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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斛珠 ...

  •   晚上九点,清越茶馆

      清越茶馆,名如其破旧的牌匾,是间开了很久的茶馆。多少年了呢,陆压想了想,似乎有一百年了。

      这里的老板是只蝴蝶妖,与陆压认识也有百余年,当初这地方还是陆压帮她找的。

      也许有人会很奇怪,为什么陆压对她放任不管。妖怪也分好坏,只要不做违反规矩的事,他们是不会干涉的。再者说,人间也不缺乏一些很强大的除妖师,若是有妖犯事,不用等地府的人出手,他们都会率先解决。

      当然啦,妖怪想在人界居住生活也是有条规法则的,没有拿到通行书,是无法通过妖界与人界的通道的。

      其实大多妖怪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残,也不是所有妖怪都喜欢吃人的。

      在大多数妖怪眼里,像人类这种饥不择食,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还全身脂肪的动物,他们才不屑呢。

      陆压到茶馆的时候,雨刚好也停了,茶馆门前的灯笼所散发出的温暖光线吸引了不少的飞蛾。

      有些飞蛾不得其路,扑棱着翅膀在灯笼外头转圈。也有几只已经飞进了灯笼离里边,在灯光的投射下,弱小的身体也变得庞大起来,倒映在灯笼上,尤为显眼。

      还没等陆压看上几眼,灯笼里就传来微弱的噼里啪啦声,火花在那一瞬间剧烈摇曳,然后平静,接着便是一缕青烟飘出,夹杂着尸体特有的焦油味。

      飞蛾扑火,注定自取灭亡。

      陆压淡淡的看了一会儿后收回视线,抖了抖手上的雨伞。

      水珠随着抖动溅入地面上的小水滩,里面映着昏黄的灯光和一个修长倒影,还没等水面泛起涟漪,一只脚便踩了上去,顿时水花四溅,只剩下一滩烂泥。

      茶馆地处位置偏僻,加上只在晚上开门,所以一般来的都是赶路的术士和妖怪,鲜少有一般人类踏足。

      陆压刚踏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还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声,热闹地很。

      绕过木制镂空的玄关,蓦然眼前一亮,大厅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灯,里头有一个巨大的珠子,光芒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若是有妖仔细看,便会发现,这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陆压眯了眯眼,等视线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望去。

      只见往日空着的方桌长凳面前都已经坐满了,气氛正是最热烈的时候,桌上摆着酒壶无人自倒,只要杯中一空,酒壶便会自己续上,一杯又一杯。

      陆压转头看向柜台,只见掌柜一身紫色旗袍,披着个白纱披肩,灯光在她头顶投射出一圈光晕,映得她红唇齿白,媚眼如丝,优雅又勾人。

      她此时身子半斜,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扇着手中的白羽扇,颇显慵懒,一双美眸微眯,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直到陆压拿着手中的长伞往桌面一放,那人才悠悠地回过头。

      看见来人,她眼睛一亮,手中的白羽扇一合,脸上的笑意渐深,声音带着些许戏谑道:

      “哟,今天是怎么了,就连陆压大人也来了,妾身可真是不胜惶恐。”

      陆压举了举桌上的茶杯,故作无可奈何道:

      “自然是老板娘人美茶甜,让人慕名而来。”

      她本就生的妖娆,这么明晃晃地一笑,原本七八分的勾人已经变成了十分,不少男妖显然已经被那笑容迷昏了头,只看着老板娘傻笑。

      老板娘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陆压,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被自己迷惑的神情。

      但是没有,陆压脸上虽是笑着,但从头到尾始终眼底眸光都无一丝波纹。

      见又没有成功,老板娘带着些许遗憾地收回视线,然后敲着手上的羽扇笑道:

      “既然陆大人都这么说了,妾身不拿出好茶来招待,那可就是我的过失了。”

      话罢,老板娘一挥手,一个青色酒壶从她身后飞向陆压所在的方向,砰的一声,稳稳落在桌面。

      许是经过晃动,一缕清香从壶嘴悠悠地飘出,向四周散去。

      离陆压最近的一个男人闻到这股香味,脑袋上立即冒出一对耳朵,他满脸陶醉地惊喜道:
      “三千年的浮生醉,老板娘,这可是好东西!”

      浮生醉是由长在蓬莱仙岛的浮生草与千枝草所酿造而成,这两味仙草蕴含极深的灵力,喝了这酒,无论是人还是妖鬼神魔都能获得极大的好处。

      更有传闻说,有人喝了这浮生醉,直接成仙的都有,当然,这都是传闻。

      而最重要的是,听闻这酿浮生醉的人已经仙逝,所以这酒更是千金难求。

      这么难得的物件出现在一间小茶馆,难免引起哄乱。

      “什么!浮生醉!我都多少年没见了!”

      “老板娘不够意思啊,我们在这儿那么久都没拿出来,怎么他一来,你就直接送了。”

      “就是就是,老板娘,也舍一口给我们尝尝啊。”

      ………………

      你一句我一句,茶馆立即就吵闹了起来,老板娘忍了一会儿,手中的白玉扇重重一砸,砸得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老娘爱给谁喝给谁喝,有你们哪门子事?再多说一句通通滚蛋!”老板娘美眸怒睁,优雅美人登时变成母老虎,杀气腾腾。

      在座的妖怪们瞬间就被镇住了,客栈鸦雀无声。

      只有陆压连眼皮子都没抬,恍若无人地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

      见众人都不敢再说,老板娘才冷哼了一声,随即啪嗒一声打开羽扇,从脸上缓缓而下,等再露出脸的时候,老板娘已经换上之前的笑靥如花,娇声道:
      “哎呦,各位看着妾身做甚?可是茶水不合心意?”

      她虽是笑着的,但却无端地给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再说,之前有个不懂规矩的新妖在这儿闹事,当着众人的面老板娘就直接把他扇飞了,实力如此强大,不好惹不好惹。

      众妖立即翻过头各做各的,各说各的,生怕满慢一秒就会被赶出去。

      茶馆当即就恢复了热热闹闹地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此,老板娘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

      陆压饮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问道:
      “近日青华市鬼魂骤减,不知老板娘听说了没有。”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娇声笑道:
      “这事连您都不知道,妾身又怎么会知道?”

      陆压接着问道:
      “那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

      老板娘想了想,而后笑着坐下道:
      “新鲜事倒的确有一件。”

      陆压倒了一杯酒放在老板娘面前,笑道:
      “愿闻其详。”

      老板娘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放下后,打开羽扇轻摇,缓缓道:
      “今天早上天还未亮,妾身便听见有人敲门,原本妾身是不想开门,但来人敲个不停,听声儿,门都要给他敲坏了,所以我便开了。来人是个小姑娘,也看不出是哪家的,你猜怎么着?”

      老板娘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心痒难耐。

      陆压也配合得问了一句:
      “怎么?”

      老板娘嘴角一勾,笑容耐人寻味地道:
      “她竟然要找褪仙草。”

      褪仙草,字如其名,只要服下便会褪去一身仙骨修为,变成凡人。

      这是禁药,通常是用来惩罚那些做错了事,违背天规的神仙。

      譬如天帝的七公主,当年便是吃了这褪仙草被打下凡间。

      一般的神仙对此敬而远之,根本不会去碰,这头一回还见有人来找的。

      虽然这在仙界被视为禁药,但对于妖却无害,甚至还有其他功效。所以这褪仙草若是有心去找,倒也不难。

      恰好,她这儿就有。

      听到这儿,陆压也是一愣,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忽然道: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么?”

      老板娘摇头:
      “她裹着一身斗篷,看不清脸。”

      “那你给她了?”陆压继续问。

      老板娘挑眉,笑道:
      “当然,送上门的生意,妾身岂会不做。”

      回想起今早遇见的若锦,陆压不自觉地沉下了脸。

      若是巧合也就罢了,但如果真的是她,这可就是大事了。

      会是她么?

      陆压沉思间,老板娘已经走了。

      而这时,有脚步声自门口方向逐渐向这边靠近,直至走到他旁边,阴影笼罩住上方。

      “这里有人坐吗。”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陆压一激灵地抬起头,只见重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息冷漠,眼底依旧古井无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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