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洛秋黎

25、chapter 25

　　郁天熠在游泳馆堵到吴羡。

　　其实也不算堵，他总共也没找过她几次。

　　吴羡从更衣间出来差点叫出声，郁总守在门口似笑非笑，她下意识检查衣服有没有整理好。

　　郁天熠说：“不用看了，你从来不出错。”

　　呵呵。吴羡冰冰凉地说：“你来这儿干什么，该说的律师都转达了。”

　　“两码事，律师对接律师，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另行沟通的。”

　　神逻辑堵得吴羡当即卡壳。

　　“……还沟通什么。”吴羡终究修行不够，“你做出这种事，还指望我原谅你吗？”

　　郁天熠摇摇头，并不接话：“那篇文章，你安排的吧。”

　　吴羡并不否认，毕竟指向太明显了。她等着郁天熠洋洋洒洒摆歪理，不想他却问：“我就想知道，你找到的葛枫对头是谁。”

　　“您知道的真多。”吴羡嘟囔一声，“就是那个米玥啊。怎么，你要搞她？”

　　郁天熠想起来了。

　　“搞她干什么。搞她不如搞你。”

　　吴羡胃里犯恶心：“你少油腔滑调的，好好说话。”

　　“我不一直这么说话么。”郁天熠笑着说，“你以前还很喜欢的。”

　　吴羡难以置信，世间能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如果说之前她对郁天熠还有那么一丝丝残念，眼下这点残存的念想已经在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中消磨殆尽。

　　“郁天熠，过去一年我真是喂了狗。”除此以外她不知如何总结。昔日镇静到超乎常人的青年企业家，有一天会突然变成这幅油腻世俗的样子。

　　郁天熠又笑了。

　　“你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倒令我想起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在豹子眼里，猎物的动作其实放慢了。”郁天熠说，“所有的预判、计划，都被尽收眼底。”

　　吴羡讨厌这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曾经她沉浸其中，连一个眼神都不用，爱人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而后这成为了掣肘她的软肋。

　　“能够看穿对手行动的岂止是豹子。还有苍蝇。”她讥讽道，“郁天熠，你需要有个人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你太恶心了！”

　　郁天熠无动于衷：“不必。你也不是第一个当面这样说的。”

　　“第一个是谁？”

　　开口暴露了急切，吴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郁天熠回避了这个问题：“羡羡，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全力给你补偿。但是无论重复多少遍，葛枫都是无辜的，她并不是插足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吴羡嘲讽的心立刻凉了下来。她有些不受控地抖了抖：“一边说着与她无关，一边求我放过？”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会不惜代价对抗。”郁天熠直直看向她。

　　吴羡冷笑：“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

　　复活赛的录制开始。

　　由于是临时增加的机制，录制安排很匆忙。这次闻道乐队不敢剑走偏锋，选了他们最擅长的、也是最能发挥米玥嗓音特征的爵士曲。

　　说是专业音乐节目，其实更多人看的是主唱。大家越来越意识到这个本质，包括鼓点安排上基本没有什么发挥空间的桑沁雨。彩排时看着米玥和导演密切积极地沟通，她一度觉得除了米玥以外的其他人可以到旁边的乐队席坐着。

　　反正和声也可以在那边进行呢。

　　趁着彩排间隙，她躲到场下回消息：“你确定要来吗？”

　　“来。好不容易求到的票。”

　　“你位置确定了尽快告诉我，正式录制我可能碰不到手机，需要提前跟编导透露。”

　　“好的。我争取挤到最前面。”

　　怎么挤？桑沁雨想了想。也对，葛枫那么亮眼，上蹿下跳一下被导演捕捉，就能安排到前排了。

　　“小桑！再来一次了！”

　　“好的！”桑沁雨匆匆忙忙收起手机。

　　葛枫果然不负期望，桑沁雨在一边候场时就看到她在导演的指引下顺利挤到了最前面。她下意识瞥米玥，米玥还捏着小镜子仔仔细细检查妆容，根本没有注意到观众席。

　　这一来一回，倒是挺有意思的。

　　葛枫倒也没做什么。她大大方方地站在下面，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呼鼓掌。观众席本来就不如台上灯光璀璨，除了摄影师多给了几个镜头，没有任何人感觉到异样。

　　复活结果由网友决定，几组选手的视频会被传到微博上公开投票。闻道乐队的视频反响最好，封面就是米玥精致的年代扮相，他们票数一路领先，一周后以绝对优势抢到了复活名额。

　　而葛枫出现在另一组不起眼的选手视频中。在切到她镜头的前三秒，弹幕疯狂跳动：前方米玥情敌观战！前方米玥情敌观战！

　　热搜顺势安排，节目组很高兴。

　　吴羡当晚睡得很早，第二天刷到消息才恍然大悟：“郁天熠那天是帮她探听情报！”

　　再刷微博，热评里到处是南江工程大学学生的留言。有自称葛枫大学室友的，有葛枫啦啦队队友，有李遥篮球队队友，纷纷指正葛枫和李遥出双入对已近一年，从来没听说过这里头有米玥什么事，电视上突然表白简直婊中婊。

　　葛枫高中同学也表示，葛枫历任男友她都认识，虽然换得频繁了点，但确实都是同龄人，家里倒是有男性长辈来棒打鸳鸯，还闹到教导主任那边过，包养的估计没这么大胆量。

　　还有米玥的故交现身，表示米玥高中就喜欢挖墙脚这套动作，同班女生的男朋友是年级级草，她也要去追，可惜级草女朋友考上了清华美院，压根没瞧过她一眼。

　　米玥看到气昏。什么级草什么清华美院，完全空穴来风。然而一夜之间葛枫占据了舆论高地，帮葛枫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混在里头的米玥轶事也真真假假，米玥应接不暇，两头去找节目组和吴羡。

　　当然没有用。节目组巴不得评论被吃瓜网友们淹没，选手名声关他们屁事。

　　吴羡也很遗憾。“你要是早点把我要的第二篇素材凑上来，我还能帮你一把。”但她没把话说死，“但是我生日上的那场闹剧他们没法解释。你坚持的话就再试试，细节方面我来你润色，帮你cao点热度也是好的。”

　　此时乐队一圈人都知道了米玥跟吴羡的交易。米玥还是不顾众人反对，把整理完的素材给了吴羡。

　　吴羡还没来得及安排第二篇，郁天熠的电话就来了。

　　“枫枫跟李遥分手了。”郁天熠悠悠地说，“你看你买的那个公众号。”

　　吴羡：“…………”

　　————

　　连郁天熠都没想到，这俩人会在这种时候分手。

　　葛枫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坐在自家厨房灶台上，晃荡着两条细腿：“人家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好端端一个暑假过得鼻青脸肿，感情再怎么到位也要打个折扣的。”

　　她从上面跳下来。

　　“再说了，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人家家里多多少少也知道的。”葛枫望着餐厅里石琉假意在忙的背影，“谁家挑媳妇，不想挑个家世清白的呢。都说‘娶女儿看妈妈’，就咱这亲妈，哈……”

　　石琉颤了颤。这段时间女儿卸下顾忌的冷嘲热讽，她已经领教过招了一百轮。

　　郁天熠什么话都说不出。她要是一昧坚持要跟李遥在一起，他有无穷无尽的办法对付他们，可眼下她这样颓然无谓，他心软得完全没法下手。

　　“郁天熠。”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在学校也没法待了。”

　　郁天熠心中了然。石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你想去哪个国家？”

　　“北欧。”

　　“好。你在那边等我。”

　　“好。”

　　————

　　石琉不太明白。枫枫就这么妥协了？

　　时间推移到九月。

　　开学季，葛枫第一时间办了退学，而后一直在家整理东西。省台节目落幕，这段曾经沸腾的小众绯闻也随着闻道乐队的彻底淘汰而平息。

　　网络忘记了葛枫，学校也开始忘记葛枫，那些曾经对准她的明枪暗箭，也似乎忘记了葛枫。

　　郁天熠帮葛枫联系好学校，先去读预科，从头再来。葛枫没有反对，只要求郁天熠把学费和生活费都提前打到账户里，她害怕生意人翻脸不认人。

　　郁天熠无奈地答应了。他还在办离婚，上百万的现款不好直接流转，只好瞒着父母用他们的账户走了一圈。

　　钱款到账，葛枫态度又好了点。心情一好，她甚至挑了个周末，在郁天熠的陪同下去葛成泽的新家转了一圈。

　　葛成泽的一只眼睛一直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认清来人吓得跳起来。还是葛枫主动上去扶他：“爸，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要总想着出去做工了。”

　　话对着葛成泽说，眼睛却瞄准了这个家里的其他人。葛棋和葛屿隐约听说了一些事，一时间难以相信，从前总是眉眼弯弯的姐姐，不过一个暑假竟如此疏离。

　　念高中的孩子，基本的道理都懂了。父亲废了一只眼，今后收入有限，他们还有个飞上枝头的姐姐，赶着讨好总是没错的。孩子们对郁天熠笑脸相迎，全然没有意识到父亲纠结的神色。

　　临走，郁天熠倒是心满意足：“你妈当年受的这口气，没想到还是你帮着给出了。”

　　葛枫不动声色地离他稍远点：“还是托你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