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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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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白跳下车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计程器上的时间。01时22分。
司机豆大的眼睛发射着贪婪的精光,抱着一丝希冀和意味深长:“姑娘,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这会儿太晚了,我带你回家行不行?不要钱。”
林薇白睨了他一眼,甩甩乌黑芳香的长发:“哼,不用!”
当她智障儿童啊?这司机脸上这么不怀好意的表情她会看不出来?
望着面前霓虹闪烁的量贩式KTV,林薇白抬手蹭了蹭鼻子,快步走了进去。
“好!好!”
随着一个高音完美飙上去,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带头鼓起掌来。
今天班上大部分男生都来参加同学聚会,吃完饭后大家就来唱歌,有几个已经喝的摇摇晃晃。
彪《死了都要爱》的那个人实在唱不上后面的那句“宇宙毁灭心还在”,满脸通红地举着麦说道:“唱不动了,唱不动了,切歌,切歌。”
就在这一曲切换到下一曲的空白时间里,门口突然冒出来一个尖锐惊喜的声音。
“许轻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往门口望去。
在见到林薇白的那一瞬间,坐在沙发一角的许轻言眉头拧了一下,五彩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变换着多种颜色。
有人转过头来,带着调侃:“嘿,轻言,找你的。”
许轻言挑起眉头,眼里带着疑惑:“她谁?我不认识。”
林薇白像只破笼而出的小鸟一样扑到许轻言面前,然而在许轻言看来,她更像一头冲出栅栏的猪。
“许轻言!”好像脑子里瞬间就把之前演练成千上万遍的开场白一扫而空,林薇白激动地只会叫他的名字。
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双手控制不住地抓着他的衣袖,表情凶神恶煞地像要将他活吞。这让许轻言原本仅剩的百分之一惊讶都变成了惊吓。
许轻言拧眉,流光溢彩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是谁?找我有事?”
林薇白的反射弧很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薇白啊!薇白!”林薇白着急地跺脚拍大腿,生怕许轻言一个失忆就把自己忘了。
“我跟你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妈说你很久没回去了,你怎么不学好啊,来这种地……”
“打住。”许轻言冷不丁吐出两个字,眼神深沉盯着林薇白。
歌曲早已经暂停,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其他房间里的声嘶力竭,这种鬼哭狼嚎的衬托下,这间包房的气氛格外诡异。
“我不认识你。”
许轻言的语气十分笃定。
林薇白震惊又疑惑,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圈包房里的其他人,个个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她。
“小妹妹,你是哪里的,几岁了?”
一个大男生开口说话,他的五官很好看,穿着与众不同——别人都是t恤大裤衩子凉拖鞋,他却是一派严谨的衬衣和西裤。
林薇白的目光定定落在这个男生的手腕上。在这之前,她已经恶补了大量“城里人”生活常识及各种名牌名表名烟名车,这个牌子应该是劳力士,价格在七八万左右。
林薇白舔了舔嘴唇,声音很没底气:“18,跟轻言一起的。”
“哦,一起的。”那个男生恶趣味地抓住关键词,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18岁,那就是今年高考的学生?”另一个男生发话。
林薇白点点头,从刚进门张牙舞爪的狮子变成没有骨头的肉虫,被人牵着鼻子走。
“谁知道是要高考的学生,还是出来……”许轻言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出来卖的。”
林薇白再怎么慢半拍也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她像只小兽一样冲着许轻言呲牙咧嘴,却在看见众人一致的暧昧目光后紧紧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哎,子爵,经常玩儿了吧?”
一个男生问那个戴劳力士的有钱男生。
有钱男生点点头,意味深长凝视着林薇白:“多少钱一晚上?”
没人发现许轻言脸上突然悄悄紧绷起的肌肉。
“你们才是不正经的!”林薇白捏着拳头反击,信誓旦旦,“我是来找许轻言的!我很快就要考到他上的那个学校。”
“许轻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我有在很努力很努力,你说我考上你的学校就给我机会。我来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你别忘了,我也一定会考上的。”
由于受到侮辱和蔑视,林薇白内心防线终于坍塌,稀里哗啦哭了起来。
许轻言心中升腾起一股罪恶感。
“你跟我过来。”许轻言突然站起身,强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一样箍住林薇白细细的手腕,抻着她往外走去。
身后响起一片热闹的口哨声。
林薇白的背贴在厕所的瓷砖墙壁上,一片冰凉。
她的眼神瑟缩地看着一脸愤怒的许轻言,像只犯错的小猫咪,不敢吭一声。
“谁让你来找我的?”许轻言的语气很不悦。
“我……”林薇白委屈地大颗大颗泪珠滚落下来,声音轻轻的,“我真的很想你。我在很努力的学古筝,文化课也没落下,前两天模拟考试成绩出来,我考了全班第三,以现在的成绩,绝对能考上你上的大学。”
许轻言没接她的话茬,盯着她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林薇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是假发……我看网上说,大部分女大学生都是这样黑长直的头发,很好看。”
“那衣服呢?”
“这个……”林薇白伸手不自然地往下抻了抻短裙,总感觉会随时走光一样,“也是看的女大学生的打扮。”
“一个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复习功课,穿着齐逼小短裙在三更半夜来这种地方?嗯?”
林薇白可怜兮兮地望着许轻言,看到他冲她发脾气,竟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许轻言的眼神像死寂的灰尘一样,泛不起一丁点波澜,好像林薇白还不足以在他眼中成像。
“为什么?我考上大学了也不可以吗?”林薇白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因为你没有履行诺言,所以第一个学期不要找我……这是对你的惩罚。”
许轻言冷冷地说完,淡淡地看了林薇白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去。
厕所的大理石地板很干净,倒映着同样干净锃亮的天花板。
林薇白像被丢弃的孩子,望着许轻言宽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委屈地抹着眼泪。
她不就是按捺不住提前来见他一面吗?是,他们是说好大学再见面,可是林薇白由于分数不够,不得不转到别的学校去学习古筝,打算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大学。
已经半年不见了啊……林薇白刚上高三的时候,许轻言就已经考进了B市的大学。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不过许轻言比林薇白大一届。
似乎就在林薇白高一、许轻言高二的那一年,两个人的关系就从亲密无间变成了林薇白单方面热情攻势。
林薇白一直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升旗仪式结束后冲上领导台举着话筒对许轻言的那份“深情告白”吓跑了他。
回到包厢,热闹依旧。
许轻言表情无恙,环视一周,问道:“子爵呢?”
“去厕所了吧。”
“哦。”
“刚才那个小姑娘,你真的不认识?”
“认识。以前街坊邻居家的。”
“有意思。”
“有个屁的意思。喝你的酒,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即便是繁冗陈杂的黑暗城市,在凌晨时刻也犹如一头沉睡的倦狮。
大街上冷冷清清,林薇白擤了擤鼻子,又摩挲摩挲有些凉意的胳膊。
举目四望,她该去哪里度过这一夜?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游荡的,可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
林薇白扭过头去,正是那个戴着劳力士的有钱男生。
没了那些绚丽多彩的灯光,眼前的大男孩好像显得更加成熟稳重。
“是许轻言叫你来找我的?”林薇白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不是。”
“哦。”掩饰不住的失落。
“我叫林子爵。”
“嗯?”林薇白抬起头,像是没反应过来。
不对,他刚刚那样调戏自己,怎么会是表面上正人君子的样子呢?
林薇白退后两步,保持一个绝对安全距离,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盯着林子爵:“你找我有什么事?”
“认识一下。”
“不用了!”林薇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锋芒,像只刺猬一样警惕凶煞。
林子爵鼻间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嗤笑:“连个名字都不舍得交换?我怎么交代轻言给我的任务。”
林薇白立刻精神了:“我叫林薇白!轻言交给你什么任务?”
“没想到轻言身边还有这么有趣的妹子。”林子爵并没有接林薇白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上下打量着林薇白,似乎在观赏一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得知自己又被坑了,林薇白瞬间斗志昂扬:“喂!我还在发愁要去哪里睡一宿,你竟然还拿我开玩笑?”
轻言身边都是这样一群没心没肺的人吗?真的是……
林子爵敛起笑容,眼底漆黑:“要不然,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