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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四)
      这小房间一般没人会进来,连他妈都不会进来帮他收拾,所以周安平对自己这个小窝极度熟悉,就连隔开的窗帘是不是有人碰过都能看出来。

      周安平拉开帘子,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书包被人动过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迅速的上前拿起书包,但平时装钱的暗兜已经空了,他攒了一年多的钱不见了。

      一瞬间周安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睛充血,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不平、怨恨、不解,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径直冲到周安宁的门前,抬脚一踹,上世纪的老旧插销没禁住少年的怒气,一声巨响,门打开了,也坏了。

      崭新的护眼台灯下,周安宁仿佛正在认真的做作业,听到门响立刻转过头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嘴里大声质问:“你干嘛?!门都被你踹烂了!妈,你快管管他!”

      尽管声音挺大,但周安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虚,他目光一扫,看到书桌旁的垃圾桶里,扔着的正是他用来藏钱的几张旧卷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周安平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看着这个一出生就夺走了他所有东西的弟弟。

      听到动静的老周夫妇正好赶到,看着被踹坏的门,老周眼一瞪,嘴里怒喝,“兔崽子!”。上来就给了周安平一巴掌,中年男人的手劲儿瞬间显现,周安平脖子上五条印子肉眼可见的红了。

      周母则站在小儿子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儿的战斗状态,声色俱厉的质问周安平:“大晚上的,回来就闹事!你这是想干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从有记忆起,只要自己和周安宁发生冲突,父母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周安宁那一边,小时候他还哭过、抗争过,大了,知道这样做没有用,也就放弃了。

      也许现在是麻木了,也许是已经给自己想好以后了,周安平忽略后背的钝痛,继续拿手指着周安宁:“把拿我的东西还给我!”

      见父母都来了,周安宁胆子瞬间膨胀了,高昂着脖子叫嚣:“我没拿你东西,别想冤枉我!”

      “那是什么?”周安平指着垃圾桶,“我的旧卷子怎么会在你房间?”

      周安平的表情有点儿可怕,过长的刘海挡住了这孩子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沉,积攒了十几年的愤懑像薄薄的地壳下流动着的猩红滚烫的岩浆,随时可能会爆发。

      周安宁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躲在周母身后。此人是个窝里横,跟周父周母说一不二,但跟这个从来不搭理他的哥哥,还真有点儿怵。不为别的,因为小时候他惹过周安平,在外面被揍过,虽然后来他告状周安平在家被揍了一顿,但到底他也吃了亏,长了记性。

      “行了!宁宁拿你点儿东西怎么了?你什么东西不是家里的?”周母看不得小儿子受一点儿气,在她心里,家里的东西将来都是小儿子的,不存在不告而取是为偷的事实。

      周安宁闻言,知道他妈站在他这边,心里松口气。
      “把东西还我!”周安平不为所动。

      “我拿了又怎么样?我拿了就是我的!”周安宁躲在周母身后,得意洋洋。

      课本上总讲桔黄色的灯光是家庭温暖的象征,但这一刻,桔色灯光下,少年的周安平看到的确实冷漠不耐烦的父亲,一心偏向的母亲,得意洋洋的弟弟,压抑了十几年的怨气就像巫师精心熬煮的毒药,咕嘟咕嘟的冒着恶毒的泡泡。

      猛地上前双手拽住周安宁的T恤,把他从周母的身后硬生生的拉出来,无视周父的怒吼,周母的尖叫,周安平一拳头打在周安宁腹部。

      在周安宁尖叫着、颤抖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一卷钱,给了周安平,他才感觉到胳膊、后背甚至腿上的疼痛。

      这是一场一个人对一个人、两个人对一个人的围殴。

      周母看着小儿子痛的脸色发白的样子,痛哭失声,连周父也站到周安宁身边关切的查看身上的伤。

      只有周安平孤零零的站在一边,他看了一眼那卷钱,没少,周安宁还没来得及糟踏。

      周母一边哭着安慰小儿子,一边破口大骂,“你滚,以后不要再回来!这里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妈!滚回去找你自己的妈!我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儿子的!以后你是不是还想杀了他好继承我们的遗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周安平意外的平静,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仿佛一个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大概是从期望到失望经历的太多,听到自己不是亲生的竟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了。

      看着周父周母无条件的安慰周安宁,许诺出无数个他从不敢想的条件。周安平彻底死心,他回去拿了书包,塞了两件衣服,转身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支撑着少年离开的脚步的,也就只有心中的一股气恨,他不敢让自己软弱,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等他一定会衣锦还乡,这些人后悔去吧。

      “下车!”男人的脸色在路上接过一个电话之后就黑沉沉的,显然心情很是不好。

      以往的经验告诉林夏夏,听话乖巧一些,便会少挨些打。今天他偷偷从学校逃走已经涉嫌不听话,如果男人心情好一些,可能还会放过他,现在他心情不好,林夏夏不敢挑战他,战战兢兢的爬下车子。

      又来了!林夏夏面色苍白,浑身发僵,那感觉就像一条蛇从裸露的肌肤爬过,冰凉有恶心,他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男人收回在林夏夏身上摸过的手,捻了捻,仿佛在遐想回味这触感,情绪有些缓解,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

      关上门,男人吩咐林夏夏去洗澡。

      又怕又恶心,林夏夏一夜没敢闭眼,极度的惊恐让他没有丝毫睡意,他不由的想起昨天周安平跟小混混们打架的身影,看着男人,突然对力量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渴望将这个男人打倒,打的满头是血,这样他就再也不敢这样对他了。

      第二天,林夏夏上课的时候一直打瞌睡。老师批评询问,却被林夏夏拒不回答的态度惹生气,让他站着听了半节课。

      晚上回家,林夏夏一进门就发现有些不对,客厅里多了个男人,由他应该叫做爸爸的男人陪着,两人皆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林夏夏却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夏夏,过来。”男人——林朗温声笑着,就像一个正常的慈爱父亲。

      林夏夏放下书包,走过去,却并不站在林朗的身边,也没有靠近陌生男人,三个人的位置呈现出三角形。

      林朗微微皱眉,却很快又恢复笑容,对着林夏夏说道,“这是爸爸的朋友,你叫钱叔叔。”

      姓钱的男人在林夏夏一进门的时候就眼睛一亮,目光贪婪,恍若实质般的黏在林夏夏身上,从头到脚的打量。

      林夏夏不小心与他目光接触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丛林野地,被一条冰冷阴毒的蛇缠绕觊觎,忍不住瑟缩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林朗笑笑,走到林夏夏旁边,摸了摸他的脑袋,跟姓钱的男人解释了一句,“这孩子腼腆惯了。”就让林夏夏回房写作业去了。

      仿佛得了特赦令,林夏夏背着书包一溜烟小跑着回了房间,好像背后有怪物追赶一样。

      客厅里只剩下林朗和那个姓钱的男人,在目送林夏夏上楼以后,林朗沉下脸,“钱先生,还请收敛一点。”

      姓钱的男人油腻一笑,丝毫没有歉意的说:“小朋友长的不错,是刘董喜欢的那一款。”

      林朗脸色扭曲,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心里不知道是痛惜还是庆幸,到底没动过这个儿子,一想到本来独属于自己还没碰过的小宠物要送给别人,林朗就一阵心痛,但另一边公司投资失败,如果没有刘董这笔资金,公司就危险了,心里又有一点儿小庆幸。

      看着林朗脸色变化,姓钱的男人脸上不禁得意又不屑的勾起嘴角,看似爽朗的拍了拍林朗的肩膀,“我知道老弟你是心里有点儿舍不得,但你要想想你公司的情况,保住了公司,你想要多少小玩意儿没有呢?”

      “钱哥说的是,多谢钱哥提点。”林朗到底商场上混过,很快调整了情绪。

      “哎,这就对了嘛。”姓钱的得意的往沙发上一坐,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我跟你说兄弟,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三天后,刘董生日,包下了紫云阁,我这里正好有两张请柬。”

      楼下再说什么林夏夏没有听清,他躲在楼梯拐角,一楼看不到的地方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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