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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1、

      迹部财团准备收购一个网球俱乐部。

      这不是他们收购的第一个网球俱乐部,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鉴于他们新任总裁对网球一向的关注,这份收购案的报告还是层层往上递到了迹部景吾的办公桌上。
      年轻的老板从少年时就着手家族企业的工作,年复一年兢兢业业,终于在二十九岁按部就班地接过了迹部财团总裁的位置。
      当然他从十九岁开始就在做总裁的工作了。只是有实权和既有实权又有实职……性质还是不一样的对吧?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迹部踩着步子从电梯里出来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助理向他汇报收购方案已经放到办公桌上的事。这份报告就摆在加急报告的下面,日常报告的上面,和以往每一个网球俱乐部的收购方案一样。
      而对网球的喜爱一如少时的迹部,也如以往一样在处理完紧急文案后翻开了那份报告。

      设施和经营状况乏陈可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毕竟美国的网球俱乐部有那么多,真正能实现高利润营业的……竞技行业不比金融业,网球在美国也没有棒球和橄榄球那么受欢迎。

      尽管如此,迹部还是看的很认真。
      他一边看一边分析俱乐部的发展路线,一边又向后翻了一页。
      是俱乐部签约球员的页面。
      第一页就是一个显眼的银色脑袋。

      迹部翻页的动作不由得停了停。

      仁王雅治。
      十五年前的中学联赛上球场上的欺诈师。
      他原本以为并不会走上职业道路的一个人。

      或许也是总被低估的一个人。

      你只有在看到他站的比你想象中高,走的比你想象中远以后,才会在惊讶中发现,很多你以为他做不到或者不会做的事,他做得到。

      大概成为职业网球选手,也是其中之一。

      迹部便突然有些感慨。
      以为会坚守在净土的人早已离去,而以为会头也不回潇洒离开的人,还在原地盘旋。人生原本就是很玄妙的,但此时此刻,在这个时间点,以二十九岁的微妙年纪,再见到这个即使是硬照也透露出危险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不在焉气质的人……

      迹部翻过了这一页。

      2

      俱乐部要换老板了。
      这和仁王没什么关系。
      他在俱乐部的存在感不强,大多数人记得他的原因是那显眼的亚洲人特质和一头银白的头发。虽然这人口口声声说头发是染的,但数十年如一日保持相同发色,发量还不见少,也没有秃顶或者发际线后移的危险倾向,那这“染的头发”的真实度也很值得思考一下了。

      至于存在感为什么会这么低的原因……

      他今年二十九岁了啊,已经在考虑退役了。

      竞技选手的竞技生命都不长。
      搞电子竞技的二十五六就会不得不从一线往下退(某些开挂的人不算),打篮球的上了三十也会被各种伤病拖累。足球橄榄球这类运动则很有可能直接在赛场上倒下。
      在竞技的领域,时间是很残忍又很现实的东西。
      男子网球是强度还挺大的竞技运动,技术卓绝的顶尖选手退役时间也最多拖到三十中半,这还是顶尖的选手了。女子网球的兼容度还要更温和一些,而男子网球,就算在三十多岁还在赛场上奔驰,可见证自己的状态下滑成绩下降排名一路向下,为了保持状态不得不接受营养师医师和教练的全方位监控,还要与更年轻的处于巅峰期的选手相互竞争,甚至观众们也在讨论你的“不服老”……

      仁王不打算把自己弄到那么狼狈的地步。

      既然选择打网球是因为喜欢,那就一直保持这份喜欢咯?
      顺便在喜欢之余找找更多的乐趣,也才符合他的本性啊。

      “然后你就准备退役了?”在另一个俱乐部打球的幸村换了只手拿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挑了挑眉。

      仁王走在大街上,穿着宽大卫衣带着耳机,话筒就在唇下,声音近乎耳语还带着笑意:“我合约要到了啊,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打算退役,噗哩。”
      事实上在他转到现在这个俱乐部的时候就已经是代表想要退役的意思了,否则也不会在俱乐部里降低存在感。仁王雅治哪里是会甘于平凡的性格?

      幸村被他这个很久没出现过的尾音逗笑了。

      “你高兴就好。”他这么说,“但是仁王,要收购你们俱乐部的企业,姓迹部啊。”

      “和我有什么关系?”仁王道。他刚好走到一家汉堡店前面,伸手推开了门。空调的热气和炸鸡的香味扑面而来。仁王一边走到在收银台前排队的人群末尾,一边道:“我又和迹部不熟。”

      不熟?
      这么说确实也可以。
      只是……既然是一起打过双打的关系,要完全说不熟,也不太恰当吧?

      而你这么说,又把你当初的心情置于何地?

      幸村原本不想提醒仁王的,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于是总被叫成“大魔王”对朋友却总是温柔相待的男人嗯了一声,用比先前更低一点的带着无奈的声线道:“你高兴就好。”

      3

      仁王喜欢过迹部。

      对,过去时。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追求完美是人的天性,追逐强者也是人的本能。像是迹部景吾这样天生处于人群视线焦点的人,吸引到的莺莺燕燕就如同扑火的飞蛾。
      仁王并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之一,但现在再回顾那时的心情,懵懂中带着的那一点微酸又让人不自觉感到压抑的情绪,用“喜欢”来写形容,也足够了。

      却也仅此而已。

      组成双打前憋着一口气从败者组归来的自己,在双打时被耀眼的人感染而忍不住拼劲了全力还美其名曰“复制了手冢精神”的自己(说得好像他真有多佩服手冢似的,他佩服的明明是幸村),在国家队比赛前的夜晚站在室内网球场的门边,却终究没有走进去而是转头离开的自己。

      这样算来,这份喜欢里到底有多少成分是纯粹的“恋爱”成分,还真的很难说清。

      十四岁是对感情还很生涩的年纪。

      并不是不懂,而是没什么经历,便显得无措。

      仁王自己就是情书成打地收,情人节巧克力用书包都装不下,还时常在放课后被胆子大一些的同窗堵在路上递情书或约小树林的存在。虽然他从来没考虑过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告白,但既是前桌又是队友的某位红毛的恋情他也看得完整。这样对比起来,他对迹部的那一点喜欢,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U17之前他对迹部的感官也就只是隔壁学校的那个很张扬的网球部部长而已。
      毕竟立海大本身的问题也很多了,他自己的问题也不少。

      幸村住院以后,正选序列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每一次挥拍,每一次击球,似乎都在诉说着,“想要胜利”。

      现在想来,过于追求某样东西确实有些病态,以至于往往很难达成目的。但十四岁的年纪哪里能思考这么深沉的东西?
      就是想赢,哪有什么理由。
      就是不想输,这种想法,难道还错了吗?

      什么“过往的荣耀”反倒不是他们失常的理由,在网球这块立海大看起来确实是有着辉煌的过去没错,但纵观整个立海大,网球部出名的原因还真更多是因为正选们出众的容貌。校内的话,足球部棒球部都有着很好的成绩,剑道部柔道部的成绩也不差,还有弓箭部田径部也是社办放了不少奖杯奖牌的存在,网球部也只是立海大“优秀运动社团战绩”之一而已。连教练都没有的社团,在学校的重视度也就是那样。你要是惊讶网球部的各种设备……
      立海大财大气粗不可以?
      柳管经费管的都快掉发了。

      那么想要胜利的原因,是因为,曾经站在他们前方引领着他们向前两年的那个少年,从年龄来算甚至还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一个,以那样的方式在他们面前倒下。
      猝不及防,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能做什么呢?
      不能做什么吧。
      治病有医生,调节心理情绪要靠幸村自己(他们也劝不动他,幸村看上去温柔,骨子里却固执的很),日常的照顾和关心也有家人,他们能做的……
      难道只有身为“队友”和“同学”的一点点关怀吗?

      想来想去,最好的礼物,也就只有胜利了。

      况且运动员,谁不想要胜利?
      随便关东大赛或者全国大赛,你从路上拦一个背着网球袋看上去像是要参加中学联赛的人问问,问问他想不想要全国冠军,你觉得会有怎样的答案?

      仁王从不觉得当初他们立海大追求胜利的信念是错的。
      或许过程和方法有些不恰当,但那已经是他们那个年纪的少年们在没有长辈的引导下相互摸索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了。

      最后却还是输给了青学。

      快乐网球?
      他们并不是输给了快乐网球。
      显而易见的。

      让他们失败的,是他们自己啊。

      想到这里仁王突然就没了胃口,他看着刚刚拿到手上的托盘上包装纸包裹着的汉堡,左右看了看到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把吸管塞进杯子里,冰可乐的味道顺着食道一路进到胃里。
      许久没有接触过的碳酸饮料涌上来的气让仁王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转过头,玻璃窗外的夜色并没有电视里或者网络上描述的光怪陆离。
      不去忽略建筑方式和街头行走的人群的话,美国和日本,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纽约和神奈川也没有太大不同。

      突然想起过去的事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没有“多愁善感”和“怀念过去”的设定。
      仁王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觉得这大概是幸村之前那个电话的锅。
      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他当然会不由自主想起那有欢笑也有遗憾,有汗水也有泪水的过去。那算起来挺长其实却很短的时光在记忆里被打上了柔光,不管怎么回想都仿佛在阳光的沐浴之下。就算当年那几场让他耿耿于怀的比赛,现在想来都只剩下感慨了。

      时间过得的还真快。

      而随着时间改变的东西……也有很多。

      仁王突然就有些庆幸,二十九岁的自己,还拿着球拍,还喜欢着网球。
      没必要追究这份喜欢纯粹与否,至少当他奔跑在球场上,他就还是那个被称为欺诈师的仁王雅治。

      至于二十九岁的仁王,是不是还喜欢迹部景吾……

      这两件事根本就毫无可比性吧?

      4

      虽然仁王完全不觉得自己和迹部要收购俱乐部有关,但过了几天他还是被叫回俱乐部了。
      经理给他的任务是“陪着未来的老板逛一逛俱乐部”,“可以的话先弄一批最新的运动器材”。

      仁王简直要被这荒谬的要求给逗笑了。

      他一个运动员,做什么掺合进这种管理层博弈的事里?
      就因为他是日本人?
      俱乐部请的那么多翻译是吃干饭的?
      啊,不对,翻译还真是吃干饭的,在美国迹部显然不需要翻译。那他到底去干嘛?吉祥物啊?

      抱怨归抱怨,仁王其实并不打算给自己即将结束的合约生涯多添麻烦。
      陪就陪吧,他就想知道迹部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把他当做冤大头的事。
      大概是知道的,只会那个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小喽啰”们的小心思而已。

      文艺的说法总是会把人和曾经喜欢过的人的重遇渲染上各种色彩,现实一点的则会填充进很多悲观的颜色。仁王两种都不符合。他是现实主义者,却总被旧友们调侃“有浪漫主义情怀”。大概有着“骑着黑色的白马向前后退”这种座右铭的人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即使前进也会向后看,但往前走就不会再留恋过去。那始终注视着身后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仁王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挺棘手的性格,如果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他……
      大概是相看两相厌的结果吧。

      迹部的排场不小。
      一身西装又面容精致的人在人群中央闪闪发光,显眼程度更胜于中学时代。
      毕竟旧居高位。
      况且中学时代围着他的好歹是同样青春逼人也帅的各有风格的冰帝正选,而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则是不管从身高还是从外貌上看都被压的光彩全无的上班族。
      精英们走出去是精英,在迹部身边还真就被衬托的灰头土脸。

      仁王暗自感叹一句,又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他却不知道,混在一群俱乐部管理人员中间穿着运动服满眼笑意的他,在迹部眼里,同样属于“风景”。
      这家伙看上去脾气比青春期好多了?
      迹部在望见仁王时忍不住这么想。

      收购案持续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双方管理层已经有过几次接触了。
      生面孔……还正好是两边队伍里最显眼的那个人?

      赶在经理介绍之前仁王伸出了手:“仁王雅治。”
      他用脚趾都知道俱乐部全部签约球员的资料迹部肯定都看过并熟记于心,才没那个耐心去听经理混杂着各种奇怪形容词说不定还有很隐晦人种轻视的介绍呢。
      至于更多的自我介绍……
      仁王懒得说。

      他在想迹部会有怎样的反应。

      怎样的反应?

      金发的男人露出一个带着让人无法反感的骄傲意味的笑,握住了仁王伸出来的左手:“好久不见。”

      ……为什么是好久不见?这种场合大少爷你用点公式化的词啊。
      这么想着,仁王却承认自己听到这样的语句心里是开心的。
      他勾了勾唇,在双方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回应道:“好久不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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