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争》寒山枝

2、02

　　谢玉璇站在巨石上，茫然地看着发生在她脚下的捕食。

　　娇小玲珑的兔子轻轻松松猎杀掉水桶粗十几长长的大蛇，她却一点也不惊奇，只觉得理当如此。

　　小兔子跳下巨蛇的身体，化作一俊美青年，来到巨石上观战的谢玉璇面前。

　　谢玉璇无措地看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孔，和周身让人惊心的威压，努力压抑住逃跑的冲动，佯装镇定地看向他。
　　只见他薄唇轻启，吐出仙乐之音：“神灵？”

　　谢玉璇见礼，“荒川世界世家修真者见过妖族前辈。”

　　美青年认真看着谢玉璇半晌，确定她真的只是一个拥有先天灵体的修真者，并不是神灵，才重新开口：“吾乃妖界妖王尘垣。”

　　谢玉璇:“见过妖王，不知妖王前辈有何赐教。”

　　“吾巡察时感到此方世界有魔物气息，特地赶来察看。此刻入侵此方小世界的魔物已被吾杀死，稍后你用它的尸身祭祀荒川世界出身的鬼神，就说魔域魔族擅自入侵荒川世界，让他们查清楚，然后给入侵魔族领域的魔主一个教训。”

　　让他们查清楚，还给魔主一个教训？谢玉璇懵了一下，听见自己说：“妖王恕罪，小道法力微薄，尚无法召唤能与魔主一战的鬼神。”

　　妖王尘垣闻言，修长的眼眸一愣，这才发现谢玉璇只有筑基修为。他凝视谢玉璇半天，疑惑的问，“我观你是纯灵之体，怎么如此年纪才筑基修为？”

　　谢玉璇：“小道虽为纯灵之体，但修行时间尚短，道行还十分微末。”
　　妖王尘收起巨蛇尸体离开此地：“也罢，我将魔物带回妖界处置。”

　　谢玉璇看着妖王离开的背影，有些迷茫无措。

　　谢玉龙找过来的时候，见到呆呆傻傻站在原地的堂妹，连忙上前，确定她无事，才松一口气。见她还是傻傻地看着自己，不由好笑，问：“怎么，不认识长兄了？”

　　谢玉璇闷闷不乐的摇头：“没，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玉龙问她：“怎么，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被吓到了？”

　　谢玉璇跟他说了刚刚发生的事，然后向他询问，“魔物入侵荒川世界，是需要妖王来处理的吗？”

　　谢玉龙笑着解释，“荒川世界一开始是妖界的孕育出来的小世界，一开始也孕育过妖族。后来荒川世界意识将自己和妖界彻底分割，成为独立的小世界。也许是本源相近，妖界对荒川世界孕育的生灵容纳度很高。比起对待其他世界，这两个世界的神灵还算亲近。所以妖王顺手庇佑荒川世界生灵也是常有的事。”

　　谢玉璇一听神灵两个字，杏眼一闪，“神灵？”

　　谢玉龙无奈摇头，牵着堂妹回集合地，“荒川世界虽然是小世界，但其世界法则在某些方面来讲，却拥有神界的属性，比如能孕育先天神灵。不过先天神灵诞生之初比起其他神来说，非常弱小，所以他们也需要修炼变强。然而荒川世界虽然能孕育神灵，却无法提供充足的神力供神灵修炼，只能去它界修炼。如果直接飞升到神界修炼，天生神灵掌握神界多数大神求而不得的法则之力，却又实力低微，这直接导致他们成为一出现在神界便成为大部分渴望得到法则之力的神的捕杀目标。所以荒川世界的先天神灵，多数入妖界修炼。它们在妖界修足神力，待实力足够，便可随意出入神界而确保自己不被猎杀。若是一不小心被杀掉了，他们为了不被吞噬，会拼死回归天地补全法则，或者转化鬼神，遁逃鬼界。到鬼界修炼强大之后，它们会时不时回神界闹腾一番。”

　　谢玉璇惊讶，“那鬼界的鬼神去神界捣乱，神界的法则不管吗？”

　　谢玉龙笑了，“一般的鬼神自然不敢去神界捣乱。至于先天神灵转化的鬼神嘛，先天神灵被法则视为同类，即使转化成为鬼神那也是先天神灵，只要不触犯法则禁忌，它们还是比较自由的。”

　　谢玉璇，“法则之力很重要吗？”

　　谢玉龙点头，“修神者修成神前期积蓄神力孕育神格，拥有神格之后才能利用神格来参悟法则。神界没有供鬼神和魔神修炼的鬼气魔气，但可以让参透法则之力的鬼神和魔神去参悟法则之力。然而参悟法则是一件讲究悟性和机缘的事，神界亿年才修出一位成功参悟法则之力的神。而先天神灵一开始就掌握了法则之力，它们只要努力积蓄神力，努力参悟法则，就能求证大道。”

　　谢玉璇惊叹，“怨不得会有那么多神觊觎先天神灵的法则之力。那荒川世界岂不是很厉害？哎，不对呀。那既然荒川世界有这么多相对其他神灵弱小的先天神灵，那岂不是很多神想进来这里猎杀先天神灵？荒川世界这么小，怎么抵抗得了？你看鬼界进这里就很容易。”

　　谢玉龙，“神灵再强大，也不可能让世界意识毫无还手之力。荒川虽然是小世界，但世界意识独立，当入侵者进到荒川法则笼罩之地，命门就已经交给了荒川。入侵者若是入侵一个小世界并且杀死这个世界孕育腹中的孩子，你说荒川会不会拼着同归于尽让对方永远寂灭？”

　　谢玉璇点头，“会的，母亲都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奋不顾身，至死不渝。”

　　谢玉龙顿了顿，忍不住纠正她：“是父亲。”

　　谢玉璇茫然。

　　谢玉龙摇头，没纠缠这个问题，他道：“没有修神者敢跑到荒川来猎杀先天神灵。至于先天神灵离开荒川世界以后。璇璇，你知道‘修神分魔道、鬼道和神道，只有同道可以吞噬同道。异道神灵相互吞噬，是自寻死路。’这个说法吗？”

　　谢玉璇明了，“异道神灵相互吞噬相当于人嗑毒药，吸收掉就会死翘翘？”

　　谢玉龙忍俊不禁，“对。”

　　谢玉璇又问:“那先天神灵转化为鬼神之后，岂不是可以被其他鬼神吞噬？”

　　谢玉龙点头，“可以。但是鬼神别的本事都没有，就是跑的快，鬼神逃跑的能力是六界闻名的。并且同类鬼神里，力量越强大，神体越凝实，跑的越慢。所以先天神灵转化成鬼神，力量弱小之时，只要警惕一点别落进强大的鬼神布下的陷阱里，一般都跑得掉。”

　　谢玉璇问，“鬼界有很多荒川的先天神灵吗？”

　　谢玉龙点头，说到这里便有些黯然，“荒川数百万年孕育一位先天神灵，从创世至今，差不多三亿万年，孕育一百余位先天神灵，我们所知被迫入鬼界转为鬼神的有二十多位，至今徘徊在荒川世界与鬼界相通的通道附近。”

　　谢玉璇不懂，“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他们为什么不待在荒川世界，这里多安全呢。”

　　谢玉龙朝她一笑，“凡人常说:‘羔羊跪乳，乌鸦反哺。’对于荒川孕育的神灵来讲，荒川就是他们的父亲。他们享受了荒川无条件的付出，在荒川的怀抱之中无忧无虑地成长。当他们长大以后，自然也想成为强大的神灵，庇佑自己的父亲。”

　　谢玉璇侧首凝视身边的青年。

　　熟悉的面孔，俊美的脸上风霜浓染，漆黑狭长的眼眸中溢满深情的目光，温柔的扫过天地间的每一寸土地。轻风环绕着他，微微掀起他的衣袂，温柔无限。就像这个世界在回应他的柔情。

　　谢玉璇心想，他怎么会这么温暖深情，比起其他高高在上用冷酷无情的目光藐视众生的神灵，他柔情得不像一个神灵。

　　更加不像刚刚稍有不快就招来天谴轰杀他们的天神。

　　是的，她想起来了。

　　她筑基成功，与金谢两家的表兄堂兄们来秘境试炼。试炼中发现秘境里突然出现一个魔气四溢的通道，两位随行的长老连忙召集大家离开秘境，却被通道里爬出来的魔物打伤，魔物急着离开通道口躲避法则，打伤两位长老之后卷着自己离开。谁知魔物刚刚来到秘境出口，就被赶来的妖王击毙。后玉龙长兄找来，带自己回营地集合。长老吩咐金谢两家长兄带着他们离开，途中在板头山下无心触怒神灵，被它招来的天劫轰杀。

　　谢玉龙回头，“璇璇？”

　　谢玉璇轻轻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侧身仰视着他轻声问，“不知大神招小道前来有何吩咐？”

　　谢玉龙——召央温柔的注视着谢玉璇的眼睛，他朝她伸出右手，轻轻开口，“璇璇。”

　　那只手，干净细腻，却充满温暖，谢玉璇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迷惑了，却升不起抗拒之心，只能顺从内心，将自己的手递到他手心。

　　召央将谢玉璇拉入怀中。

　　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缓缓发烫，那是来自血脉的悸动，温暖舒适，如同回到母亲的怀抱。

　　召央轻柔地轻吻谢玉璇的秀发，温和地呢喃，“璇璇，你是我的女儿，是荒川世界的先天神灵。”

　　谢玉璇抬头，望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她能感觉到，召央确实是她的父亲，但是，她怎么可能是先天神灵呢？

　　她母亲是荒川世界世家修真者谢清绯。凡人母亲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生下先天神灵。但是她冥冥之中能感觉到，她母亲一直活得好好的。

　　召央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秀发，原本漆黑如瀑布的秀发瞬间变得丝滑如水，召央低声道：“我离开荒川之时，取下自己的一根肋骨放在板头山陪伴天父，后肋骨在天父的温养下化作曜颜。”

　　谢玉璇望着他，问：“他是你的化身？”

　　召央点头，继续给她讲述：“曜颜初生懵懂无知，与凡人之女谢清绯结合。谢清绯发现自己腹中胎儿乃是先天神灵，为自保，便联合自己家族的人暗害曜颜，使用秘法抽取曜颜的神力以供腹中胎儿成长，最终才没有被吸干全身灵力，安然无事地生下先天神灵。”

　　谢玉璇呐呐地问：“曜颜是世界意识孕育的先天神灵，他被抽干神力，法则不管吗？”

　　召央笑了，他拥着谢玉璇柔声道：“你是曜颜的孩子，天父怎么会看着你因为凡人之女无力孕育而胎死腹中。”

　　谢玉璇问：“那曜颜他……”

　　召央道：“这一切都是曜颜默许，否则荒川世界，有谁能轻易动他。”

　　谢玉璇囧，怪不得会有坟墓而不是重归天地，曜颜压根没死彻底。

　　召央道：“谢清绯抽干曜颜的神力后，打破界壁去了别的世界，天父为护下曜颜的神魂无暇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被带走。她离开以后便隔绝了曜颜对你的感应，感觉不到你的气息，曜颜只得在板头山等待。”

　　听到板头山，谢玉璇心头剧动，金谢两家的表兄堂兄们是被曜颜轰杀的。
　　召央眼神幽暗，用手轻抚她的额头，谢玉璇目光一乱之后恢复平静，继而冷静地看着召央。

　　召央语气轻柔：“金家的小子在曜颜头顶放天雷，吵醒了他。他醒过来，感应到你的气息与谢清绯相似，便误以为你是谢清绯，一气之下，招天劫轰你。他本以为谢清绯抽了他的神力，区区天劫她抬手就能化解。却没想到，一击之下，你居然毫无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