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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夜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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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峰海拔1500米，是青云十二峰中距青云城最近的山峰，有数十里地。其山地势崛峻，峰峦叠翠，泉沛林茂，鸟啼虫鸣，是青云最著名的风景区之一，每年来此爬山露营的游客近万。然而，一个人晚上孤身攀登，实在是个吓死人的主意，我虽然赌气答应了宁岳，但是回头一想，要一个人晚上去爬这样一座高山，就吓得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吃过晚饭，我心情沉重地走出家门。因为不想父母担心，只好说自己是去参加学园晚间的特别训练计划。
夜晚的街道，不见行人，一轮弯月撒下满地清辉，青石板路上青苔与露水混合出特别清新的气息。白墙灰瓦间分割出窄窄一条墨蓝天空，嵌着细碎的繁星。长巷尽头，有棵老树，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雪白，夜风中分外清晰，悠悠斜靠在树干上，似在等人。
一看到那个人影，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下午的一通奚落教训不够，晚上竟还要亲自来检查我会不会按时出门！
一想到这里，怒气直冲脑顶，早就把平时对他的畏惧忘到了爪洼国！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插腰，挺起胸膛，正要横眉冷对奚落一番，谁知，他只是侧眼轻望了我一下，从树下站起身子，道了声：“走吧。”
“走？去哪儿？”我一时征愣，如坠云雾。
他瞥了我一眼，目光怜悯，似乎在说“此人不但身手不好，可惜还是个傻子---”
我怒，鼓着腮帮大声问道：“到底干吗去？”
“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晚上去登勿忘峰吗？当然是要带着你一起才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带不耐，一副我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一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你，要帮着我修练吗？”我小声问道。
“你是我的队员，我当然要管你的修习。”他又瞥了我一眼，看我的神情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原来是这样---
我轻咬下唇，一丝灿烂的微笑刚要浮上眼角眉梢---
就听他继续语调平板、毫无起伏地说：“如果你在山上失踪、找不见了的话，其他人会很困扰的。”
顿时，感激如潮水般从心中退去，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行的！”
我愤愤地一字一字说道，重音尤其落在“的”上，差一点儿不小心咬破自己的舌头。
翘首扬额，当先而去。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笑意。
出了城门，走过四下无人的小桥和护城河，一路向西疾行，终于来到巍峨耸立着的勿忘峰。走到山壁下，选好路径，我开始顺着高大的树木和山壁的凹凸向上攀爬。草木长得又高又密，山雾时淡时浓，看得不甚清楚。又爬了一阵，一阵微风吹过，雾渐渐散去，近旁的峭壁嶙石变得清楚可见。峭壁悬崖中猿猴奔腾跳跃，不时向夜行人眦牙裂嘴，高声沸啸，间或夹杂奇形怪鸟嘎嘎嘶叫，令人心慌意乱，烦惧不安。
登山很需要体力，虽然勿忘峰远没有其他山峰高，可是爬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双腿发软，汗流浃背，不停地用袖子扇风擦汗。宁岳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爬到了我的前面，停下来等了我好几次。我一直爬得很努力，不需要他的督促，只要他停下来回身等我，就知道是自己爬慢了，于是咬咬牙，擦一把额上的汗水，继续手脚并用地向岩石上攀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忽然，“哗啦”一声，手里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
我手里一空，失力的身体顿时像铅块般向下坠去……
“啊---”我大叫一声……
空中及时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我下坠的身子！
宁岳在我头顶上方牢牢抓住我的手臂，然后用力一带，我的身子就被猛地拉了上去。
我头脑一阵晕眩，呼吸微微急促，可以听得到血液在脑袋中喧嚣奔过的声音---
脚下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漆黑的山麓，仿佛怪兽张开的巨口，要狰狞吼叫着将我吞没，阴冷的山风，从山间穿过，发出“呜呜”的悲鸣，好像夜鬼的啼哭。
我们站在黑暗里，谁都没有说话。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甚至来不及回味惊险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习惯了，我并不感到歇斯底里，害怕到虚脱。和宁岳在一起，死生也变成了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而宁岳，更加毫无表示---可能他本就觉得，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我有任何事发生。
我们默站了一会儿，等我心跳渐渐恢复平静，就又继续向峰顶爬去。
一路上，绝壁重崖，山峰峻峭，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契一致地向山上爬着。刚才的惊险，似乎只是一个幻觉。和宁岳在一起，好像再危险的事，也变得自然无比，再疯狂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只要跟着他，也一定会实现。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意识，只知道自己要一路向上爬，拼命地爬，直到爬上山顶……
终于来到峰顶，只见一座座山峰孤岛般竦峙在苍茫奔涌的云海中，山风将我们的衣襟扬起，腰带上的环扣叮叮轻撞。我浑身汗如雨下，满身到处是被岩石荆棘刮破的伤口，四肢酸痛得像被马车碾过，但是心中却神奇地感到万分舒畅。
一览众山小，即使是仙人的世界，也不过如此吧……
仰头向天空望去，天色很深，亘古不变的银河横铺在墨蓝的天幕中，一轮明月如冰盘玉盏，散发出清冷的银辉。青云山高高的山峰在我身后勾勒出漆黑的轮廓，山风掠过林海，呼呼作响。
我转头向宁岳看去，夜色下的他，双眼如星辰般明亮，略带稚气的脸俊美如神祗，却带着一丝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刚毅冷峻。年轻的脸上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势和威仪。
我有些怔忡，只觉少年劲直如松的侧影如山岳般伟岸泰然，却又带着夜色群山中的那一抹孤寂，仿若整个天地，只余这一个身影……
“看够了吗？”他忽然说。
“呃……”，我心中一惊，差一点被吓得心跳骤停。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血红的脸颊说：“看够了的话，就开始练习吧。”
看着他眼望山下的样子，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指我偷看他的事。高悬的心重新放回肚中，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利落地抽出宝剑，我找了块就近的空地，开始一板一眼，虎虎生风地练了起来。
正在我一心一意，练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 “当啷……”一声，宁岳的天冰已经压在了我的素月上。
“江采燕，你就是这样练剑的吗？”
看我一脸木然，不明所以的样子，他眼中露出无奈的神情。
只见他手腕轻抖，剑锋划过暗夜，林间枯叶残枝被呼啦拉卷起，刹那间被剑气搅得粉碎。奇异低沉的啸声回荡在林间，树身微微摇晃，簌簌之声不断。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他随意的手腕一抖，剑中都会有这样巨大的威力。和他的这一剑相比，我刚才辛辛苦苦演练起来的剑招全都成了花拳绣腿！
“这、这……要怎么练才行？”我结结巴巴、惶惑地说。
“我给你演示一次，你照着我的样子做。”
说完，一声锐响，只见长剑一闪，黑暗里顿时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芒。白色的身影随之腾起，在半空中挽出无数剑花，凛冽的山风随之霍然席卷而上，好像怒卷的狂澜般要将他吞没！
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如鹰击长空，银色的天冰，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掌中婉转腾挪，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银衣流光，寒涛卷地，浪花飞空，时而又如繁星殒落，雪花纷飞，千点万点，闪闪发亮。
我目眩神驰地看着眼前缤纷变化的美景，难以相信一向冰冷漠然的他居然会舞出如此美丽的剑，仿佛夏日最瑰丽的银河，最绚烂的花火，让我如痴如醉，如身在梦中。忽然，他剑招一变，速度随之改变，左劈右刺，上点下削，变得奇快无比。手中的长剑顿时如银蛇疾飞，紫电飞空，冷光湛然，在夜空下化作无数道飞旋的影子。飘忽迅疾的剑招，似实似虚，暗藏无数变化，辛辣奇诡，变幻无穷。
正在我看得心惊胆战、目不转睛之时，忽然，他仰头一声清啸，声震林岳，引无数落叶潇潇而下---银光一闪，剑术变得大开大阖起来。一把长剑矫如神龙飞舞，银光漫天，疾如黄河奔涌，万马千军。风声呼啸，劲厉刺耳，长剑划过之处，声若龙吟，震若雷霆，悠悠不绝，隐隐有风雷之声。
我完全惊呆了，没有想到他的剑术已至如此出神入化之境。那排山倒海、雷霆万钧的气势，令天地变色，万物萧杀。没有人能够想到，他颀长秀逸的身躯，竟然会爆发出这样巨大的能量！
“御龙将---”
三个字不期而然地闪过我的脑海。
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眼前这个在银色的月光下，矫健而舞的少年，将会是全青云下一代中，最有希望成为御龙上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