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8、08

　　唐不尔蹲下在地毯下面摸索钥匙，于斯避之不及，全看见了。
　　起身开门的时候，于斯开口说话：“你要拿钥匙应该先跟我说一声，我回避一下。”
　　“啊？”唐不尔没想到这一茬，眼珠子转了转：“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也不能就因为这个把你灭口，你没事儿别来我家啊。”

　　于斯：“……”
　　唐不尔把门推开：“哎呀，没事儿，没回避也没事儿，只要知道我放了备用钥匙，还不就是那几个地方，地毯下面，消防箱里面，门框上面，挨个排查，防君子不防小人。”
　　他看向于斯：“我当你是个君子。”

　　于斯无言以对。
　　“房子采光不好，等下，我开个灯。”
　　唐不尔开灯的时候，于斯观察了一下周围，房子不算太大，两室一厅，卧室门都关着，阳台种满了花草，本来就不大，更是遮了光，显得逼仄。

　　“我到你家来，不会不方便吗？”于斯问他，“我们可以在外面找个地方，省图有夜间自修室。”
　　“没事，省图多远啊。”唐不尔找杯子给于斯倒水：“我家一般就我一个人，我爸妈周末会商量一个回来给我生活费，以前过节还回来得挺准时的，但是现在……”
　　他仰头想了想，“……我十八岁了，嗯，大概就是这个时候，过节也开始慢慢缺席了。”

　　其实这个时候父母已经分别有了家庭，只不过现在的他并不知道。
　　所谓无风不起浪，风已经起了，那波浪，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
　　于斯没说话，唐不尔端水给他，发现他坐在沙发上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于斯迟疑了一下，开口问他：“是因为你父母吗？”
　　“什么？”唐不尔的问题一出口，突然明白过来：“哦，不是，我习惯了。”

　　如果十多年前没习惯，现在也已经习惯了，也能完全放下了。
　　于斯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唐不尔摆摆手阻止他：“你不信我啊，就别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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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于斯一脸不可思议：“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做？”
　　唐不尔：“……”
　　唐不尔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赔笑脸：“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的原因。”

　　他分科时虽然选了文科，但高中三年也要学数学。
　　当年上学的时候，他的数学成绩虽然排不上名列前茅，也不至于吊车尾，但是现在就……
　　上大学后，学的是国际英语，四年下来，除了买东西，跟数字完全绝缘，多简单的数学题，他都再没接触过，更别说，他已经大学毕业很多年了，谁没事儿学数学啊……

　　唐不尔就不明白了，那些影视剧也好，重生小说也罢，都是既有自己的灵魂，又可以继承原身的基础能力。
　　到他这儿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他怎么就完完全全只是把近中年的灵魂，放在了自己少年时的身体里呢？
　　带着即将三十而立的沧桑感，和多年工作只在乎钱的本能，没了少年心气也就罢了，却连个数学题都不会做。

　　于斯看了看唐不尔，又看了看他刚才请教的位于那页习题册第一道题目，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成功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医生？”
　　唐不尔咂了咂嘴，对于斯笑：“你想吃点心吗？我给你拿来。”

　　却被于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回来，坐下。”
　　唐不尔被拽回来，撇了撇嘴，“好吧，不想吃就不吃了。”
　　于斯叹了口气：“你真的很奇怪，我也不想多问，但是……已经奇怪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了，你上一次考试数学成绩都还可以。所以你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他补充道：“多离奇都行，我能坚持住，我也不会反驳，我发誓，我就当个故事听。”

　　唐不尔看他独独坚持唯物主义的坚定眼神就不太想说，但是既然让人家帮忙，目前这个情况确实是需要解释解释。
　　“你看过……穿越小说吗？或者电视剧？”
　　于斯很快接收到了信号，脸上表情很焦急：“你不是唐不尔？”

　　“我是，我当然是，不然我怎么认识你呢？”
　　于斯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哦……我以为是你的身体，被哪个灵魂占了……这种故事情节。”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我……”唐不尔舔了舔嘴唇：“我来自，十二年后。”

　　于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点了点头：“然后？”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还以为是在做梦，还……”他指了指于斯脸上：“……连累你受了伤。”
　　“这是小事。”于斯说。

　　“不是小事。”唐不尔抱着自己的膝盖，黯然沉思片刻，偏头看向于斯：“一直到昨天跟你分开之后，我都以为我能醒过来，回到我的时间线。我想着，睡一觉可能就回去了，就跟我来的时候一样，结果……你也知道了，我醒过来，还是在这间房子里。”
　　于斯没有说话，真的好像就在听故事。
　　“你昨天问我，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那时候不敢跟你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为什么？因为我有在这之后十几年的记忆。”

　　“会不会……”于斯给出一个猜想：“……你在这之后十几年的记忆才是梦，而你现在是醒过来了。”
　　“不知道。”唐不尔眨了眨眼睛：“我感觉我的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我不知道到底哪边才是梦，但是那些也不重要了，既然回不去，那就只能重来一次。”
　　他小小发泄了一下情绪，把自己的头发抓得很乱，最后叹了口气：“其他的都还好，最主要，数学考试，我什么都不会，再来一次高考，我估计挂不上本科的边儿。”

　　于斯看了他好久，唐不尔看过去，两人看着看着，都突然笑了。
　　气氛一下变得融洽多了，唐不尔坐直了身子：“好了，这就是我的秘密，我现在都告诉你了。”
　　“好吧……其实我刚才想得很简单，我以为你……昨天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是有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不能告诉我。”

　　唐不尔微微睁大眼睛，于斯的感觉太敏锐了，从他去世的角度来说，这话没什么毛病。
　　于斯笑了一下：“今天你又让我帮你补数学，我就在想，你这是故意接近我，你数学成绩也没有那么差，肯定是骗我的。”
　　唐不尔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别沮丧了，好歹你也是学过一次的，现在讲一讲应该还能想得起来。”
　　唐不尔“嗯”了一声：“你相信我了？”
　　于斯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既然你只告诉我一个人，我直接说不相信，你会很失望吧？”

　　“其实你想证明到底哪边是在做梦，或者说哪边是真实的，有一个方法可以证实。”
　　“什么方法？”
　　于斯娓娓道来：“你记得住哪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什么大事吗？我们周围即将发生的事，如果你能想得起来某一件，而它到时候确实发生了，那证明你确实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唐不尔仔细想了一下，“我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大学毕业都好几年了，更别说高中时期，这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他完全记不起来。
　　而且，上学的时候他一直是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那类学生，按部就班上课下课，上学放学，除了梁诺，也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没什么人会特别注意他，他也没有注意过其他人。

　　“没关系，可以慢慢想。”于斯说：“而且这并不是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啊？”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于斯拿出几张数学卷子，指尖点了点：“这个，现在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唐不尔睁大眼睛，哀鸣般地叹了口气。
　　于斯说的没错，好好学数学，现在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清晨，梁诺到教室的时候看到唐不尔已经到了，在埋头写什么东西。
　　他走近了拍了一下唐不尔的肩膀，对方没有被吓到，反而一脸无语看向他，从头到脚的嫌弃，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诶。”梁诺有些惊讶：“你转性了啊，一大早就在这儿做数学题，你不是最不喜欢数学了么？”

　　现在哪儿能跟那时候相比啊。
　　很久以前，唐不尔确实不喜欢数学，但好歹不拖后腿，现在呢，他就是数学世界里的一张白纸，多少得填进去一点儿东西吧？
　　唐不尔没有回应他，低头做题。

　　梁诺往前瞥了一眼，看到了什么，又“诶”了一声，“于斯来了啊？”
　　“嗯，被班主任叫走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一起来的啊，我看着他被叫走的。”
　　梁诺胳膊撞了撞他：“你这两天怎么突然跟于斯关系好像变得很好啊？”
　　唐不尔含含糊糊应了声：“以前就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