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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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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茹匆匆穿好衣服,走到了玄关处,犹豫再三,又折回厨房拿了车钥匙。
纪律回家的时候就没有换鞋,现在反而方便了不少——起码不用再弯下腰穿鞋。
母子二人走到楼下,纪常兴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
纪律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随后,贺茹像往常一样,坐在副驾驶。
关车门时车门发出沉闷的声音,车内却是一片寂静。
那种冻住的,感觉随时会让人窒息的压抑和沉默。
还好不是右手...
纪律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受伤的手,又像是突然想起来,把袖子用一只手稍显笨拙地挽起来。
肯定是得洗一下再还给老师,不过沾上血迹就不太好了。
很快就开到了医院,停好车之后纪常兴带着贺茹和纪律并没有走向挂号的位置。
“我找好了医生。”
纪常兴步伐加快,身上的西装不再平整没有一点褶皱,仿佛是在逃避什么,无奈而又悲哀。
贺茹本想牵着纪律的手,却还是走在纪律的身旁,担忧的眼神一直没有从纪律的身上移开,总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纪律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却感觉脸上肌肉被牵扯而带来的疼痛。
他笑不出来了。
“我没事,妈妈。”
这时候,一切话语都显得无比苍白无力,明明一切都可以心领神会,体会到心中的情感,没有办法改变,却仍然试图用话语来安抚。
自己这点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妈妈心里的疼痛?
当平静的伪装被撕破,留下的只会是血淋淋的伤口。
纪律真的不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什么,才会使两人从亲密无间到形同陌路,甚至到了只有争吵是唯一的交流方式的境地。
如果像是妈妈这样的温柔大方,爸爸的沉稳风度都不能永远在一起,那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婚姻,爱情和责任?
三人进入一个医生的诊室。
“王医生,麻烦了,这么晚还要劳烦您...”
“纪先生客气了,”王医生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拉开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来,小朋友坐这里,纪先生和夫人,后面有沙发。”
“爸妈,你们去吧。”
纪律坐到了椅子上。
“是手伤了吧...来,放到桌上。”
桌上已经摆好了镊子,酒精棉和一些其他的东西,显然是提前准备好了。
“可能有点疼,你尽量别乱动。不过男子汉嘛...自然不是问题了。”
纪律本以为父亲找到的医生,肯定会是那种医术高超,为人严谨的。这样的话,性格自然就不会太开朗。
但是王医生...显然是话很多,脾气很好的那种...
纪律开始怀疑是不是医院晚上没有人所以临时拉上来一个儿科的医生来凑数。
“好。”
相比之下,纪律就十分冷淡。
纪律看着自己扎了的手,有的伤口比较小,现在血已经止住了,有的伤口稍微大一些,还有玻璃渣子在手上,看起来斑驳一片的血迹,还是令人不太舒服的。
就像抽血的时候强迫自己看着针尖刺进皮肤一样,纪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仍然盯着医生手中的镊子,看着镊子将小小的碎片一点一点夹出来。
我以后一定不当医生...
眼睛都要看瞎了...
的确很疼,而且酒精刺激着伤口,更是那种尖锐的疼痛——唯一的优点是这种疼痛并不持久。
他看着医生一点一点将伤口全部处理好,上药,之后包上纱布。
“好,完事了。”
“谢谢。”
而且十分细心...真的是儿科的医生吧。
纪律看到医生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一点迟疑。
“你的脸...肿了。”
“啊...”肿了...
的确,这并不出乎意料,因为爸爸的那一下并不轻。
“我给你开一管药膏,那个消肿效果比较好。回家敷上之后上学的时候就没事了。”
“嗯,谢谢。”
“伤口最好不要沾水,别总捂着,但是也别再碰到。药上好了,到晚上你看看情况,如果都结痂了不会疼了就可以拆掉纱布了。以后小心点,伤到了多疼啊。”
医生嘱咐得很详细,纪律一一记下,之后又向医生道谢。
在医生向纪律叮嘱注意事项的时候,贺茹和纪常兴就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
医生对着后面的贺茹说道,“他能恢复的很快,但是因为有伤口,还是休息一下,别吃发物什么的。”
“好。”
“之后去下面取药膏就行,不用谢,一点小事而已,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人又去取药膏,开车回家。回到家,贺茹回到卧室换衣服,纪律和纪常兴在客厅里。
纪律鼓起勇气,却又仍然在纠结和措辞,他没有看纪常兴,而是别过头。
纪律觉得,即便是自己真的不善言辞,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法开口却又不得不说的时候。
两个人之间不再是单纯简单,轻松融洽的父子关系了。
自从纪常兴的那一巴掌,不,甚至是更早的一些时候,既定的轨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路上的人却并不知晓,而是坚定不移地沿着唯一的一条路前行。
渐行渐远。
“爸爸...你今天在家住吗?”
纪律盯着沙发对面的电视柜,没有看见纪常兴脸上的苦笑。
那一刻的纪常兴在一瞬间老了很多。
“不了...等你妈妈出来,我说一声就走了。”
纪律仍然盯着那个位置——即便是上课的时候,他也从未像此刻一样认真。
“爸...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纪常兴没有立即回答。
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空气中出现了一声叹息。
和钟表的滴答声混杂在一起,本应逐渐消逝,但是却不知为什么,经久不散。
“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
纪律没有说话,放在膝盖上包着纱布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今天...我不应该伸手。儿子,照顾好你和你妈,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纪律没有说话。
他此刻看着电视柜,却不是刻意避开父亲的视线和身影。
他在思考。
他很迷茫。
他不明白。
明明并非迫不得已,身不由己,为什么却总是会做出会让自己和他人都十分痛苦的决定?明明心里想着什么,却不能直白地说出口,即便不能大声地询问,却也并没有小声地倾诉。
为什么明明有更光明平坦的道路,却仍然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东西走得艰难坎坷,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仍然在原地踟蹰。
但是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出轨!
明明可以在一开始就避免这个问题,即便是发生了什么也应该从最开始就去寻找积极的解决方法,明明是有自制力和责任感,是非观念的成年人,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些事情?
这是执迷不悟吗?
那为什么又要摆出为难的姿态?
凭什么?
纪律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着面前的男人质问,责问,脑海中设想的与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差距。
所有的愤怒,困惑,不解都转化成了深深的无奈。
言语却是苍白无力。
他一只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拿着药膏,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回到卧室。
背对着纪常兴,在推开卧室的门之前开口。
“爸,你走吧。
”
纪律没有回头。
“妈妈...我会照顾好的。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就不用再迟疑了。我会努力承担责任。
所以,你以后...别再回来让妈妈伤心了。”
他话刚说完,就推开门走进卧室。
房子的隔音很好,他听不到家里防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纪律知道,妈妈早就换好了衣服,只是一直没有出门而已。
一切都变了。
爸爸不再是从前的爸爸,家也不会再和以往一样。
所以,他真的会像自己说的那样,努力承担起责任,保护好妈妈,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洗漱的时候仍然很费力,毕竟以前两只手可以轻松完成的事情要是只有一只手就会有成倍的困难。
脸已经肿起来了,红通通的,和另外一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唉。
还得上学,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药膏真的很好用了。
仰躺在床上,纪律合上双眼。
已经过了十二点,早就到了新的一天。
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等待着自己的,都是无比美好的事情。
睡得昏昏沉沉,却又一个恍惚,恢复了意识。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又觉得光线太强所以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
阳光真是刺眼。
等到适应了过于强烈的日光之后,纪律睁开眼。
这一觉睡得真是神清气爽。
手和脸都不疼了,膝盖也早就已经恢复。
真好啊。
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现在已经到点了吧...妈妈怎么没有叫我起床?
不过还是拎着书包,看到书包旁边洗的干干净净的严明的外套。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床头柜上的小闹钟。
十一点...
卧槽!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