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Volume. 12巴勒莫（三） ...
-
如果东京不快乐。
////
沢田纲吉将车倒回车位里，伸手松了松领带，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上午9:55，他瞟了一眼汽车表盘上的显示时间，脸色顿时一冷，然后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拿着手机电话那头回应道，“Ciaos, 狱寺君，我已经到达总部了。麻烦你帮我招待一下托马斯家族的各位。”
“是的，十代目。”
那头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正站在彭格列总部会客大厅外的走廊上的狱寺隼人冷冷地撇了一眼大厅里端坐的男男女女，然后压低声线加了一句:
“他们的来意尚不清楚，请您多加小心。”
沢田纲吉抿紧了嘴唇，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彭格列正门，却没有选择走进去，而是通过不远处的密道进入城堡。
“我会的，狱寺君，请伪装成我正在城堡里办公的模样。说我很快就到。”
信号变得有些模糊，电话里的忙音让银发的岚守不禁有些担心，但是很快那头就传出首领温和但带着寒意的声音:
“我进到密道里了，先挂了。”
狱寺听从首领的命令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收回西装口袋里走进了大厅，对着沙发上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和年轻漂亮的金发女人鞠了一躬，声音不卑不亢。
“真是非常抱歉，十代目现在有很多事务在处理，但很快就会过来，如果有任何怠慢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不，不。您太客气了狱寺先生，原本是我们突然造访彭格列，十代目大人能赏脸来招待我们，已经很荣幸了。”
托马斯家族的首领点了点头，反倒是他的女儿，托马斯家族的大小姐丽塔·托马斯谄媚地笑了起来。
这个金发女人身上带着的香奈儿味儿，狱寺跟她隔了几米远都还闻得清清楚楚。
银发青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碧绿的眼眸一暗，抿紧了唇角。反正，只要对十代目和他重视的人不利，他都会干干净净地处理掉。
黑手党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
沢田纲吉迅速地通过密道回到首领办公室门前，他看着门前的密码锁，滴滴滴的响声让他的心情有些烦躁。
“是我。”
“……声音匹配正确，现在将进行虹膜验证。”
“……虹膜匹配成功。”
门咔嚓一声打开，沢田纲吉迫不及待地走进去换了一身西装，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文件，冰冷地抿了抿唇线，然后离开首领办公室向会客大厅的方向走去。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巴勒莫的艾玛纽大街上陪笹川京子和三浦春观光，但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狱寺就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是托马斯家族的首领和大小姐突然造访彭格列。
他昨晚是一直到凌晨处理好今天的文件才偷偷溜了出来。没想到……
他棕褐色的眸子凛然地眯了眯，然后带着得体的笑容走进了大厅内。
“很抱歉我来迟了。托马斯先生，久仰大名。”
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睁开了锐利浑浊的灰色眸子，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回应这位年轻的黑手党教父，“不用见外，彭格列十代目。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哪里，您太抬举了。”青年微微一笑，清秀俊美的脸庞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优雅风韵，光是站在那里就产生了一种距离和压迫感。
他脸上笑容淡然而从容，公式化得好像戴上了面具，深色的眸子一眨不眨，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如果是表世界的普通人，恐怕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眼神，但是对于当了数十年黑手党首领的罗伯托·托马斯而言，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端倪。
至少沢田纲吉现在，心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愉悦。
而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罗伯托从沙发上站起来，灰色的眸子里带着某些深意。
“我此次前来，是想和十代目谈谈贝卡斯蒂家族的事情，还望十代目给予薄面。”
贝卡斯蒂……
是彭格列前不久毁灭的那个中型黑手党家族，因为从事人体实验和毒品贩卖而打破了沢田纲吉的底线。
但是……
沢田纲吉瞟了一眼站在罗伯托身侧笑容毫无破绽的丽塔，原本上弯的嘴角顿时冷了几分。
他们的来意，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
沢田纲吉有些苦恼，但还是硬着头皮对着中年男子点点头，“那当然，请托马斯先生随我来吧。”
他扭头对狱寺吩咐道，“狱寺君，帮我好好招待一下托马斯小姐。”
“是，十代目。”
银发青年弯腰，目送着沢田纲吉和托马斯离开会客大厅，然后看向一旁的丽塔，面无表情，“托马斯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金发的女人笑的有些诡异，但面容依旧美丽无瑕，带着西方女子特有的白色皮肤，她声线甜美，却仿佛毒蛇一般吐着信子。
“不，我相信十代目和父亲大人会很快的。”
////
巴勒莫，艾玛纽大街。
金棕发的女子望着不远处的喷水池，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微光。
“怎么了吗？笹川桑？”
站在两人身后的黑发青年注意到女子的不自然，出声疑问道。
“不……我很好，山本君。”
笹川京子稍稍歪了歪头，带着浅笑的精致脸庞在逆光的角度下更加美丽。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
“纲君……还有狱寺君和哥哥，大家真的很忙呢。”
“哈哈是吗？”山本摸着脑袋轻声笑道，“阿纲狱寺他们平时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嘛，笹川前辈也经常要出去见客户，不过也不是一直这样。”
“唉……？”
她眨了眨眼，露出不解的神色。“哥哥他，从来都不跟我说他的工作内容……”
山本一梗，但很快出现大大咧咧的笑容，“大概是为了和客户们保密吧。”
“哦，原来是这样……”
她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意。
“嗨咦？小春要去那边拍照哦！”
三浦春扭头对他们喊了一句，指了指喷水池对面的高大建筑。山本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周遭的人群，还是点点头，“笹川桑，我们也一起去吧？照相大家一起总是好的，到时候也让阿纲观摩观摩。”
“嗯。”女子浅笑盈盈，三浦春已经跑到了前面，向他们挥着手里的照相机。
“小春——别跑太远，人很多——”
她正说着，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黑发女子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不小心撞到的模样，刚刚想跑过去，却又被人群冲散。
“啊啊啊——”
三浦春的尖叫声在人群里清晰地传来，他们心一紧，连忙播散人群急步向前走去，金棕发的女子心砰砰地跳着，刚刚走了一步，就被前面的山本挡在了身后。
“山本……君？”她疑惑地看向高大的青年，对方原本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上布满了阴云，嘴角僵固着抿成一条直线。
从他的臂弯下，她看见了三浦春被人用枪挟持着站在喷水池前，一脸惊恐。手里的照相机早就摔在地上砸得破碎，她的心下一愣，仿佛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山，山本君？”
她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顿时变得空洞，看着黑发青年的眼神颤抖着，嘴唇僵了僵，但又固执地张开。
“那些……是什么人？”
青年抿了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眼前好像是在放慢镜头，看见山本将她往后拽着送入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然后回到了她们来时的汽车上。
窗户紧闭，那些人锁上了车门，声音也仿佛停止一般，眼前跳动着的画面就是不久之前的那场噩梦。
金棕发的女子用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座位上，最终还是哭出了声。
////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头，听着对方口里说出来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提议，心下的不安全感越来越明显。
“托马斯先生……您的意思是，希望彭格列将贝卡斯蒂家族名下的产业转让给托马斯家族么？”
棕发青年微抿着唇角，棕褐色的眼瞳透露出些许危险而不爽的神色，他斟酌一番开口道:
“很抱歉，托马斯先生，这件事情，彭格列不能够让步。”
“就算是我们给予彭格列最大的帮助也不行吗？”
中年男子挑了挑眉，灰色的眸子狭长而算计，棕发青年看到他有恃无恐的脸色，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很抱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两人扭头看向急急忙忙冲进来的狱寺隼人，银发青年的表情不似平常那般镇定，虽然将慌乱压在沉着的脸色下，但还是可以轻易捕捉到那些微小的细节。
“很抱歉打扰您和托马斯先生的谈话，十代目。”他快速地沉了一口气，扭头对一旁的罗伯托说道，“托马斯先生，可以请您先回避一下么？”
沢田纲吉凝着眉，看向左右手的眼神充满了质疑，罗伯托自信一笑，从容地走出去。
狱寺很快关上门，急步走到棕发首领面前，压低了声线。
“十代目，三浦和笹川她们出事了！”
“什么？！”
棕发青年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棕褐色的眼眸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大，颤抖的瞳孔一伸一缩，他慌忙地压下了内心的不安，声音顿时拔高几度:
“山本不是在她们旁边吗？！为什么还会出事？！”
“请您先冷静一下，十代目。”
狱寺沉着脸色提醒到，沢田纲吉低下头地咬了咬下唇，面色阴沉地抬起头来，眼神里尖锐的光芒仿佛要把厚实的墙壁刺破。
“原来是这样……”他的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愤怒，阴冷地如同从地府中传出，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京子……小春……贝卡斯蒂……托马斯……
“狱寺君，”他的眼睛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下，显得无比阴沉，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达到顶端，在极力的掩饰下颤抖着，仿佛被惊醒的猛兽。
“狱寺君……传达我的命令，”
他说着拿出放置在西装口袋里的手套，深呼吸一口气点燃死气火炎，金红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请托马斯家族的诸位，不得踏出彭格列一步！”
澄澈的火炎遁空而出，彭格列总部的钢化玻璃被轻易打碎，燃烧着火焰的拳头向后伸出，喷涌而出的巨大炎压将青年推出数百米外，很快地消失在天际。
他还是输了。
输的离谱。
他原以为保护的很好的东西，就即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毁坏掉。
沢田纲吉突然觉得，自己的前方好像有一片茫茫的天空，蔚蓝而明媚，可是现在却布满了阴云。
输在……他的自以为是。
////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发僵，内心惶惶不安地跳动着，仿佛是自己二十年来第一次接触到另一个世界。
纲君……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
眼前闪过棕发青年微微笑着的脸颊，纯净得看不出一丝阴霾，仿若天空般的包容万象。
他说，“京子要不要去公司看看？”
他说，“我们平时工作挺简单的，就是很忙……”
他说，“你们能这么觉得，真是太好了。”
纲君……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她直到现在才恍然意识到，那个青年温暖的笑容下有的是无奈的情绪，光亮的表皮下也许隐藏着许许多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攥紧了裙摆的蕾丝边，极力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什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小春……在哪里？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哦对了，是山本君让那些黑衣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刚刚那样危险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凭什么她认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女子抱紧自己的双腿，直到手臂失去了力气，猜缓缓地舒展开来，她茫然的琥珀色眼眸一片空洞，突然视线好像抓到了什么，视野里出现了一片不寻常的颜色。
她无力的伸出手，将丢到角落里的那件衬衫拉了出来。然后手臂一僵。
白色的衬衫，精致的做工，镶边的袖口，以及……蔓延在胸口和后背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没过两秒钟，身边的车门被外面的人用力打开，露出棕发青年紧张的脸。
“京子？！你没事吧……？”
棕发青年的眼神落在她手里那件染血的白衬衫上，脸色蓦地一变。
她歪了歪脑袋，漂亮的面孔仿佛是失去灵魂的洋娃娃，美丽却不真实。
“ツナ……くん？”
“这件衣服……是谁的？”
棕发青年浑身一震，无力地垂下脑袋，好像在不断地做着心理斗争，又好像在想着怎么安慰自己。
然后他抬起头来，嘴边明明是温暖的话语，听在她的耳里却如同冰冻三尺般的寒冷。
“别担心……那些血不是我的。”
他说着，脸上带着平常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Volume. 12巴勒莫（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