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53、53

　　两天，唐不尔从跟于扬确定搬家事宜到住进于斯的房子里，只用了两天。
　　他的东西还有很多没搬过来，约了搬家公司第三天搬，但他本人这天就已经住了进来，只带了些生活必需品。
　　所以其实原本跟于扬通话的当天他就能住进来的，但实在太快了，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于是在家强迫自己多等了一天半。

　　跟房东通话，对方惊讶于他找房子的速度，但唐不尔有其他的目的。
　　他这些年住着也添了一些家具，但他不想改变于斯公寓原本的布局，所以大型家具都不打算带走，想着只带走自己的东西就行。
　　跟房东商量着他留下的家具如何处理，扔掉也好，卖掉也罢，他顾不上那些了。

　　于扬离开前用防尘布罩住了大部分家具，帮唐不尔节省了很多打扫的时间。
　　当晚，他换上了于斯衣柜里干净的四件套，躺在于斯的床上，想象着他一个人睡在这里的样子。
　　太阳一出来唐不尔就醒了，难以置信他在这里睡得比在自己家里舒服多了，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

　　他打开窗户透气，让阳光洒进来，里里外外开始重新打扫。
　　进度很慢，他打扫厨房的时候，看到了于斯用过的，暂时不再用收在柜子里的杯子，就多看了一会儿，打扫浴室时，看到于斯用了一半的洗发水，又拿着发了一会儿愣，最糟糕的是卧室，于斯的衣服不算多，全都被叠好放在了叠衣区，唐不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全都拿出来看了一遍，又整整齐齐叠了起来放回去。
　　这样就已经花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搬东西的工人联系他，他才想起来自己一天了还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唐不尔给了搬家工人之前房子的临时进门密码，已经提前把要搬走的东西全都整理好，只需要告诉他们准确搬几个箱子即可，自己守在于斯的公寓里等待收货。
　　车到了，搬东西的时候房门大开着，又刚好遇到了下班高峰期，有住户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跑过来围观。
　　“这房子你是租的还是买的啊？”一个邻居大妈问他：“你被骗了吧？这房子可死过人，你知道吗？你不害怕吗？”

　　搬箱子的人听到了，没忍住朝他们这边张望，不知道是惊讶于这个事件本身，还是担心唐不尔真的受到了蒙骗，到这个时候得知真相后会临时变卦。
　　“我知道。”唐不尔压下心里的风起云涌，努力保持镇定，面上云淡风轻轻声回应：“他是见义勇为才出了事，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真有鬼魂，他巴不得于斯天天来找他，质问他为什么鸠占鹊巢，当然是玩笑话，他知道就算于斯的鬼魂还没有离开，也不会说这种话。他没有想到当陌生人提到于斯死去的事实，自己竟然还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根本做不到事不关己的成熟冷静。

　　没想到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这份淡然浇冷了邻居大妈的古道热肠，没有按她的剧本演出，唐不尔显然弄得她措手不及。
　　对方尴尬笑笑，“啊，是，那小伙子是见义勇为来着，真是可惜了，跟你年纪差不多大，长得也一样好。”
　　唐不尔弯了弯唇，打算进门谢客，没想到人家跟了进来，追问他：“你这里是租的还是买的啊？”

　　“租的。”
　　“那倒还好，要是忌讳了还能退租，唉，这间和隔壁一直空着，这里租给你了，隔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人敢住呢。”
　　唐不尔看了她一眼：“阿姨，您住在几号啊？”

　　“三号，在西面呢，同一层的邻居，离得可近了。”
　　都不在同一方向还能过来看热闹，真是难为她了。
　　“真好。”唐不尔恭恭敬敬笑着开口：“我虽然觉得这房子的前主人是见义勇为才没的，不是很忌讳，但是你说他那么无辜，多惨啊，万一还没走，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哎呀，这可说不准。”大妈眼睛发亮看着他问：“你后悔了？”
　　“那倒没有。”唐不尔笑笑：“便宜啊，毕竟人家也没瞒着我，但我这心里啊，到了这儿吧，还是有点儿害怕。”
　　唐不尔眨了眨眼睛：“阿姨，您应该退休了不上班了吧？”

　　“啊？”仿佛是从未设想过的展开，大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是想吧，万一到时候我真有什么事儿，找您帮忙您可一定要帮我啊。”唐不尔笑着说：“听您刚才说话的意思，应该认识之前的房主吧？很熟吗？”
　　大妈面上惊疑不定，尴尬地笑了两声，“认识倒是认识，不过……”

　　“那就没问题了。”唐不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生怕她跑了似的：“大妈，我初来乍到的，对这周围也不熟悉，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我可能还得麻烦你。”
　　大妈的嘴巴微微张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应对，站在唐不尔的角度来看，她是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怎么拒绝，但明确自己不能接受。
　　还挺好玩儿的。

　　唐不尔压低了声音开口：“最主要您认识之前的房主，万一他真的阴魂不散留在这儿，说不定能看在您的面子上……”
　　“小伙子啊。”大妈见状不对，赶紧开口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我家老头儿接孙女应该回来了，我饭还没做好呢，我得马上回去做饭了，下次再来找你啊。”
　　说完，也不等唐不尔反应，迫不及待夺门而出，唐不尔假装想要挽留她，叫了几声，对方逃也似的溜之大吉，唐不尔笑个不停，工人看他就跟看个傻子似的。

　　唐不尔看着那些异样的打量着他的眼光，忽然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收了笑开口：“快搬完了吧？搬完了放在客厅，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钱已经付过了，现在也懒得一直守着等待最后的清点，没什么心情。

　　唐不尔自顾自地开始继续之前的打扫工作，二楼转角处，他把原本放着的装饰置物架挪开，发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小小端倪。
　　原来置物架后面是空的，折叠门，藏着一个储物间，门口放了东西，唐不尔还以为那里面是墙。
　　没有上锁，往里一推就开了，之前的置物架刚好挡住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扶手。

　　唐不尔轻轻推开，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拥挤逼仄，于斯本人好像也遗忘了这一点点空间，只放了一些盒子，还放得挺整齐。
　　他把门口完全亮出来，摸到了内壁上的开关，开了灯，随手拿出一个最近的盒子，打开看。
　　是一双新鞋。

　　是他会喜欢的款式。不对……这双鞋他也有，有过，好几年前的事了，限量款，守着准确时间抢的，于斯怎么会也有？那拿到他们眼光很像？不不，如果是于斯的鞋，怎么会是新的？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面蒙尘？
　　唐不尔微怔几秒，好像猜到了什么。
　　他干脆弓着身子把里面的所有盒子都拿出来，一个一个打开，心脏疼，呼吸也都透着寒气。

　　——“我知道，我每年都给你准备了礼物。”
　　——“有时候是书，鞋，信，还有其他东西，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回去后找找看吧，就像个寻宝游戏。”

　　唐不尔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同时这些东西的存在告诉他，关于他的，于斯可从来没有忘记。
　　就像是他在很久之前看过的故事，最初的伏笔，在数年之后，一点点显影。
　　种类五花八门，全是新的，诚然如于斯所说，没开封的书，标签都没有拆下来的鞋子，衣服，围巾，还有手表，看起来就不便宜，还有看起来是相同电影相同场次邻座的两张电影票，一张被验过了，一张还是完整的，因为年代久远，票面的字都看不清了，唐不尔猜是同一场。

　　唐不尔坐在那些礼物之中，缓了好久，工人在下面叫他，唐不尔哑着嗓子回应。
　　“东西搬完了，一共十一箱！”
　　“好的！谢谢！”唐不尔在原地大声回应，然而声音放大却没有压得住他险些失控的情绪，“你们可以走了！”

　　出于礼貌，他最起码应该下楼送一下，但是他现在只适合自己待着。
　　唐不尔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腿脚发麻，不知道是因为温度还是姿势。
　　他稍微动了一下，试图想要站起来，结果从脚底窜上来的灭顶的瘙痒混合着细密的疼痛感，直接往心脏的位置冲。

　　又过了很久，身体渐渐趋于平静，唐不尔成功站了起来，看着那些摆放得乱七八糟的礼物，又头疼又心疼。
　　手机响了，是阿乔。
　　唐不尔顺手接起，阿乔在那边生气：“你怎么回事儿？搬家了都不告诉我？！”

　　“我……你在我家吗？”唐不尔扶额，越来越心累。
　　“废话！我敲半天门了，敲到隔壁跑出来跟我说，你已经搬走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