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桥遗梦》烟波天客

11、锋芒初露

　　六月三日，北京发生“六三”事件，近千名学生被捕。上海、天津、南京等地发生罢工、罢市、罢课，声援“五四”爱国学生运动，抗议北京“六三”事件。六月九日，各地大肆镇压学生之际，吴佩孚抗议政府抓捕学生。武昌也受到了影响，这几日更是人心惶惶，许多父母胆战心惊，生怕自家儿女被冤入狱。
　　六月十五日，武昌师范樱花园。“依涵，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即墨笙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得到那份名单，不惜一切代价！”柳素锦趁着人多，低声对宋依涵说道。
　　“素锦，这件事暂时交给我吧，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曾经是我的老师，想办法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应该不成问题。”宋依涵冷漠应声，只是眼睛望着远方，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数不清的情愫。
　　柳素锦忍不住诧异，又怜惜地看着她，这件事让她多么为难啊！但不得不说却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这世界上有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熟人近身更容易，也不会引起那人太多怀疑。到时候只要依涵达到目的，她们不会伤他一丝一毫。
　　“好，就这么定了，他七月十日就到，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柳素锦愧疚地望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帮助你，如果你实在做不到就换我，别为难自己。
　　“嗯，不会！”宋依涵淡淡地应道，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心里的苦涩，短短几个月而已，他们不仅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更是埋葬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只是孰是孰非，孰对孰错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为了那知遇之恩，他选择了支持北洋政府，为了报效祖国，她选择了爱国之路。两人注定是相对的方向，一条没有归期，也无法回头的路。在这乱世中，只能舍弃小家而顾大家，他们都没有权利说不……
　　七月六日，张作霖借日军力量称霸东三省。直系和奉系局势对抗越加紧张，整个北方呈现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底层人民的生活更加困苦不堪。
　　七月十日，武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便是闻名秦州，文韬武略的即墨笙。是西北地区有名的军长之子，更是保定军校的后起之秀，深受北洋政府的器重。美名其曰是去全国各地体察民情，游山玩水，实则是监督各界人士，各大势力。武昌可是不可或缺的战略要地，表面是风平浪静，三系争夺暂无涉及，但内里却是风起云涌，各类人员的聚集之地，颇不安宁！
　　武昌师范学校，樱花园，已经开败的樱花不复往日的美丽，但那层层叠叠的倩影却别有一番风味。这里清幽安逸，静雅别致，招待贵客是再适合不过了。
　　“即墨军长少年英雄，才干无双，能够光临此地，我校真是蓬荜生辉啊！”师范德高望重的校长满脸笑容，迎上了即墨笙。细看之下，那笑容里还隐藏了几分精明，几分疑惑。
　　“校长客气了，晚辈不过是俗人一个，您谬赞了！您才是真正的宗师呢，晚辈佩服！”即墨笙礼貌又疏离地回应道。
　　两人你来我往打着太极，谁也不轻易论及政局，似乎就是两个熟识的朋友一般，相聚在一起聊聊家常罢了！
　　“不瞒您说，我有位名叫宋依涵的朋友在贵校读书，以后麻烦校长您多加费心了！”即墨笙峰回路转，说起了宋依涵，既避免了两人立场的尴尬，又不显突兀！
　　“应该的，应该的！”校长笑呵呵地回应，心里却在沉思：宋依涵，就是那个因为一篇文章闻名全校的女生？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关系，她是不是也是北洋政府的一步暗棋？别怪他多想，这世道中，除了自己，谁都有可能成为被怀疑者和背叛者，一个不留神就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看来这个宋依涵还有待观察。
　　即墨笙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失，让宋依涵成为众矢之的，宋依涵更加不知，这一刻，她已经成为了校长怀疑的目标。接下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校长对她的一种试探罢了！
　　次日清晨，师范校园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而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居然出现在众师生的视野中，众人怀疑是不是发生大事了？校长却依旧满面春风，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眼光，径直走去了一年级A班。
　　隔着窗子就望见一个面容姣好，气质出众的女孩子。根据老师们的描述，这人无疑就是宋依涵，只见她认真地捧着一本军事理论，手下还在窸窸窣窣做着笔迹。这让校长不禁惊艳了一把，不管她的领悟能力如何，其他女生对于这枯燥的军事理论根本不感兴趣，她却乐在其中！这孩子倒挺特别的，想罢，没有多加逗留，校长便回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这几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低调又独特的孩子，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寻常，她一直规规矩矩，没有任何超常行为，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人特别的人，这样看来的确是他多疑了。
　　第七天，正好是军事理论课，老师在上面讲得精彩不已，学生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却想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咚……咚”，开门一看，众人一眼惊诧，来人短小精悍，双目神采奕奕，这不就是传闻中精明无比的校长嘛！他居然亲自来到A班，这时候不知有什么事。
　　“各位同学，请恕老头我冒昧，我年少时也喜欢军事，看到这边在讲军事理论，就禁不住进来了。”莫老师，请不要见怪啊！
　　“无妨，无妨，校长学识渊博，能够为学生们指点一二，是他们的荣幸！”
　　“那莫老师可别介意我喧宾夺主啊！就以前不久的五四运动为例吧，各位同学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啊？”这可是政治，历史，军事集于一体的问题，校长果然深不可测啊！
　　“那位《逐梦……》的作者，你怎么看？”不等各位同学思索，校长就开口点名了。
　　“校长好，学生见识甚少，眼界狭窄，希望我的答案您不要失望才好。”宋依涵不卑不亢，起身傲然而立。
　　“正如唐太宗所言: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时局，百姓民不聊生，政府暴虐无道，虽有孙先生提出的三民主义，但大多官僚打着平等，自由的幌子，在国难当头时，大发战争财，逼民造反。这早已脱离了孙先生和各位革命先烈们颠覆封建政权的初衷，民主共和观念确实深入人心。因此，巴黎和会只是一个导火线，而前不久的五四运动恰好适应了历史潮流的发展，无论是在军界，商界，政界，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发起者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但它的主力军却是工人无产阶级，这股力量远远超过了军事武器的强大，国民的思想和行动会成为将来政权的决定力量！”宋依涵倪倪而谈，对于周围异样的眼光没有丝毫顾忌，因为这是她的真心话罢了。直系和奉系关系愈演愈烈，相信不久的将来便会有一场大规模之争，而南方的皖系，却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而武昌，即是兵家必争之地！
　　“好！好一个心思敏锐的女娃子！”校长精明的目光看着这个气度不输男儿的女子，这女子胆大心细，连他们老一辈人都不会随意说出来的话，她却毫不留情地抨击着当今政府的腐败，看来只要多加培养，这女娃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和他那个阴险腹黑的外孙倒是有一拼！
　　“这小姑娘说得好，莫老师，你可是教出了个国之栋梁啊！”校长笑眯眯地说，那语气里尽是愉悦。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一年级A班有个被校长夸赞的女诸葛——宋依涵，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有人惊喜，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嫉妒，众说纷纭。只是宋依涵这个名字，却是刻在了某个邪魅的人心中！
　　“云痕，你那个学妹似乎很不一般啊，胆识不错！”忘川阁三楼天字号房间，某个腹黑的人慵懒地坐在桌子旁，性感的嗓音传到陌云痕耳边。
　　“邪，你可别打我家阿墨的主意。上次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才让你钻了空子！”陌云痕轻佻道。这两人平时表面上一副不认识的模样，顶多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其实谁都不知道，他们还是好朋友，这不仅骗过了所有人，就连一向细心敏感的宋依涵也未曾察觉！
　　“你家阿墨？你确定她是你家的？”北冥邪一副再敢这样说我就灭了你的架势，语气威胁，面色很不善。
　　“对了，以后我就是乖学生的角色，有很多事行动不便，接下来你要密切注意宋依涵的动向，尤其是她和即墨笙见面时，一定要告知我！”北冥邪一下子凉飕飕的语气，连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好多。
　　“哦，知道了！”陌云痕潸潸点头，看着北冥邪离开的背影，低头敛眉，一阵无声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