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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旧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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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不愧为是非的一把手,就算儿子跑了也能没事人一样拎着板凳茶水花生瓜子去武林大会凑热闹。天气好过了头,太阳一阵阵晒得人眼花,莫离朝空空如也的身侧瞄了一眼,若无其事打着扇子,把攒作一堆的瓜子仁捧进手心里,囫囵吃了。
台子上打得正热闹,流火派一大群人忽然站起来,还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这些目光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又随他们的停下而停下,万众瞩目中的莫离后知后觉抬起头,有些茫然。
领头的自报家门:“流火派掌门许毓,见过莫掌门。”
流火派掌门?看着倒是很年轻。莫离打量他片刻,回了一礼。
许毓掌门很自来熟:“昨日未见掌门前来,很是担心,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离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些家事耽搁了。”
“无什么大事就好。”许毓比比擂台:“莫掌门也有直接进入决赛的资质,就无意一较高下么?”
莫离反问:“许掌门呢?”
许毓道:“江湖上人才辈出,小小流火派不敢与论。”
莫离道:“许掌门过谦。”
许毓意味不明地笑笑,低下声音:“莫掌门不登台,可莫后悔。”
莫离挑眉:“怎么说?”
许毓扬扬下巴:“此次大赛的奖品,掌柜一定感兴趣。”
“哦?许掌门知道内情?”
许毓神秘一笑:“恰巧如此觉得罢了。”
莫离耸肩:“可惜已错过初赛,不好加入了。”
“确实可惜,不过对莫掌门来说错过也无妨。”许毓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告了辞,复又领着一大群人浩浩汤汤离开。
不多时,沈穆清凑过来:“你识得他?”
莫离摇头:“不认识。”
“他说了什么?”
“说我会对奖品感兴趣一类的,不知所云。”
沈穆清皱眉:“你小心些。”
“知道。”莫离抓了把瓜子递给他:“帮我个忙。”
“打听流火派的事?”
“帮我找找木头。”
“他还未回去?”
“没。”
“说不定当真生你气了。”
“他敢!奶奶的,又搞得像我的错一样,跟他爹一个德行,爱回不回,那么大个是非,就算差了十个他也照样开得好好的。”
沈穆清剥开瓜子壳,顶优雅地喂进嘴里:“那找是不找?”
莫离鼓了他一会儿,叹出口气揉揉头:“还是找吧。”
林染早就知道莫离对林曦的心意,虽说一时气急跑了,倒也不至于就赌气不回去,只是在淸河边晃荡到了早上,准备回去时正巧遇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仔细看那英雄还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那英雄却是先将他认出来,一副见鬼的表情:“林!林!林……木头!”
听他一喊,林染想起他了:“杨小少爷怎么在这?我还听说你随叔叔一道进了京里。”
杨尧拍拍胸脯,很是自豪:“我与那老儿断绝父子关系了,现在我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逍遥大侠。”
林染诚实道:“没听说过。”
杨尧毫不客气:“你孤陋寡闻。”
被他救下那女子也回了神,不可置信:“恩公可是逍遥大侠?”
杨尧架子一摆抱拳:“正是在下。”
女子一副倾慕神情:“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
杨尧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打断她:“在下身负血海深仇,早已起誓大仇不报绝不成家,实在愧对姑娘厚爱。”
小姑娘被他唬住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杨尧可得意,下巴都快戳到脑门顶上了:“怎样?”
林染一阵恶寒,扼腕叹道:“我竟连杨小少爷有如此凄惨的生世都不知道,实在愧为发小。”
杨尧尴尬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这些年又去了哪里?我成名后按约定去找你,是非都易主了。”
林染方觉已经过去许久:“这说来话长。我进了京城一趟,还去东契走了一遭。不夸张的,许多次都险些回不来。”
“厉害嘛。”杨尧吹声口哨: “你离开是非了?”
林染如实道: “没有。”
杨尧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非常严肃地警告他:“劝你快些离开才好。”
林染问:“怎么说?”
杨尧毫不客气地拐去一肘子:“你自己上街打听去,是非的老底不知被谁翻出来了,做的尽是些没人性的事,现在这当口谁敢说是非一句好话,被狠狠揍一顿都是便宜了他。”
林染疑道:“当真?”
杨尧不乐意了:“稀得骗你。”
林染安抚他:“也没说你骗我,只是我在是非许久,可没听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杨尧拽了他便走:“我带你听去。不过你可别意气用事,到时候事情闹大难收场。”
林染快走几步跟上:“知道。”
杨尧领林染到了孔雀楼,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杨小少爷手一扫:“你随便点个人。”
自从进了是非后日子过得像隐居一样,只有逢年过节热闹些,后来到了军营里,人倒是格外的多,却时时笼罩着仇恨杀戮的氛围,这种市井的感觉确实许多年未曾有过。
林染恍若黄粱一梦,睁眼就在人声鼎沸之中,难免不适应,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随手一指:“他吧。”
杨尧拉着他突破重围钻进去,在那人身边坐下,探头过去:“打扰了,这位兄台。在下与友人自北方过来,一路上听了许多次‘是非’这名号,想略作打听以免无意冲撞,问起来却人人讳莫如深。今日见兄台面善,想来不是随意敷衍之辈,特地寻来,不知兄台可方便稍作解释?”又塞去块银两:“一点薄礼,聊表谢意。”
那人先是狐疑地打量着他们,终于没忍住金钱的诱惑,接来揣进袖中:“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二位千万别去招惹,最好连边都别沾的。”
林染问:“兄台知道些什么?”
那人摆手:“我与那里可没有牵连,都是听旁人讲的,也不知道虚实,不过倒是有鼻子有眼的,想来假不了。”
是非之主是当年名噪一时的大魔教阑珊宫的余孽,其凶狠程度令人发指,将所作所为全部推脱给武林正派不说,还覆灭了上任武林盟主顾玄泽的弟子林曦建立的木府,绑架了顾玄泽的孙子逼顾玄泽退位,若非武林之中英豪辈出,盟主之位当真要落入恶人魔掌。
林染忍不住驳道:“有什么证据?”
那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是非这种罪大恶极的教派,难道还会留下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凭什么说……”
杨尧踢了林染一脚,笑道:“在下友人打抱不平成了习惯,什么事都要究根究底的,烦得很,兄台莫管他就好。”
那人喝口茶水:“年轻人气血方刚也正常,只是同情邪门歪道就不妙了。”
杨尧点头:“说的是,在下一定劝他,兄台继续。”
此外,是非还不知如何勾结上了朝廷,潜伏进朝云大军之中,为谋求钱财通敌叛国,使下各种阴险计策,虽说当今圣上英明神勇毫发无损,英勇忠心的陈将军却一不留神被他们夺去了性命,现在京城中已经在张贴逮捕告示,不知何时就会贴到景阳城来。
林染道:“即便当真为了钱财通敌叛国,也没有理由杀害陈将军,一定有什么误会。”
那人不屑道:“是非这种罪大恶极的教派杀人还要理由?”
杨尧直接没给林染接话的机会:“兄台莫理他便好,继续继续。”
现在又有传言说是非已经集结了大量人马,目标是占领景阳城,让景阳城的普通百姓全部为他们所用。
林染目瞪口呆:“这种事都能信?”
杨尧与那人异口同声:“是非这种罪大恶极的教派什么事做不出来!”
“……”
杨尧追着林染到了街上:“看吧,这人还是你自己选的,可不是我诓你。”
林染道:“我就是想不通,天下那么多教派,怎么偏偏是非被编排成这样?”
杨尧道:“我说了你可别气,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是非要真与你说的一般光明磊落,也编排不出这么多东西来。况且虽刚刚那人道听途说不知所以然,许多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什么就板上钉钉了?”
“首先是木府的事,敛尸房的伙计亲口说了叫他们为木府收尸的就是是非掌门,还有威胁顾掌门一事,有人指证看见顾掌门去过是非,虽陈将军的事没有由头,大批官兵打扮的人朝是非过去还是惊动了些百姓的。这桩桩件件的,哪条拎出来不是证据?”
确实是百口莫辩。林染转身就走:“我先回去提醒掌柜注意,改天有时间一定请你吃饭。”
杨尧拉住他:“你好不容易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要当真如传言说的那样,他与你有不共戴天的仇。”
林染道:“我自知不是他。”
“那他为何救你?”
“他与我爹是故交。”
“故交总要走往吧?我去你家那么多次,听都没听过他。”
“他们后来闹了些误会。”
“那他还救你做什么?”
“爹托付给他的。”
“那怎么偏偏托付给了他?”
“只有他最可信。”
“你换个角度想想,若他是故意让你觉得他可信的呢?”
林染皱眉:“你有完没完?我说不是他就绝对不是他,你再抬杠信不信我与你打一架?”
杨尧比了个投降的动作:“好好好你说了算,别那么幼稚成么?”
林染摸摸鼻子:“分明是你挑拨离间在先。”
“我可不是挑拨离间,你倒是说说除了你的感觉以外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你不是被洗脑了?”
林染想说莫离有林曦的玉佩,又意识到柳珊珊说过那玉佩是遗失了。照这么个思路来看,莫离窃取林曦玉佩伪造书信欺骗林染加入是非,又通过相处骗取林染信任,还为不让这重要筹码身亡几次三番舍命相救的巨大阴谋戏码竟也是说得通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染并没有动摇,却当真无言以对。
杨尧劝他:“听说武林大会上是非会有大动作,你就先在外面住几天,到时候要什么都没发生的话我亲自把你送回去,再给他赔罪好吧?”
林染道:“我先回去报个平安。”
杨尧恨铁不成钢:“你那么大个人了,还怕丢了不成?如果是非并不如你想的那样,你这一回去不就是他们的人质么?别老挂念着了,走,请你吃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