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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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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第一丝金色的光线射进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眨了眨眼皮。
大脑仍沉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我不知身在何处，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酣甜过，浑身的筋骨好像累得就要散架，膝盖、胳膊和手掌间的皮肤传来隐隐的钝痛。即使是在梦中，我也能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疲累，仿佛可以就此沉睡下去，一千年不醒。
更多的阳光照在我的背部。
好暖和啊---
我仿佛全身都沉浸在母亲的怀抱中，柔软、安全、舒适，一种只有亲人才会拥有的温暖紧紧包围着我，让我发出无限满足的低喃。我的身体不禁又往前靠了靠，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和拥抱。
幸福地沉浸在宁静、安逸的黑甜乡中，忽然，一点阴影从脑海的背后隐隐浮现出来，慢慢扩大---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是被懵然安睡的我，完全遗忘了的。
虽然极度的疲倦，但是那点不安，却仍在本能地不断扩大---忽然，一道醒悟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啊，不好，宁岳！”
我竟然完全忘了他的安危，就这样睡过去了！
“刷”地一下，我睁开双眼，心脏因这突然的觉悟而几乎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双清冷如星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印入了我的眼帘，没有一丝表情。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无法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再眨了眨眼睛……
终于看清宁岳的脸就近在面前。
他终于醒了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脸会离我这么近，近的就好象---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正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扒在他的身上。
“啊---”一声惨叫，惊天动地，吓飞了头顶杉树上的两只小鸟。
我骨碌一下从他怀中爬起，动作带着训练中从所未有的干净利落。
“对、对不起，队长，我不是有意的……是因为，昨晚太冷，我只想……结果……”因为惊吓太大，我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一想到他曾经把小兰像沙袋一样地扔在地上，而我却在他伤重的时候，抱着他睡了整整一晚，我就冷汗直流，心脏狂跳，生怕他会急怒起来当场一剑杀了我。
我激烈的道歉，反而让他本来苍白无一丝表情的脸，忽地一下闪过一道可疑的红晕。
“队长，请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继续呜呜咽咽，心里委屈得像六月飞雪，因为疲倦外加惊吓，索性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
突然，“江采燕---”他忍无可忍地喝住我，声音沙哑微弱，却仍然威慑十足，“你到底有完没完！”
“啊？”
我愣愣地扭头看向他。
他将脸变扭地扭到一边，似乎不忍再看。
“你---先去河边照一照吧。”
我愣愣地摸了摸后脑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走到小溪边。
山间的溪水，因为一夜大雨，流量大增，“哗哗”奔流着，很有一些万马奔腾的气势。我小心地在湍急的河边站稳脚步，然后俯身一看---
水中清晰地倒映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肮脏、状若女鬼的身影。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更加仔细地看到她披散、纠结的长发，鲜血混合着泪迹、面色惨白的脸和全身被荆棘、岩石撕扯刮磨得像烂布条一样的衣服。
啊---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摔进河里。
原来，我就是这个样子，给他看了一晚……
半晌无语，我心中却如惊涛拍岸，百味杂陈，哀忿莫名。
慌慌忙忙地用清水洗净脸后，我以手当梳，重新梳好头发。身上的衣服虽仍旧肮脏破乱，却也只好将就了。
我闷闷地坐回树下，不再看他。
“昨天，谢谢你。”看我半晌不语，他忽然轻声说道。
因为刚刚的打击太过巨大，我并没有因为全学园闻名的天才向我道谢而感到万分激动。
“有什么好谢的”，我实事求是地说，“是你先救的我。要不是你挡在那只怪物前面，我现在早就在它肚子里消化成几根骨头了。”
“再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嘟囔着说了出来，“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如果不是我这么没用的话，他现在应该早就在山底接受治疗了。更何况，我昨晚在山上摔了那么多跤，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肋骨，有几条是和幽冥麒麟战斗弄断的，有几条是在昏迷中给我摔跤跌断的。一想到这儿，我就心虚气短，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不敢看他，只能支支吾吾地问。
“已经好多了，再休息一会儿的话，就可以走回去了。”他说。
“队长，你是人么？”我瞪圆双眼，吃惊地看向他。
他吃惊地回头看向我，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说。
“你的十根肋骨断了九条，血流了两大缸，怎么可以走着回去？”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来吧，我背你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我口气粗豪地像个男孩子。
他坐着没动，但是脸色却微微泛红。
“我很强壮的啦！”明白他犹豫的真正原因，我却嘻嘻哈哈地笑道，“绝对不会把你从这山上摔下去。”
“可是，我怎么印象中有人昨天把我翻过来、复过去的摔了不止十次呢？”他慢吞吞地说。
“啊---”原来他知道！一排乌鸦哗哗大叫着从我头顶飞过。
“那是因为天黑吗，我保证今天绝对不会了”，我满脸通红，“上来吧，上来吧。”我弯下腰，万分狗腿地讨好地看向他说。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于不再言语，吃力地一手扶着树干，身体摇晃地站了起来，即使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当他弯腰伏在我身上时，我听到了他明显的一声抽气。
我轻咬了咬下唇，举步向山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