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出品霸王花》重帘藏花

145、成婚

　　好好变成了皇太女，但日子跟以前相比，似乎也没有太大不同。只是多了一项任务，每天她都要抽出两三个时辰，跟那帮内阁大臣坐在一起，看他们拿着一堆奏折，商量汇报各种事情。她的目标是至高无上，却对把所有权利收拢在手里没兴趣，而且她既不喜欢虚与委蛇，也不喜欢逢迎拍马，有那点时间，她宁愿跑出去陪许廷颢逛街。

　　他们的婚礼订在金秋十月。硕果累累，美味上市的季节。好好很喜欢。许廷颢出了丧期，终于脱掉了那穿了三年的素色。礼部的官员有点头疼。若是一般的公主倒也罢了，多得是旧例可循，但这皇太女呢？是她娶了小靖王还是小靖王娶了她？反正帝国未来的女主人，那是绝对不能叫许家妇的。礼部官员愁眉苦脸，还是皇太女自己做了决定。

　　“新婚当天，我跟小王爷到许家拜堂。次日，我再请小王爷到我的公主府安歇。就这么定了！”
　　好好大不耐烦，这些事情有什么好争的，痛痛快快就行。若我真当了皇帝再结婚，你们还不得愁死？

　　贤妃娘娘在此前一直催着她赶紧把终身订下来，但眼下到了婚期，却又格外舍不得。景福宫坐着一群诰命夫人太太世妇，七嘴八舌的说着凑趣儿和祝福的话。伯夫人许紫云拉着好好的手，又摸摸她的腰，绕着她转了一圈感慨“果真是个美人。按道理我刚好虚长你几岁，若我是男孩子，只怕娶你就轮不到我弟弟了。”

　　众人随即哄堂大笑，好好也笑了：“云姐姐这话说的，若叫赵护卫听到，该吃醋了。”

　　许紫云咯咯笑：“吃醋轮不到他。当初咱们一起在北靖王府玩耍，一起跑步跳绳踢毽子那是多么快活，想想看真是光阴似水，姑娘一眨眼就变成了夫人。”

　　余大嫂子忙又解劝：“嫁人是快活事，不用伤感。”一边说一边拿眼示意，好好回头一看，这才
　　发现贤妃已经红了眼圈。她唇角在笑，无比温柔，眼神却执拗而又绵长，仿佛在送行一个注定消失在远方的背影。

　　好好起身去，握住了她的手，这还不够，又不顾外人在场，紧紧抱住了她：“母妃，我好想跟你一起生活的。”

　　贤妃不接这话，只是抱紧了她，眼泪掉在她肩膀上：“明天，明天是个好日子，天监司千挑万选的。”

　　对啊，好日子。她终于还是成了媳妇。一开始她对当“别人媳妇”这种事相当抗拒，但事到临头，心里反倒淡然了。大约是跟许廷颢过于熟悉，两人相处早已亲狎无分，所以也不觉得忐忑。倒是贤妃，她显然比好好紧张。一整夜没睡，光嫁衣都检查了不下十遍。

　　次日一早，窗外金光遍地，远山红叶，近处瘦水均都各有丰姿。丹桂添红，金桂堂皇，各色菊花开得密密匝匝，葡萄架上甜气四溢。好好深深吸了口气，光着脚站在了地上。折梅采菊率领一队丫鬟侯在一边。开始上妆了。

　　她轻轻抚摸着那鲜红的嫁衣，好好一直都喜欢红色，艳丽，热情，仿佛有火焰的力量。但今日这红显然是最好看的，那柔软的一片，厚重的一团，仿佛是远山上的红枫，又像是天边的霞光，上面镶嵌着珠宝和金玉，华丽繁复的绣纹，飞舞的大凤，连珠的牡丹。这嫁衣几乎可以满足所有女孩子对婚礼的向往。

　　贤妃亲自来为她更衣，大红喜服一件件穿在身上。好好知道贤妃娘娘亲自参与了内务府的设计，她想要女儿穿她亲手做的嫁衣。她是选秀进宫的小官之女，承恩邀宠是职业，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当新嫁娘的梦。好好大约能体察她的内心，自己嫁人，贤妃的喜悦和激动都是双份的。

　　那件辉煌灿烂的喜袍一裹，满室里都亮堂起来，仿佛一只火凤，骄傲的张开了翅膀。连跟随她已久的婢女都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绞脸，梳妆，盘发髻。一叠叠，一层层，金钗红玉，全套的妆奁。眉心画上了并蒂花开的朱红花钿，耳上也挂了水珠似的红坠子。好好微微动了动身体，觉着这一身重量，实在不轻。她自己倒也罢了，那些娇弱的水做似的女孩，又怎么撑得起这十斤的重量？沉腾腾的凤冠压上去，好好高昂着的如天鹅一般的脖子不由的往下一低。她再次撑着发髻抬起头，轻轻吸了口气，心道有这五六斤重的金贵东西压着，再跳脱的女孩子也变得端庄了。

　　盖头放下，好好拜别贤妃，刚刚弯腰，就被她扶住了，好好发现她手背上有泪痕。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母妃，你不要这么难过，等我登基了，就把颢颢接进来住。你不用跟我分开的。”

　　贤妃手腕轻抖，大约是想哭又忍不住笑，那眼泪反而落得愈发零乱了。

　　她的婚礼规格，比一般公主高出太多，唢呐吹得是百鸟朝凤，锣鼓的鼓点格外欢快，笛声明亮悠扬，每一个节拍都是如此的动听快乐。天上有日，地上有枫，满世界的红光映出了偌大的喜庆，让人感觉这场婚礼，在被诸神祝福。

　　她的轿子也是在封号一升再升升无可升的过程中不断改进的，轿子用的是云霞红绸做成的八宝盖，那上面盘绕着呈祥的龙凤，轿身用的是沉香木，木料和帐幔似乎经过特殊处理，散发着隐隐香味。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轿柱轿梁上镶嵌着金箔片，那是金片上刻画的，却是八爪金龙的文饰。轿子四周明珠缀流苏，风中摇晃。这轿子，是古往今来头一号。

　　许廷颢会在宫门口迎接，好好想想了一番他穿着红衣骑着大马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将盖头撩开了一个角。还用手轻轻去拨软滑的轿帘。随行的喜娘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太女，不可。”

　　她的心里满满都是敬畏和仰慕。做女子，能活到这种地步，可是天上地下的头一份。果然，她听那独一无二的女子轻轻笑道：“放心，我不在意这个。我总觉得是我骑着高头大马踩着七色祥云娶到了小仙女。如今，还不让我好好看看？”

　　喜娘哑然失笑，为这话语中的昂扬和洒脱。她帮新娘子轻轻撩开了点缝隙。

　　好好从那窄窄的一道光亮里，看到了红衣如火的许廷颢，他站在光明如镜的宫前大道上，喜服宽大的袍裾和衣袖顺着修长的身形洒落下来，身后一丈外，簇拥着一大堆人。好好不由得感慨，还真长成大仙女了。那一片俊秀高雅的王孙公子环环站着，却丝毫压不过他去。这是一个极为出色的人，秋日阳光下，着一身红衣，别有一番旖旎美艳，让好好想到当年西北大漠中的那片红柳林。这是个从红柳林里跑出来的神。

　　她满意的放下了帘子。

　　轿子平稳而又缓慢的往北靖王府驶去。一路引来了众多人围观。很多小孩子在围着轿子笑闹，一路追逐着长长的队伍。众多穿红带喜的随从不断的丢下糖果铜板和花瓣彩纸。女孩子们当窗看着，心里出了羡慕，还有一丝别样的激动和自豪。原来女孩子，可以这样活，也能做到这种份上。

　　林微媸在醉江南的雅间里，当窗饮酒，远远的看着迎亲的队伍走来，那轿子如此的鲜红，红的恣意傲慢，他想象了一番轿中人的模样，先是轻笑，又是轻叹，随即又给自己斟了杯酒，摇摇一送，笑道：“敬我的太阳。”

　　你该活在世界中央，该有万丈荣光和无上幸福。

　　而与此同时，西北军营，甘长英也在部队的高台上，用红柳和花枝扎了个大大的喜字挂着。还让伙房造些上好的肉饭，去买多多的酒回来。今日大家轮班宴饮。众人都很奇怪，纷纷揣测，难道我们少将军要娶新娘子了吗？终于有那大胆的问到了甘长英面前，甘长英哈哈大笑，你们想什么呢，要成亲的是陈坏坏。

　　众人恍然大悟，哦，陈坏坏那个当兵赚粮饷的人终于娶到媳妇了。媳妇是谁啊，长得漂亮不漂亮。但又一琢磨，不对啊。陈坏坏不是公主殿下吗？现在还成了太女了，将来还要当皇帝的，她怎么就嫁人了？

　　甘长英用箭丨矢往靶子上不断戳窟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因为当了太女就不能嫁人了？又不是当尼姑。”

　　“她嫁了谁啊？”

　　“当初那个小护军。”

　　“哇哦！我早就看出他俩有一腿！”那人握拳击掌恍然大悟：“我当初就觉得陈坏坏看护军的眼神不对劲。现在还真凑一起了。”他大梦初醒般一转身撒脚丫子往回跑，便跑便吆喝：“陈坏坏把护军大人娶到手了！兄弟们，出来放鞭炮啊。”

　　甘长英：“……”真想叫许廷颢看看这景象。

　　“那阿玛妮公主怎么办呢？”老军曹忧心忡忡：“她若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爆怒？若是北戎杀将过来抢人怎么办？哎，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再嫁过去，就只能当妃。咱们护军是正宫。”

　　甘长英手里的箭吧嗒掉在了地上，总觉得一个王爷一个公主来军营里搅合了一通之后，大家的思想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北靖王府到了，喜娘把绣球红绸一端递给了好好，好好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东西，脚下有点迟疑。许廷颢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新郎似乎也跟新娘一样，并不太在意某些细节。比如新娘下轿前，新郎要踢轿门，尤其女方身份太高时。这是个意思，表示男不惧内，新娘也可以回踢，表示女不示弱。

　　小王爷虽然年轻，但操办婚礼的人，却是皇室派来的，难道没有事先提醒过吗？

　　事实上，自然是提醒过的。不过许廷颢想了想，依照公主的身手，他一出脚多半就会被她抓住，力气大点的话，可能会把自己整个人都拉进轿子里去。那这婚礼就真的别开生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