子，然后，放下。黎江心抬头，跟室友们说，“我忽然想起我还要有事，不吃了，先走了。”
　　一路跑了出来，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她以为，人生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失去最爱，其实最糟糕的事是因为爱情而迷失了自己。
　　黎江心擦干眼泪，去找了于镇。
　　她站在于镇的对面，神情冷漠，没了往日的笑语，“于镇，我答应过你，我会试着喜欢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你对我很好很好，这样我就可以忘记他，然后，我只是得不到他的情况下在你身上宣泄寂寞，不要天真以为这就是爱情，其实，你可能也不会爱我，只是刚好遇见我，而我刚好满足了你的目的。以后，我难过时，请你别再来安慰我，毕竟，我不是为你而哭。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再见，于镇。
　　黎江心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
　　这么绝情的话，对他说，其实，何尝不是对着她自己说，伤他，也伤她。她的爱情终究不会太平顺，这样的爱情余生太短，而她贪要太多。
　　爱情的花开的太早，还没等花开，就已经枯萎了，这个秋天，是个最悲伤的季节。
　　——
　　黎江心没有在镇江逗留太久，母亲在上个星期就已经为她办好的出国手续，希望黎江心尽快出国跟她一起生活，只是还在恋爱期的黎江心一直打算拒接母亲的强硬要求，这也是平生第一次对母亲安排的生活有了逆反心理。
　　她是单亲家庭，母亲在国外工作，长期不回国，而她，一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镇江，如今，母亲已经在国外打点好了一切，她情伤，便应下了母亲的要求。
　　面对爱情，她退缩，懦弱，妥协，然后不辞而别。
　　———
　　多年以后，镇江某一吧间。
　　男人一杯杯地喝，什么喝酒解愁？不过是想把自己灌醉，让他看那个狠心的女人到他梦里，至少，梦里，她是他的......
　　“你好。”
　　“你是谁？”于镇抬头望了说话的人一眼，还是一杯一杯的接着喝。
　　白哑坐到他的旁边，随意的点了一杯酒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愿。”
　　于镇听到心愿二字，明显一怔。
　　“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你的秘密，而你的心愿也会达成。”白哑摇着手中的酒水，慢慢荡成水窝，一圈一圈。
　　“要秘密之后，我是不是会失掉记忆？”于镇抿嘴，然后再喝了杯酒。
　　白哑停下手中的动作，眸子看向于镇，答复，“你会忘记，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于镇沉默了一会，手放下酒杯，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心愿瓶，打开，拿出纸条，递给白哑。
　　没错，这个心愿瓶就是当年黎江心埋的那个，不过，在那以后的第二天他就回到海边将心愿打开，并带走。也是从哪天起，他知道了她的心愿，而恰好，他的心愿便是她的心愿。他做的事，她永远不知道。
　　他是从小就爱心理学，喜欢揣测人心，玩弄心计，父母经商，他便是父母幕后的谋划着，商场上的无情，使他们一家遭遇杀机，他父母用生命助他出逃，然后邂遇了年幼的她。那天雨下的很大，他躺在沙滩与海水的交界，浑身是血。她无意中踩到他，慌张不安，而他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立马扯住她的腿，一直在向她求救。
　　雨下的很大，她丢掉手中的伞，用力拉着他靠岸走，两人都在雨中淋湿，他看清了她的面容，稚嫩的婴儿肥，她还是个孩子。
　　第二天张开眼，这是医院。他向护士打听跟他一起被送来的女孩的状况，得知，她高烧不退，最后，连着忘了那天的记忆。
　　他躲在门口，悄悄探着她，不记得也好，毕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是被他一身血给吓了吧。
　　过不了几天，爷爷让他的兵过来接他离开。离开，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但于镇依旧记得那个被他吓了的还救了他的小姑娘。
　　再次见面，是上同所大学他认出来她，女大十八变，黎江心已褪去当年的稚嫩模样，可是他却在爱情里晚了一步，黎江心的心里住了另外一个人，他不甘心，学心理的，他利用人心，设下圈套，一步一步的光明正大的接近她，诱惑她。赌约与救美，暧昧与约会，不过都是为了捕获她的心。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少估算了她对他信任。在爱情里，她不相信他爱她，也不愿放下一身骄傲来爱他。最终，她选择逃离了有他的世界。
　　她离开后，他没有解释，他怕告诉她，如果连赌约也是一场阴谋，她会害怕他。后来，他对心学死心，听从爷爷的安排，再次进入部队，白天训练忘她，夜晚借酒入梦想她，这样的日子一天天重复。对于愿望的强烈，是看到其他军人们打报告结婚，他才想起他的爱情，她的愿望在心头里越来越强烈，一直到如今。
　　————
　　“ 这个心愿还能实现吗？”
　　“能，把你的秘密给我，一切皆有可能。”白哑递一本书给他，让他将手放在书的中央。
　　秘密被抽走，他的心口疼的发麻。他一手按住心口，一手将心愿瓶放回口袋，然后离开。
　　在于镇离开后，白哑低头看着纸条，清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女孩写的。那是一笔笔写下的:如果多年后，于镇未娶，黎江心未嫁，他们会在一起。
　　白哑收好纸条，她收集秘密，每当有人愿望强烈的时候就被她感应到他们身后的秘密之魂，她就会顺的感应找到他们的位置。用他们的秘密交换，白哑可以满足换主的心愿。
　　——
　　几日后，于镇收到了匿名信件，让他按照信的内容去做。
　　一个月后，镇江迎来了一场盛大婚礼，只是没有宾客，只有一位新新郎官，一身军衣装裹身，于镇站在台上，抱着一件婚纱，默默的望着礼堂的大门，那个人说，她一定会来。
　　他找了黎江心穿过的婚纱，他就一直抱着，这是他留给她的嫁衣。礼堂也是他们的回忆，到处都挂满了黎江心的照片，欢笑的，哭泣的。
　　“啪！”礼堂的大门被推开，黎江心走了进来，空荡的观众席，台上的恋人，她仿佛被定住了。
　　于镇深深凝望着黎江心，抱着婚纱，一步一步走向她，“黎江心，我愿意为你褪去一身骄傲，喜欢你到疯掉，我愿意抛弃心机，换你真心对待。以前的我，可能你觉得不好，现在的我，你还要不要？”
　　说完，他单膝跪下，捧着婚纱到她面前。
　　其实，黎江心早已泣不成声了，只是她忍着，憋着，最后一刻，她放开一切，扑倒于镇的怀里大哭，她以为，见到他，她会恨他，会骂他，只想没想过这一天她会哭得这么惨。
　　有一个人可以能让她笑得灿烂，哭的彻底，记得深刻，那个人是于镇。
　　于镇抱紧她，缓缓开口:“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走了。”
　　黎江心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结婚报告已经申请了，就等着上头批准，还有，爷爷也在逼婚了，结了婚，你就逃不掉了，军人的婚姻是有保障的！”于镇严肃的说道，因为他害怕，黎江心是不是还会要离开？
　　黎江心笑了笑，心里骂，傻子！
　　“那我要是发现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她开口，故意逗他。
　　于镇脸一黑，“这不是我该管，反正法律保护我的婚姻，小样，打算出墙？”
　　“你看你这哪是军人？明明就是个军匪，一身痞气，强抢民女！！”
　　“就抢你了，打我呀！”
　　他在闹，她在笑，如此暖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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