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51、51

　　于斯的ID唐不尔并不熟悉，微博也有好几年不玩了，相比较更无人问津的大量其他用户，唐不尔的微博粉丝数纵然不算太多，但肯定不算太少，偶尔也会有读者留言。
　　因此他无法确定，其他微博内容之下，有没有于斯的留言。
　　这成了他的寻宝游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两天，或者是三天，他记不太清了。

　　可惜的是于斯给他写的评论不算太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发出疑问，当然不会太多，否则他一定会对这个ID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更大多数的时候，唐不尔并没有回复他。
　　这让他觉得是自己无形之中斩断了一些跟于斯的联系，每看到一条自己不曾回复的信息，他就会难过，悔恨，但又无济于事。

　　于斯呢？他忍不住地想，自己在发出评论的时候，一定是想要得到回应的吧？但每一次看到他上线后发了别的内容，却没有得到回复，于斯会怎么想呢？会难过吗？
　　迟来的深情没有任何意义。唐不尔心里也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这个ID是谁，更不知道他已经跟于斯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他当然没什么错，但就是难过。
　　从于斯给他发评论的时间来看，那时候他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了，但是别说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就是穿着马甲评论也得不到回应，那这份感情到底算什么？算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那些年，这些年，发生过的一切都好荒谬。
　　一切都好像已经尘埃落定，无论怎么翻腾都翻不起任何风浪了。
　　唐不尔颓废了好久，只是一个感觉，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电话信息都在正常回复，工作也在正常接正常做，但是他心里就是清楚，自己的状态根本不正常。

　　虽然但是，这种看似平静的日常还是被意外打破了。
　　他的房子出现了问题，原因是房东的孩子结婚，却因为他们家里的经济原因，之前把更早些时候准备好的婚房卖掉了，于是想要回唐不尔现在住的房子。
　　其实无论房东那边做了什么打算，结果就是，唐不尔现在的房子必须尽快给他们腾出来，而房东给他退的押金和违约金，事实上根本弥补不了他的损失，毕竟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但是房东那边作出了让步和赔偿，态度也算还可以，唐不尔也不能完全不理会。

　　双方达成了一个比较和谐的状态，唐不尔接受了房东退押金和赔付的违约金，也承诺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从好的方面来看，最起码唐不尔是自由职业者，不用坐班，不用每天跋涉去公司，找房子不用框范围。
　　但找房子还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情，搬家也是。

　　唐不尔每天睡前翻看于斯的朋友圈和微博已经成了他最新的生活习惯，他没打算改变，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他对未来会如何变化没什么兴趣。
　　又是一个睡不着的晚上，他原本想浑浑噩噩就这么过下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或许吧。
　　但是让他苦闷的事一件接一件，继房东催他搬家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亲情羁绊什么之类的缘故，父母分别打电话给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唐不尔都没有接。

　　于是又收到了短信，父亲那边说过段时间希望跟他见个面吃个饭，他们太久没见了，简直不像亲生父子。
　　母亲那边也差不多，但提出邀约，希望唐不尔去她的家里做客，见见继父和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唐不尔也没有回复信息，又看到几通电话，他干脆把父母的电话号码拉黑，随即也将二人的微信设置成了免打扰，这才获得片刻平静。

　　翻来覆去看着那些几乎要背熟刻在脑子里的文字，唐不尔揉了揉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却又见不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描绘他的模样，以为会记得更清楚，但其实，会越来越想起不来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唐不尔有些想不起于斯一整张脸的样子了，他记得他的眼睛，说话惯用的眼神，也记得他提起感兴趣的事情会有一些变化的语气，但是他整个人是什么样子呢？看着照片也想不起来，照片里的人，就像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总有一天他会完全忘记于斯的模样和声音吗？
　　思念和爱恋会随着年岁流逝而变得苍白脆弱，他对昔日爱人的深刻印象，总会因为对方不在身边，而他们一起经历的记忆逐渐泛黄，这诸多原因加在一起，最后走到“遗忘”的结局。
　　可悲的是，这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曾经相爱过。

　　唐不尔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循着记忆找到发布框，思考了好一会儿。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会比真实发生过，理论上更幸福一些吗？”
　　他复制了于斯第一条朋友圈的配图，和文案一起发了出去。做完这些，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扔到一边去，闭上了眼睛。

　　被阳光叫醒之后，摸出手机一看，已经临近中午，十一点多了。
　　唐不尔打着哈欠抓了几把乱糟糟的头发起床，今天还要继续看房子，他不想大动干戈，于是想在同小区找个差不多的，但是目前搬到同小区的可能性很小，没有合适的房源。
　　咬着面包不修边幅坐在桌边的时候，他才看到于扬给他打过电话。

　　不夸张地说，唐不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当然希望是关于于斯的结局有了变化，但是他实在骗不了自己。
　　如果于斯的结局发生了什么变化，打给他的电话不应该是于扬打过来，而应该是于斯本人才对。
　　简略看了一下，大概是于扬看到了他胡言乱语的朋友圈，然后还给他发了信息，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见他没有回复，才给他打了电话，估计就是纯粹担心他，出于礼貌的问候。

　　唐不尔编辑了一条信息回过去。
　　“我没事，谢谢关心。”
　　于扬回复很快。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发朋友圈的时间，睡得很晚。”
　　“半夜无病呻吟，没事，不要介意。”
　　唐不尔回完，翻出去把那条朋友圈删了。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在治疗情绪方面，还算权威。”
　　唐不尔还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如果他跟于斯的事，最适合分享给谁，这个人无疑是于扬。
　　首先，他一定听过更多更荒谬的故事，其次，他跟于斯关系不错，如果他们这十多年的来往有于扬参与的部分，只是他本人并不知晓，而他们缺一个挑明的机会呢？

　　但是唐不尔不觉得这是个值得一试的想法，于扬再怎么说，是于斯的亲人。
　　他对自己的关心也是由亲情产生的爱屋及乌现象，于斯离世的时候他被打击过一次，现在再说起那些，于斯又不会回来，没有任何意义，徒增伤心罢了。
　　于扬见他没有回复，大概知道他确实有问题需要被开导，但是却不愿意说。

　　这两兄弟，差不多的聪明。
　　“你最近在忙什么？”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得多了。

　　“没什么可忙的，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哦，这两天还在看房子，最近要搬家。”
　　“为什么要搬家？”
　　唐不尔把房东那边给他说的都给于扬说了，于扬没有立刻回复，唐不尔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不觉得对方会一直很闲，大概是被突然找上门的工作拉走了，不跟他继续聊下去，他反倒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他巴不得这样。

　　没想到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于扬给他打来了电话。
　　这次的电话唐不尔接到了。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但是太唐突了，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没事，你说吧。”唐不尔顺手拿出纸笔来，估摸着于扬让他帮的忙无非是给什么人带什么话，或者带什么东西。
　　于斯离世后，于扬说过的，他带着父母搬去了工作的城市，这里的一切都不是那么有条理地结束，后续修补可能都要麻烦他。
　　唐不尔也承诺了会帮忙，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希望，如果你必须搬家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于斯的公寓。”
　　唐不尔手里无意识晃动的笔突然停顿下来，他看向前方，眼底满是茫然，但又生出了一丝丝名为“欣然”的情绪。
　　“为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我当然理解，那地方毕竟死过人，而且因为于斯的事情发生之后，那边的房价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忌讳这些，我是问，于斯的房子，你们应该想要好好保留下来不是吗？之前不是说不打算出租或者出售吗？现在是改变了想法吗？有出租的意向了吗？”
　　“不不，只是你，我只是希望，如果你必须搬家的话，可以考虑那里，只是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