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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马下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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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设在室外,不多一会儿竟飘起小雪,卓向宇兴起,携着群臣在梅园赏起雪来。
秦燕一向对此热情不高,走着走着便落在了最后。身侧不远处,一个紫袍的中年男人,正静静盯着她看。
秦燕微怔,只见男人向她微微颔首。直到那人来到近前,秦燕才终于认出来人是谁,随即展颜一笑,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端王爷。”行礼还未至一半,端王苏翊便抬手一扶,挡了秦燕的礼数。
“见本王何须多礼。”
秦燕含笑抬头道“经年未见,王爷可还好?”
眼前的男子一身紫色锦袍,衣角绣几片金线竹叶,低调又不失高贵。多年饱读诗书使得苏翊即使不说话,只静静立在一旁,也能散发出优于常人的儒雅气质,只是三年未见,他似是憔悴了不少。
苏翊是前朝庶出公主的儿子,论起来,也可算是秦燕的舅舅,早年间在朝政上颇有些建树,他崭露头角的时候,秦燕还是个天天泡在演武场,对着沙盘打打杀杀的小丫头。那年秦燕十岁,越国推行兵制改革,苏翊作为文士辅助秦忠,经常与秦忠一起待在秦府直到深夜,秦燕若是无事,便从旁陪着,久而久之,兵制改革结束之后,就算秦忠不在府上,苏翊也隔段时间便来,或陪秦燕下棋喝茶,或在一边看秦燕演武,直到秦燕获准随父出征,两个人见面的时间才渐渐少了。
若说二人的关系,便是亦师亦友最能概括。
“听紫藤说,王爷近日在为公子招纳老师?”秦燕与苏翊并肩走在人群之后,随意的搭着话。
苏翊轻点头“晋儿心性太过跳脱,日后怕是难当朝廷重任,与其逼他研习四书五经,不如任他学些武功医术,等他弱冠,随他想做些什么我便不管了,他至少也能是个快活闲散人。”
紫藤告诉秦燕,近几个月来,端王广发英雄帖,召集了好些江湖人,说是为家中独子苏晋择师,可断断续续选了很久,只留下了一个白面书生,其他人都给挡了回去。
秦燕待要开口再问,苏翊已抢先开口“其实,本王也要同你说起此事。晋儿身份不同寻常百姓,挑选老师一事马虎不得。教他诗书经略的老师我已定下,现下却缺一个教他习武的......”
话说到一半,秦燕微微挑眉看着苏翊,一脸无辜道“王爷饶命,我这刚从云州回来还没清闲两天呢。”
苏翊失笑道“你且放心,本王不是叫你亲自调教晋儿。我府上有几个功夫不错的候选,本王想借秦府的演武场一用,你既然回来了,便帮本王挑一个最优的,如何?”
秦燕闻言才稍稍舒了口气,立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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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向宇念秦燕刚回京州,特批了她五天休沐,不必上朝。于是秦燕非常捧场的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收拾妥当后实在无聊,便去了演武场。
秦家的演武场建在城外,日常的练兵演武,秦家军和飞燕营都在一起,这几日飞燕营全体休沐,演武场显得比平日里空旷许多。
穆诚是秦家军的校尉,正带着骑兵部操练,回头便看见秦燕骑着掣风四处溜达,面上摆明了兴味索然。遂跑上前,唤了声“将军!”
秦燕自马上跳下,没等将缰绳递给穆诚,掣风已经迫不及待向马厩奔去,边跑着还不断发出兴奋的嘶鸣。秦燕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这才低低笑了。
“阿诚你看他!”
穆诚看了也笑了笑道“驰浪今日在马厩,三年没见了,掣风怕是闻见了味道,跑去了吧。”
“驰浪......驰浪今日也在?”
秦燕的嗓音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便有些不对劲了,穆诚身体一僵,忙道“是晏三公子。”
“对了,刚才端王府的人来过,说是跟你知会过,借了一半的骑射场,现在正比试着呢,你不去看看?”穆诚急于转移话题,便匆忙说道。
秦燕自觉有些失态,这才微笑点点头,跟着穆诚去了骑射场。
偌大的空地之上,四个高大的男人正满头大汗,绕着场中的障碍跑马,一边跑着一边拉开手中的巨弓,瞄着场边几个靶子射箭。四人的箭头染了不同的颜色,靶上插了许多支,四人背上的箭袋里也还余下几支。
场边稍远处,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紫金冠束发,一身竹纹锦袍,腰间垂着一块白玉令牌,上书一“晋”字,另一人一袭银色暗纹白衣,静立在一旁,嘴角自然含笑,剑眉薄唇,腰间挂一玉坠,成色漂亮,不似俗物。
昨日刚下过雪,虽然不大,场中有些地方仍是雪化结了冰,四个大汉在场上你追我赶,正比在关键之处,猛然便听其中一匹黑鬃快马一声悲鸣,随即前蹄猛向前伸去,马身顺势便向侧面栽倒,眼见马上之人来不及反应,惊叫一声便从马上重重摔下,秦燕来不及细想,飞身窜至近旁,一把扯住男子的腰带,用力一提,但那人毕竟是男子,身量太重,秦燕一拽之下竟未阻止男子的跌落,反而被他带着重重摔在地上,秦燕只觉得左手手腕一声脆响,一阵刺痛从腕间传来,却根本没时间喊疼,她挺身翻起,用力扯了扯呆愣住的男子。
马在冰上骤然失控,倒下之后嘶叫着,奋力挣扎想要站起来却再度踩在冰上,一下子翻过身来,眼见便要压在两人身上。
秦燕只觉得气血上涌,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此时若她闪身躲开,绝对可以全身而退,但地上完全怔住的男子便要葬身马下,电光火石间,秦燕眼神一亮,劈手夺过男子尚未脱手的巨弓,从箭袋之中抽出三箭,搭在弓上,腕间刺痛再度传来,几番尝试竟使不上一丝力气,秦燕一气之下,仰身躺倒,一只脚踩在弓上,右手拉满弓弦,对着行将倒下的黑马,三箭齐发。
只在一瞬之间,三支带着劲风的长箭,齐穿过马腹,直没到一半才止,黑马被劲力带到,原本急落的身体竟堪堪停在半空,秦燕抓紧这一时机,扔掉巨弓,顺手一扯身旁稍稍回神的男子,向身侧滚去。
随着一声巨大嘶鸣,黑马应声倒在两人跟前五步远的位置,便再也不动了。
四下一片静寂,秦燕长舒了一口气,才听见穆诚的惊呼和场边其他人快速奔来的脚步声。
穆诚跪倒在秦燕身边,脸上惊恐之色尚未平复,秦燕扯了扯嘴角本想冲他笑一笑以示安慰却被腕间一阵剧痛激得吸了几口凉气,这才发现她左腕已肿起老高,疼得麻木,没了知觉。
“阿诚,我这手可成猪蹄子了。”
穆诚将秦燕扶起,闻言哭笑不得“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却还说这话。”
“燕姐姐!”
一个男声在耳边脆生生地响起,秦燕抬眼,便见淡青衣袍的苏晋正关切的望着她。
秦燕微愣。
“晋儿?”
苏晋微微一笑点点头。
三年未见,苏晋的个头长了不少,他今年也不过九岁,却长得快和秦燕一般高了,要不是眉眼间能看出苏翊的影子,秦燕是真要认不出来了。
再一偏头,便见到了陪在苏晋身边的白衣男人。那人则平静许多,只是嘴角已不再含笑,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严肃沉静的气质。
几个人将秦燕围在中间,让秦燕略有些无措,她尴尬的笑笑,指了指手腕道“只此一处有伤,不碍事。”说完便将眼神移开,自然落在躺倒在地的那匹黑鬃马身上,忽然就瘪了瘪嘴,不快道“只可惜了这匹好马,”叹了口气又道“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见着马失前蹄,却险些将自己的小命搭上。”
“不可惜。”
陌生且清冷的声音响起。
秦燕微蹙眉,抬头对上了白衣男子淡然的目光。
白衣男子俯身行礼。
“在下江钰,见过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