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安息日，黯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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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临风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时两名警察出现在门外，法兰警方已对他的住所实施监视措施。
“你好，先生，我代表警方正式通知你，从此刻起你将被监视居住，出门要佩备卫星定位装置以方便查找你的行踪和动态，而且警方有权利随时对这里进行搜查以及包括对你的重新拘留和扣押。”
一名警探对苏临风交待完毕后将一副电子手链递给他。
苏临风默默地接过电子手链，想不到在安息日警察也如此敬业。
行走在人潮中苏临风感到茫然，悦目的阳光透出明媚和希冀却照不亮他阴暗的内心。大街上车流蜿蜒不息却不闻喇叭声，在这里寂静是法则，人人遵循法则，严谨的德国连鸭子过马路都会等红灯。
苏临风产生强烈的危机意识，想起温承临走之前留下的劝诫，他决定作最后一番尝试。
江凝夏从外面回来看到苏临风倚在门边的墙上望着她，眼神落寞忧郁。
她打开房门却把苏临风关在了门外，令她诧异的是苏临风既不敲门也不离开，从窗口望去他依然维持刚才的姿态，双手插在衣袋里背靠墙壁眼睛默默无息地望着头顶上方安静澄澈的蓝天沉思出神。
江凝波出来为他开门，苏临风进去之后却又回过身来双手撑在门上盯着他。
知其用意，江凝波耸耸肩说：“好吧，我出去走走。”
江凝夏目光戒备的看着走进客厅的苏临风，两人相顾无言，江凝夏走到哪里苏临风跟到哪里。
“你能不能躲开我的视线？别像口香糖一样粘着我。”江凝夏有些恼火。
“今天是安息日全城放假，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充饥的吗？”苏临风的开场白令沉滞的气氛松弛。
看看就要到吃饭的时间，江凝夏来到厨房从冰箱取出食材开始准备午餐。
苏临风望着她忽然轻声说了句：“撤诉好不好？你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啊？”
江凝夏侧脸冲他莞尔一笑，“想让我中途易辙？可以，说出你的秘密，不然就是白日做梦。”
“我能有什么秘密，你不觉得这些天发生的事就是一场闹剧吗？”
“我不相信，这是谎言时代，如果你回北京，我找不到你怎么办？谁来为慕希的死承担责任？”
“你听说过天上的月亮会消失不见吗？我只是暂时回北京。”
“把自己定义为天上的繁星，你心大的可以装下十个足球场，可惜，我不欣赏你的卓越演技。”
“你不能草率断定我就是凶手，那不过是你的想象而已，想象会是真相吗？”
“至少它们很近，二者之间存在着关联，你曾经诅咒过慕希。”
“如果一个人仅仅是动用意念，并没有完全实施行动，而被他意念的那个人恰恰死去了，你能说这是谋杀吗？”苏临风很快跟进江凝夏的话题，看到她完成一道菜后又恰到好处的递过去一个餐盘。
江凝夏接过餐盘，“别献殷勤，没有比过分的狡猾更令人痛恨，无论你怎么狡辩我都不相信。”
“你的思维很活跃，同时亦是一种任性，一个不确定的事实一个有可能的结论，你就是以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冷酷地给我下达判决？这是可怕的臆断，你凭什么像个宣告者一样宣示我有罪？”
“在真相不明缺席的情况下，设置一个命题然后再推翻它，不是很好的论证吗？”
两人在餐桌上依然进行冗长的辩论，均未能说服对方，气氛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变得凝滞下来。
“吃完午饭你是不是该离开了？”江凝夏不失时机的提醒。
苏临风立刻转换话题，“我能不能在这里休息一下？”不等江凝夏回答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江凝夏想阻止，但患有强迫症的她必须将碗碟洗刷干净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进入卧室苏临风眼睛凝注墙上的一幅婚纱照，江凝夏身披婚纱，阳光焕映下出她舒展飘逸清丽绝伦的丰姿，沈慕希带着浪漫的英伦时尚脸上浮现欢悦明快的表情，两人如同世纪恋人表达挚爱深情。
这标志着爱的画面刺痛苏临风，他不假思索的脱鞋上床取下婚纱照并用另一幅油画替代。
完成后他满意地躺在床上又弹跃而起，翻身下床从床铺夹层中取出一本相册。
苏临风漫不经心的翻阅着相册，里面有一张沈慕希独立的全身照，应该是刚刚拍摄不久。
沈慕希有阴阳两极面孔，一张邪恶苍白的脸，一颗冷酷的心。
这里处处都是沈慕希的影子，苏临风气恼地想把相册扔到一边又忍不住擎在手里观看。
他的视线沿着沈慕希的脸部移动延伸至脚面，他感觉一丝疑惑，于是轻轻抽出照片放进口袋里。
一切洗毕之后，江凝夏来到卧室，看到她苏临风迅速撤回视线将相册放到桌上。
“看他的照片心里有愧吗？起来，别睡在我的床上。”江凝夏伸手去抓苏临风时视线落到他手腕上佩戴的电子手链上不禁引发怜悯，但随即发现她和沈慕希的婚纱照竟不翼而飞气愤地质问苏临风。
“房间里悬挂死者的照片很不吉利，你整天被鬼影缠绕会失去人气，所以我就把它摘下来了。”
江凝夏将苏临风放置在墙角的婚纱照搬到桌上，取下画布仔细端详。
“慕希死的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那晚下着雨，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清晨我就接到了他的死讯，这转折太残酷，我无法接受，你曾经说要送我一份结婚贺礼，你的贺礼就是地狱吗？”
“世事多变，谁也预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悲剧一旦发生难以挽回。”
唯有别离黯然神伤，往昔的倒影在江凝夏内心深处辉映，那是永不消融的记忆，七年来她历经十几次手术，从心理上已经非常依赖沈慕希，对她来说沈慕希是一个高尚的存在，他的精神永不沉默。
这一点苏临风望尘莫及，他早已沦为一片苍茫空白的背景。
江凝夏勇敢的外表下有一颗敏感易碎的心，听她不胜凄凉的诉说，苏临风显示一种沉默的气度。
“如果他的爱是地狱深渊，你也如此赞美？你不妨想象他又重生了，这才符合穿越精神。”
“可现在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我要听真实的声音，我要知道真相。”
“什么都不知道是一种幸福，除去真相的纷扰，你会身心轻松。”苏临风适当调适自己的情绪。
“这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而是你必须给出答案，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四季星辰之分？”
“女人真是头发短，见识也短。”苏临风的手指滑过她清爽利落的短发。
江凝夏偏头躲开指责苏临风虚伪冷酷，“你是被魔鬼雇佣了吗？面对死亡毫无怜悯无动于衷。”
面对她的责问，苏临风冷静地回答，“没有人能再重新活一次，就让他永远安息吧。”
“你优雅的冷酷，苏临风，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曾经爱过你。”
江凝夏忽然被一股无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包围，苏临风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她。
两人咫尺相隔，他的身体紧贴着她气息温暖飘忽，江凝夏想格开苏临风的手反而被他拥得更紧。
“别动，不然我会让惩罚来得更猛烈，你喜欢怎么喷就怎么喷，我带着避雷针呢。”
苏临风双唇微开映现笑意，目光里跳跃一丝温馨之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江凝夏心里波动。
“七年前你来德国，从此一去不归，我忍受了一切痛苦悲伤和没有你的时光，最终抛下一切来到法兰，为的就是你今天要把我送进监狱吗？凝夏，够了，该结束了，我们用了七年的时间才重新走回彼此的身边，不要让我们再卷入无谓的恩怨和谎言之中了，多希望我们能再回到过去的纯真年代。”
“别想以此来打动我，我不会被你诱惑，你现在被监视居住，再犯错是罪上加罪。”
苏临风意识到自己没有摆脱危机，不能有一丝的放纵之念，而且双方隔阂太深短期内难以修复。
“你的余生是不是打算就为真相活下去？即使付出全部也在所不惜？”
“追踪真相，永无止境，让我停止追踪除非四季不再更替，我是一个对季节格外敏感的人。”
“任性是女人的第一天性，对你不惜一切代价揭穿秘密的勇气我由衷地起敬，你就闭着眼睛对着废墟尽情地歌唱吧。”看到无法劝服江凝夏，苏临风愤恨地从桌上拾起相册用力摔在床上走出房间。
法兰的天气变化多端，清晨还是蓝天如洗阳光和煦，及至黄昏天空被密集的雨覆盖。
细雨蒙蒙，飘落在身上清冷潮湿，望着雨中苏临风苍茫孤立的身影，江凝夏突然萌生一种情绪。
寒冷的深处是温暖，内心蓄积已久的情感轰然迸发，她迅速奔跑过去从身后拥抱他。
“临风，我知道你来法兰是因为我，所以你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可是你不解析谜题我们如何重返光明，如果你说出真相，无论那是什么样的真相无论它有多残酷，我会和你共同面对一起承受。”
苏临风回过身来凝视她，“我对天发誓，对所有的神明发誓，我绝没有伤害沈慕希一丝一毫，否则让我暴尸街头。如果能有另一种选择，我决不愿意任何人失去生命，如果可以，我愿意和沈慕希互换位置，凝夏，能不能撤诉？让我们安宁地享受以后的生活。”苏临风试图攻克江凝夏的心理防卫。
江凝夏揭秘心切，两种情感在心里博弈厮杀，“可是我们能卸载那些充斥荆棘的灰暗记忆吗？”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会向你慢慢解释一切。”
“那是你的感受不是我的，你想把秘密虚无化绝无可能，你在法庭上解释一切吧。”
“你是不是要让我们都沦为沈慕希的殉葬品随他的死一起入殓你才甘心？为什么沈慕希死了还如此折磨人？我不会向你解释任何答案，我们都承担不起这灾难性的后果，一切都会过去的，新叶沦为旧叶，我会让它成为恒久的秘密葬身大海，为江凝夏，真相献身吧，我看你如何将毁灭诠释到底。”
“既然你不肯给出答案，苏临风，那就让我们以诚相见，在法庭上见真章。”
苏临风未能撼动意志决绝的江凝夏，失神地盯着她，眼中透出繁华落尽后的萧瑟荒芜。
“你的心终极寒冷，你最大的不幸就是高估了沈慕希在你心中的位置，还有你自以为勇敢的坚韧执著。还记得我们的爱琴海之约吗？就让它沦为绝唱，我等着你把我送入监狱的那一刻，希望那一刻来临时，我们会为彼此祝福，希望你不会为真相而哭泣，我将饮尽全部悲伤以最高的格式赞美你。”
苏临风的话带有悲情力量，他拥紧江凝夏在其唇间演绎蝴蝶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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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夜色投射下来，苏临风颓然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江凝波从远处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苏临风声音疲倦的问，“江凝波，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没死，你生病了吗？”江凝波疑惑地看着气色不佳的苏临风。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苏临风一脸漠然落寂的神色，他烦躁的把手中的一瓶饮料扔到远处。
苏临风的现状令江凝波很痛心，看他颓废的样子知道他最后的努力尝试已然失败。
“再过几天就要庭审了，你这个状态怎么能打赢这场官司？凝夏目前只是单纯的怀疑缺乏直接有效的关键性证据，所以你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振作起来争取无罪释放，而且我不相信你是凶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劝说你妹妹让她撤诉。”
“她的脾气你不了解？你都没能使她改变初衷，我又怎能做得到？”
“人生简直是太荒唐太无常了，谁会想到以前总是和我处在对立面的你，七年之后竟然和我同处一个立场，好吧，江凝波，那就拿出你十二分的精力来为你妹妹筹划这场官司吧，我不会再奉陪。”
江凝波回去将苏临风生病的事告诉江凝夏，“妹妹，他现在这个状态，你不觉得心痛吗？”
“作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他完全应该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江凝夏望着桌上一帧照片，我一定还你清白，窗外传来细微的雨声，不久大雨如注覆盖了一切。
幽禁的生活容易使人锐气殆尽，必须迎来一种新的契机和转机才能摆脱眼前的窘境。
其时德国电视台正在播放一部纪录片，报道一头名叫维姆的奶牛为追求生存而成功脱逃的故事。
这头温顺驯从的奶牛在被送入屠宰场宰杀时挣脱牢笼，从此隐匿丛林亡命天涯。
这头奶牛突破围追堵截权力与人类周旋，反叛精神震惊世人，在动物保护组织的呼吁下当局放弃捕杀。最终它通过自己的抗争免去被屠宰的命运，获得永久不被屠杀的权利，这才是勇敢者的归宿。
这件事激励着苏临风，他来到洗漱间凝视自己清冷苍白的脸，镜中的他消瘦得厉害。
他的内心激起清醒的意志力，连一头奶牛尚且知道为生存为自由而战，有顽强的抗争精神，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不能无止境的寻求妥协，必须振作起来向目前严酷的境遇发出坚强有力的挑战。
苏临风的神智完全复苏，情绪沉敛下来，他心中还有责任信仰与活力。
一种警醒的力量促使他沉入更加清醒的思考，江凝夏会在法庭上祭出什么有力度的最新证据？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安息日，黯伤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