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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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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眸光深沉地看着莫离飞快攻占完一只卤鸡后把贼手伸向一旁的烤鸭,茶杯在桌上跺出好大动静。
莫离抹抹嘴,把目光从饭碗中拔出来:“怎么了?”
容王语气里染了恼怒:“瑾公子不准备说些什么?”
莫离恍然大悟,恭恭敬敬抬着盘子:“容王先请。”
容王端走他手中的盘子搁回桌上,眯起眼靠近:“瑾公子知道本王意思。”
莫离干笑:“那什么,先吃饱喝足再说成么?”
容王揽过莫离的肩,把满盛着色泽奇异的酒液的精致银杯凑到他唇边:“东契特产的羊乳酒,瑾公子尝尝。”
莫离就着容王手喝了一口,舔舔唇:“好喝。”
容王把杯子递到莫离手上:“瑾公子不用客气。”
莫离给容王斟满酒:“容王请。”
容王目光不离莫离斟酒的动作,与他一碰杯沿,淡淡抿下一口。
月上中天,酒过三巡,容王的手慢慢滑到莫离腰上,沿着腰线往腿间探去。
“停停停。”莫离按住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王距莫离极近:“当然是瑾公子答应的那个意思。”
莫离瞟一眼窗户:“我是说,秉退下人是什么意思。”
容王面上若无其事,手腕一转匕首抵上莫离腰眼:“拜瑾公子所赐,王上与本王有了隔阂,王上不再相信本王的反间之计,甚至想交出你去议和,本王只好得罪了。”
莫离不以为意地喝口酒,咂咂嘴:“我还说你怎么忽然如此开放,原来是寻个由头请我吃这断头饭。”
容王声音低沉:“本王已仁至义尽,瑾公子若还有什么遗憾,就一并带进阴曹地府罢。”
“且慢。”莫离手拢入袖中:“相处这么久,容王可注意到我身上的异香?”
容王点头。
莫离从袖中摸出只瓷瓶:“那可曾注意到今日的气味略有不同?”
容王目光如同冰凉的刀具,匕首刺穿了莫离的衣物:“解药。”
莫离摊手:“我记不清了,兴许是这瓶。”
容王眯起眼:“瑾公子可知道惹怒本王的下场?”
莫离一副无辜的样子:“左右是个死,总要拉个垫背的吧?”
容王刀锋一转刺进肉中一寸,鲜血染透白衣,像盛放的牡丹:“问一次,深一寸,端看瑾公子耐力。”
莫离倒吸口冷气,袖间滑出枚柳叶刀指向容王下身:“你一寸,我也一寸,端看小王爷比不比我腰粗。”
容王脸色巨变:“只要本王下令,侍卫能把你斩成肉沫。”
莫离略略压低指尖:“那我与小王爷先到黄泉路等着,看你几时追来。”
不讲理的也怕不要命的,僵持片刻,容王败下阵来:“目的?”
莫离抖抖腕间锁链:“钥匙。”
容王抬抬下巴:“你先收刀,本王拿给你。”
莫离挑眉:“你当我傻么?要收一起收。”
容王妥协:“可以。”
“三。”
“二。”
“一。”
容王当真收了匕首,莫离也收了刀,顺便扭身站起,腕间锁链勒着容王脖子把他摔在地上,骑在容王身上扼住他脖子:“我自己拿。”
容王怒了:“乘人不备,你无耻!”
“谢谢。”莫离不以为耻:“钥匙。”
容王冷笑:“不在本王身上。”
“不在啊。”莫离语气有些遗憾,收紧手指:“那就不留你了。”
林染本在门外监视着屋中情况,主管晃过来,挥挥手,阴阳怪气地说:“王爷让所有人都退下。”
林染装出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小的怕没人添茶,怠慢了王爷。”
主管斜眼瞟他:“退下——”
林染只好先行离开,过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守卫少了许多,正方便逃跑,大概探查过情况,暗中回到屋外,侧耳倾听,竟是全无动静。心下紧张,都要破门而入了,又见莫离翻窗出来,穿的却是容王的外袍。
林染指着他,语无伦次:“他把你给他怎么了么?”
“没事。”莫离把手中烤鸭递给他,随意在外袍上擦擦手:“拿着,开荤。现在守卫应该不多,我们直接跑,就不拿容王做人质了。”
林染没用晚膳,倒确实有些饿,收好烤鸭:“这情形下还记得这事,你也有心。”
莫离拉了他的手腕,尽力往外跑,林染勉强能跟上,隐约觉得他不对劲,又怕询问会分散他注意力。
看守少了许多,二人相互配合,竟真的突破重围闯出了质子府,门外是伽木派来接应的人,七拐八绕找到处隐蔽而破旧的地方,微欠身,自行离开。
院子里荒草丛生,屋中倒是干净,应该打扫过,莫离半个身子都倚在林染肩上,面色惨白。
林染扶住他,察觉到他腰间的湿润:“你受伤了!”
莫离死撑着:“东契国王想把我交出去议和,容王来灭口,我出手慢了他一步。”
林染不多问,把他抱进里屋,安置在塌上,把衣物撕做布条,烧水煮着:“我带了伤药,你先等一下。”
莫离轻轻应了一声,林染脱下他的外袍,里衣凝着鲜血,看起来分外可怖。
小心翼翼剔除布料,莫离微皱着眉:“伤的不重,就是血流多了,头晕。”
林染从小包裹里翻出块松子糖喂给他:“柏仁说你嗜睡易怒又嗜甜,是病症,吃些糖能缓解。”
莫离辩解:“才没有易怒。”
林染挽袖试过水温,抄水清洗伤口:“你把容王杀了?”
莫离抽口气,紧攥着床单:“没有,就威胁了一下。毕竟答应过伽木的,也不好太过分。”
林染把血水倒到院中,撒药缠布条:“待你伤好些再动身吧。”
莫离披上外袍,爬起来:“不行,今天连夜走,不然城中戒备加强,我们就走不掉了。”
“也好。”林染收拾了残局,把小包袱递给莫离,在他身前半蹲下来。
莫离抱着包袱:“干嘛?”
林染拍拍背:“我背你。”
“不要。”莫离绕过他,一瘸一拐往前走。
林染跟上去:“别逞强,要伤口裂开了,都没法处理。”
莫离又绕开:“不怕。”
林染拉住他:“你再走我就敲昏你。”
莫离瞪他:“你敢!”
林染又在他身前蹲下。
莫离挣扎一会儿,终于俯身上去。
林染掂了掂:“看你在质子府里成天吃吃睡睡,怎么还那么轻?”
莫离有些紧张地揽着他脖子,嘴硬:“要你管。”
林染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扭扭脖子:“你轻点,我不会放手的。”
莫离尴尬地松手,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走了一段,莫离呼吸平稳,林染还当他睡着了,又听见他说:“要么我还是下来走吧。”
林染微侧头:“不用。”
莫离又沉默了许久。
“以前有过一次,我受了伤,是你爹背回木府的,如今真是……时过境迁。”
“六年了。”
“是啊。”
“你对他还是当时那么喜欢么?”
“……不知道。”莫离靠在他渐渐宽厚的肩上:“我不知道。”
时光饶不过记忆,任凭那身影在午夜梦回间穿梭过多少次,终究越来越斑驳,曾深深镌刻在心底的爱慕,也越来越模糊。
莫离喃喃自语:“若我不喜欢林曦了,我又能喜欢谁?”
林染顿了顿脚步:“除了他,你喜欢谁都好,只除了他”
莫离看着他的后脑勺:“你不懂。”
那种阳光照进生命中的喜悦,怎么能轻易忘怀?
林染看着他垂下的发:“我懂。”
一个不能认同你的仇恨还刀兵相向的人,怎么值得你如此付出?
终究无法互相理解,大概只因为时过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