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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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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容王每日都要来质子府转一转,七八日后忽然停了,隔了十余日才又来,唤人在屋檐下摆上棋局倒上香茶:“还请瑜公子与本王对弈一局。”
莫离皱皱眉:“容王可是很闲?”
容王坐下:“瑜公子有事?是谋划逃跑还是传递书信?”
莫离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本王说笑的。”容王抬手品茶:“瑜公子不是最爱与本王对弈的吗?”
莫离微垂眼:“我不记得有此事。”
“哦?没有吗?应当是本王记错了。”容王不以为意:“陪本王对弈一局,本王解了你镣铐。”
莫离不动也不出声。
容王托起手中的钥匙,侍从乖觉地接过,解了莫离手腕间的锁链。
莫离轻扭手腕,执棋落子。
二人势均力敌,下到黄昏时分,容王布了满局陷阱,莫离佯做中计,最后关头反将他一军,反败为胜。
终了,容王鼓掌:“好棋艺。”
侍从上前将锁链铐回去,又把钥匙还回容王手上。
容王扬手翻了案几,黑白棋子散落于尘埃中,教匆忙赶路的蚂蚁遭了无妄之灾。
脖子被扼住,莫离抬头:“容王这是何意?”
容王面色阴沉:“你究竟是谁?常瑜呢?”
莫离心里格楞一下,装傻:“容王又在说笑吗?”
容王收紧手指:“回答我。”
莫离叹气:“我哪里不像他了?”
容王微眯着眼凑近他的耳畔:“常瑜不喝陈茶。”
莫离挑眉:“就这?”
容王在他脸侧摸索:“本王确实与他对弈过,没有你这么大的杀气。”
莫离侧头避开他:“是我大意了。”
容王撕下他面具,震惊了,放开手,急退几步:“不对,不对。”
莫离翘起腿。
“不对,不对。”容王满院子绕:“不对,不对。”
莫离喝口茶。
“不对,不对。”容王不愧为老奸巨猾的代表,脑子稍稍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关键:“先前抓到的常瑾不是你。”
“确实不是我。”莫离大大方方承认:“那是我媳妇儿,很有夫妻相是吧?我自己都分不清。”
“不可能!”容王斩钉截铁:“他绝对是男人。”
莫离翻个白眼:“连我媳妇是男是女都要管,你怎么不去管老天下雨?”
容王自言自语:“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换人,偏偏要来这么一出?为什么一开始的常瑾是假的?”
容王考量一会儿,得出结论:“朝云军中混入了奸细。”
莫离眨眨眼:“你思维方式真独特。”
容王不搭理他,兀自沉思:“送假常瑾来,又劫他回去,再送你来,赚了个时间差,只因你人手不够,若直接送你来怕劫不走人。可有消息称你与陈将军同来,陈将军领了二百精兵,随便几个也足够救常瑜,只能说你信不过他,不愿经他手。”
“这么绕几圈就想通这点,容王当真厉害。”莫离举茶杯做个敬的动作:“等日后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来是非也请你吃顿饭。”
容王也不恼他那些成语,打量着他:“本王许久前就听说过瑾公子,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莫离挑眉:“那我倒是出名。”
容王点头:“却说你的话十句里信不得半句。”
莫离喝口茶:“半句不至于,两三句都是信得的。”
容王泼了杯中残茶,别有深意:“可惜年岁大了些。”
东契国二王爷容王,平生只爱十岁不到的小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莫离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最近东契国兵荒马乱,没多少人管莫离这边,只是朝云国也没有消息,莫离又不能跑。
呆了两个多月,莫离身边的侍从换了一拨,看着新来那个奉茶的,莫离可谓是咬牙切齿:“你怎么回来了?朱砂怎么照看你的?这里危险你不知道?快快想办法回去。”
林染看见他就来气,只管倒茶,倒完就走。
莫离天天就这么看他在眼前晃,却做不了事也说不上话,急得要上火。
过了几天,林染终于要到个服侍莫离更衣的机会,进屋,关门,压着声音质问他:“说好了我与你一起来,你怎能敲昏我自己跑?”
莫离瞪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若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你爹?”
林染火了:“我爹我爹,张口闭口就是我爹,我们这么多人担心你你看都不看一眼,除了我爹,你对得起谁?”
莫离也是一肚子气:“我不稀得对得起谁,我就这么干了,碍得着谁?”
“那我也偏要这么干,管你高不高兴。”林染说完,直接离开。
几日后,莫离改了战术,好言相劝:“其实我敢来也是心里有底的,你先回去,不久我就也回去了。”
林染哪能轻易中计:“你先把计划告诉我。”
莫离也想好了托词:“我找伽木,他会帮忙。”
林染抬抬眼皮:“那可能我们认识的伽木不是同一个人,我找那个伽木说没有同你联系过。”
又过了几日,莫离用怀柔政策:“猫儿那么喜欢你,管家也要你照顾,既然你都联系过伽木了,我这边就没有大碍,你先回去吧。”
林染软硬不吃:“没事,就几个月,我等你一起走。”
莫离好言相劝:“你早几个月回去,也好陪陪他们。”
林染给他续上水:“不用,朱砂他们会陪着。”
莫离一口喝完:“他们与你哪能一样?”
林染再倒满:“我与你也不一样。”
有时林染也会先与他搭话:“你就甘心这么被锁着?”
莫离瞥眼手上的铁链:“反正困不住我,给他们定定心。”
林染皱眉:“饭食也不新鲜。”
莫离无所谓:“我刚离开木府那会儿还跟乞丐抢过馍馍。”
林染叹气:“平日看你比猴还精,怎么一落了劣势就乖得像狗一样?”
莫离被他的形容膈应了一下:“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林染摇摇头:“随你便吧。”
偶尔天气好了,莫离就搬着藤椅在庭院里晒太阳,面前两只碟子,左边满满一碟瓜子,指尖一捏再一捻,瓜子仁落进右边的碟子里,瓜子壳随手弃在地上,与站在一旁的林染说着话:“当年你没断奶的时候,我快九岁吧,与你爹仗剑走天涯,他一身白衣那叫一个挺拔俊俏,我背不动剑,他就帮我拿着,倒也去过许多地方。说起来那剑还在我房间的暗阁里,你回去记得拿出来用,不然怪可惜。”
林染晒得有些困顿:“你给我看过,都是好剑。”
莫离抓了一把在手里,“喀嚓喀嚓”嗑:“我那只是好剑,你爹那可是名剑,叫‘斩缘’,据说连缘分都能斩断。”
林染问:“你的剑叫什么?”
“我莫离用的剑,当然也叫莫离了。”莫离抬着林染手,把剥好的瓜子倒进他手心里,站起来拍拍衣服伸个懒腰:“困了,睡觉。”
天暖回春,莺飞草长,东契国没有过年的说法,不过毕竟是辞旧迎新,还是陆陆续续送来些好东西。
莫离越吃越胖,林染有些怕他到时候跑不动路,不过想想他瘦得衣服空空的样子,也就由他去了。
阳春三月,正是放纸鸢的好日子,东风从朝云国传回好消息——瑜公子归国,不日举行册封大典。
莫离终于不是太子了,心情大好,终于跟林染认真讨论起逃脱事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