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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铁马冰河8 ...

  •   再次回到关西李冰河依旧在那里等着她,当两个人真正相对的时候,她想好的那些话反而悉数忘却,想不起来索性她直接走了过去。

      李冰河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拿起来,他的手遒劲修长,指腹上有着握笔的茧子,手掌上也有些拿兵器留下的茧。
      金宫捏起他右手的尾指,前世那条缘线果然已经不存在了。

      “你在找什么?”

      金宫抬起眼:“一条缘线。”

      “找到以后呢?”

      金宫静默不答,李冰河抽回手去:“找到以后要切断它吗?”

      李冰河见金宫依旧不回答,他笑了笑:“那是我的缘,你想要断缘也要跟我说为什么,你若是说不出一个能够令我信服的答案,就不可以。”

      “我并非凡人,跳出五行之外,寿与崆山相同,跟着我你需得不停的遭受得到失去之苦。”

      李冰河摇摇头,他将桌子上那冰玉壶拿起来为金宫倒了一杯水:“我知道,但像你这样说的话苦的不是我,是你。”

      金宫道:“怎解?”

      “你在五行之外,我在轮回之内,以后要烦请你世世来寻我了。”

      金宫皱眉:“你有生老病死,而我青春永驻,待得你须发皆白却要与我为伴,你不怕你的亲朋邻人恐惧猜疑?”

      “得一美娇妻如此是我李某几世修来的福分,其他人怎样想我一概不理会,但是我想的是你会怎样看我,我正值壮年尚且长的能有几分看头,可是凡世中人是越长越丑,待得须发皆白更加难以入眼,到时候我怕先受不了的会是你。况且若我有生老病死,还得赖着你来救我护我。”李冰河微笑着说完,他的眼睛透着温柔的笑意。

      金宫紧皱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那么、那么我一向听说山精鬼怪与凡人结姻往往生出的也是些山精鬼怪,你就不怕……”

      “我不怕,若是生的跟你一样恐怕我能够省去不少的烦恼。”

      她将自己心头的顾虑一一的提出来,李冰河却一一的将她的顾虑破解,不知不觉间她便沉沦在了李冰河坚定的眼睛里。她伸出手,抚上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像是崆山的天池一样,能够照见我的影子。”

      李冰河握住她的手指:“你问完了我,那么我来问一问你好吗?”

      “你是崆山上的精魂吗?”李冰河顿了顿又道“如若你不能够说不想要说,那就别说好了,我问你只是为了以后能够记住你来自哪里,若是有一天你不见了,我还能去找你。”

      “天狐,我是崆山之主。”

      李冰河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发髻:“是狐,要不然这样灵秀美丽。”

      “我将你困在这万丈红尘,你会有什么劫难吗?”

      金宫道:“不会,我最大的劫难就是飞升劫,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飞升劫?”

      金宫沉吟道:“前世,你曾见过。”

      “前世……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我与蓝怡是否也是认识的?”

      金宫抽回手,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冰河的眼睛:“认识。”

      “那我们三个又是怎样的呢?”

      金宫定定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李冰河拿过桌子上的冰玉壶将盖子掀开“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来看。”

      金宫俯身过去,那冰玉壶里水光摇荡,透过澄澈的水光她能够看见那冰玉壶洁白的内壁上竟然刻着几行小篆。

      那文字像是一个人简短晦涩的自述,用渺渺几字讲述整整一生。

      家族蒙难,崆山遇神,孤影相伴,金秋而殒。

      最下面是一小小的落款,单一个“砯”。

      “我少时曾与父亲去过一些卖前朝旧物的小铺子,当初并不能理解这些古物的精妙珍贵之处,只是一看见这个冰玉壶就觉得有种特别的冲动,花重金买回以后并没有用,直到有一天我将水注入,这行字便渐渐的浮了出来,我并不能够完全明白这些字所讲述的东西,但是我却隐约觉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苦苦求着的便是我这一生等待着的。”

      金宫将那冰玉壶放下,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你是这样记得的。”

      “前尘往事我知道一些,最重要的知道了,剩下的不知道也没有什么。”

      李冰河低下头柔声问金宫:“那么你最后是怎样决定的呢?”

      “先前那日,你与蓝怡求得是什么?”

      李冰河带着笑看着金宫:“我在成都遇难时,她曾经为我许过愿,如今是为了还愿。”

      金宫扭开头:“明日我会告诉你答案。”

      “你还在顾虑什么?”

      金宫不答。

      李冰河点了点头:“那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今夜恐是不会太平,你在屋子里呆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金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起身推门出去。走出李冰河的院子,果然在关西巷口看见了守在那里的柠枝子。

      金宫手上金光一闪,手上蓦然出现了一把通体寒光的长剑,她提着剑一步步的向着柠枝子走过去。

      柠枝子不退也不避:“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吗?”

      “我当日舍你救他算是我欠你在先,如今我意已决,你若是胆敢拦我,我不会客气。”

      柠枝子静静的凝视着提剑的金宫:“你可知道,他前世为什么因着一面就倾心予你?”

      金宫停下脚步。

      “你将珠玉沉入岩石的那个晚上他是醒着的,他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完全自己先前的籍口而在石上造出一朵花来。”

      “尘芜,你总是无心的做出一些让别人误以为有情之事。”

      柠枝子闭上眼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你还记得,当初你求得东西吗?不是一段庸俗无趣的人间姻缘,不是跨越百代的索然无味的长相守,你求的从来就是天道啊!”

      金宫将手上的剑掷到地上,长剑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我求什么我自己知道,以前我谨遵祖师教诲寻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如今祖师均身陨羽化,现在我想求的不过是快活而已。柠枝子,你不要拦我。”

      柠枝子站在原地与金宫对峙了良久,最终他颓然的败下阵来,他无奈又无力的笑笑向后退了两步,金宫挺身与他擦肩而过。

      他目送着金宫离开,转头看着关西那百家灯火,目光中氤氲着暗色的情绪。

      金宫踩着细碎的金黄落叶带着满身的月光回到了投珠酒楼,抬头看着那明澈的月光长出一口气。她想好了,与其花费千千万万年枯坐苦等一个虚无缥缈的仙乡,不如两个人守着一盏茶一片月光。

      有风起满城的银杏枝叶摇曳,那金色的波动连绵成一片,就像一条金色的河流。

      城外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洪亮的终生伴随着那金光响起,一阵一阵的钟声响彻天地,神露终于完成了自己一生中最后一件功德,去往极乐之地。

      金宫看着那金光满天的不高山,双手合十做了一礼。

      金宫回到自己的屋子,四邻静悄悄的恐是已经睡了,室内一片昏暗,她刚要去点灯,忽然窗户边想起了“嘎”的一声怪叫,她将灯火点燃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一只青色的鸟儿就站在窗棂上盯着她。

      那明明是一只鸟,可是透过那琥珀色的圆圆眼睛却能看到人的情绪。

      “青宫?”

      那鸟一抬爪子,将一卷帛书扔在她面前竟然口吐人言:“天子帛书你自己看,”那鸟儿看着金宫缓缓的将帛书展开,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说了出来“金宫你飞升劫将至,不要为尘土所蒙蔽。”

      金宫歪着头拍了拍那鸟儿的头:“嗯。”

      那鸟儿又看了她几眼,终于鸟儿眼中人的情绪消失,那圆圆的眼睛又变成了单纯漆黑的鸟目,那青色的鸟儿也拍拍翅膀飞了出去。

      读完那帛书金宫皱起了眉头,她将那帛书扔到了桌子上。天狐成为十二宫之一本就是当年祖师的一个承诺,如今祖师已身陨多年,自己的事情有所决断的话,以后不去管这些又有谁能奈她。

      天狐一支从来就是不受条规束缚的一族。

      她将那灯火吹灭躺在床上,静静的想明日他若是听得她的话又是怎样的呢?

      但这世事却总没有人所设想的那样美好。

      金宫去找李冰河的时候,李冰河并没有像往日一样迎出来,相反的他的院子一片寂静,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她推开荆门飞快的往屋子中去。

      但是屋子中一排井然,并没有她所想的那种混乱与恐怖的场景,李冰河静静的坐在屋内写着些什么,蓝怡在一旁为他磨墨,两个人一派平和温暖的场景。

      金宫皱眉:“李冰河?”

      垂首写字的男子抬起眼:“姑娘,你是谁?”

      金宫霎时觉得一道道得惊雷在她的脑海炸裂,有什么能够比既得所爱却横生枝节而令人痛苦的呢,金宫伸出手指着为他磨墨的蓝怡反问道:“那她是谁?”

      李冰河看了蓝怡一眼柔声道:“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金宫颤声问道:“你记得她是谁却不记得我吗?”

      金宫伸手一道金光缠上李冰河的右手,那上面渐渐有一根红线现了出来,李冰河右手的尾指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的那一头弯弯绕绕结尾处在蓝怡的右手尾指。

      金宫抽出长剑对准了那红线质问李冰河:“怎么会?这是什么?”

      李冰河被她的气势震住也望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线说不出话来。

      他身旁的蓝怡开口:“这是我们本该有的,如今又接了起来,金宫姑娘,我与他恐怕是命里有缘,你还是回崆山吧。”

      明明是颇有气势的一段话,蓝怡像是诵读文章一样红着眼圈将它念了出来,毫无气势可言,甚至说到最后都带着些乞求的口气,与微微的颤音。

      金宫将剑放下:“是柠枝子吗?”

      有泪水从蓝怡的眼眶滑落下来,李冰河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皱眉。

      “是柠枝子。”金宫一手握着剑化作一道流光直达不高山上的寺庙。

      许是因为高僧圆寂,那寺庙今日格外热闹,很多慕名而来的僧人们在寺院内等着进殿,金宫提着剑穿过大殿,将一众人惊骇的眼神抛在脑后直往草堂去。

      草堂里有一人凝神坐着,金宫入内将剑朝着那人扔过去,那锋利无比的长剑贴着僧人的耳朵上方穿过,插在了地上。

      两行鲜血从他的鬓边留下来。

      “柠枝子,我求天道是我,我求恬淡也是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容不得你来阻拦。”

      柠枝子睁开眼睛,手探向脑后,张开手掌上面是淋淋的鲜血。

      他低声道:“恨我至此吗,若我告诉你是我帮着蓝萦心世世寻得李砯,是我帮着蓝萦心不忘前尘旧事你会更恨我吧。”

      “柠枝子,蓝萦心给了你什么?你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柠枝子抬起眼看着面前的金宫“我图什么你不知道吗?”

      柠枝子转过身:“你来找我,无非是为了李砯,我告诉你,没有破解之法,他若是真的心折与你,精诚所至,你可以等他重新倾心与你,但是他到底会倾心与你还是蓝萦心呢?”

      金宫强自将弑杀之念忍下,她冷声对着柠枝子道:“我念你修行不易,我不杀你,但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可踏进崆山一步,若有违逆我便会亲自将你诛杀。”

      金宫满目冰冷的看了再次闭目的柠枝子一眼,便走出了不高山。

      她独子在那金黄色的城池漫无目的的走着,路旁还留着些黄色的纸钱,那纸钱与金黄色的银杏叶堆叠在一起,不知何时下过的一场霜雪将它们覆盖。

      她憋着一股烦闷之气,她与他昨夜还是离得那样近,今晨他却已经已然将她忘记,她不想再去感叹,她只是觉得四体冰凉。

      失魂落魄的走到投珠酒楼,她在酒楼下伫立,秋风乍起,那满地的金黄色就像是在为一场刚刚开始就已然夭折的爱情送葬。

      她在那落叶漫天飞舞的街道上站了良久,最终迈步走进酒楼,她脚步还未放下却惊觉右手臂一沉,有个人拉住了她。

      她眯起眼睛回过头去,李冰河脸上有些因奔跑而出现的红晕,他边喘着气便死死的拉住她。他现在说不出话来,将一只白色的冰玉壶举到了金宫面前。

      金宫定定的看着他,他终于断断续续的将话说了出来。

      “今晨姑娘去找我,我虽不认得姑娘但是却隐隐觉得姑娘正是我要找的人,这冰玉壶是我少年所得,壶内刻着一位前朝古人的自述,我仆一看到就觉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少时成名前半生也算是腾达,身周娇俏美丽女子更是不乏,但是我却隐隐的知道,我等的我寻的并不是她们。”

      “而今我遇到了,我姓李名冰河,铁马冰河入梦来的冰河,敢问姑娘芳名?”

      他虽然说的是敢问,但是却依旧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袖,一副她不说他就不会松开的样子。

      金宫看着他焦急的脸,笑容如昙花缓缓绽放:“尘芜,我叫尘芜。”

      满城的银杏叶在这秋日的最后时节借着秋风纷纷的飞落,他等了几生几世终于等来了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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