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翥》珩之影

4、赴宴

　　这日阳光正好，覃书被小枝从床上提了起来，硬是用一盆冷水浇醒了她的缠绵睡意。周围是一等丫鬟小枝、两个二等丫鬟翠侬、五菱，听着门外的嘈杂之声，怕是连院外管洒扫的丫头也叫进了内院。
　　“小姐，今日可是要入宫面圣的，夫人可是异常重视。您还是快些起身吧。”
　　五菱从屋外端了一个木盘，上面还盖着红色的围布。小枝从五菱手里接过托盘，掀开了上面的遮盖物让覃书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摆着的东西。那是一套绣着桂花的深蓝色深衣，袖口、领口皆用了金线扎固，深色的设计让整件衣服显得庄重无比，可上面用银丝绣好的桂花则透出少女的芬芳。
　　“这是从哪里来的？”
　　覃书问道，小枝从木托上取下叠放着的衣服，摊开来，一件件摆在了床上，把最里面的内衬跨在手臂上，一边为覃书退下现在其正穿着的夏衣。
　　“这衣服是夫人送过来了，是专门为了桂瑶宴赶制的。”
　　小枝的动作麻利的很，这种事情她干起来得心应手，一边的翠侬则帮忙递着衣服，两个人分工有序，很快覃书一身就穿戴完毕。
　　在木托下面还整齐的放着一双玉佩，和一个香囊，香囊更是尤为精致，上面绣着的麒麟惟妙惟肖。小枝仔细把玉佩香囊挂在其腰间，就推着覃书坐上了妆台。
　　“怎么还要上妆啊，我戴着面纱不就好了。”
　　小枝摊开了妆奁，通开覃书的长发，为她梳理整齐，然后把一切交手五菱，五菱虽是个二等丫鬟但其束发、敛妆却是一绝。
　　“小姐入宴时不可遮蔽面部，这样可是大不敬。”
　　覃书撇了撇嘴，这个时代总是有那么多大不敬。
　　而一旁的五菱则是妙手翻飞，一个惟妙惟肖的堕马髻应运而生，为覃书上的妆也是已轻薄为主。当真是“妆鸣蝉薄鬓，照坠马之垂髻。”
　　最后抹上淡紫色从丁香花上提炼出来的唇蜜，盈盈一笑间都透出丁香芬芳。
　　衣服的后摆宽而长，而膝盖处又是收紧的线条，所以走起路来很是让人不适应，常常会踩到衣摆。小枝扶着覃书出了院门，离出覃府大门还有着一段距离。
　　“小枝，你不会就让我这样走过去吧！”
　　覃书的手上被塞了一把绣着荷塘、几株碧莲的闕扇，没等小枝回话她就看见了候在院门口的软轿。
　　在软轿上晃晃悠悠的出了内院，绕过府内花园碧流，经过一段长廊才看见了高高的鎏金铜门。
　　覃书一手拿着闕扇，一手还要提着长长的深衣的衣摆，实在应付不来。开口喊着跟在身后的小枝来帮忙。
　　“小枝你过来扶我一下。”
　　低着头从轿子上下来，一双手就伸在眼前，没怎么多想就放了上去，靠着那只手的力量才完好的出来。
　　“在下的服侍可还满意？”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覃书侧过脸才看到一身紫袍的蔺风笑着望着她，而自己手里攥着的就是他那双执笔、拿剑的手。
　　“你怎么来了。”
　　不自然的从他掌里抽出自己的手，退了一小步保持距离问道。
　　“那自然是来接你的。小辈们要先行进宫，姨母让我和你一道去。走吧，覃大小姐。”
　　他笑着在覃书眼前摊开了手，覃书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回头瞅一眼等在一边的小枝跟了上来，便知道应该没什么错，抬步也不再扶着他的手就出了门。
　　覃书的马车跟在蔺风的后面，本来她还担心是否要和他一起，但幸好没坐到一块，否则定是尴尬死。覃书一个人在马车里也甚是无聊，挑起一角车帘就看见小枝的恻颜。
　　“小姐快放下来，这里不比府内，人员嘈杂。”
　　覃书悻悻地放下手臂，安心坐在车内不再乱动。随着叮当作响的轱辘声一点点入了白玉车道，从侧门进了宫，很快车子就停了下来。宫内不许使用马车，覃书一行人才下了车改换轿撵。
　　下了车，覃书发觉除了蔺风的马车在前面停好，自己身侧也有一辆马车，是紫色的缎面、实木顶，显然应是个女儿家，覃书想当是一起参加桂瑶宴的府中千金吧。
　　而此时蔺风已经等候在车外，覃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他冲自己伸出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递过去，那边的轿子里就传出了声音。
　　“蔺哥哥许久未见了。”
　　转头看见从轿子里下来一个穿着藕荷色轻衣的姑娘，垂云髻梳的漂亮优雅。从容的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臂下来，亦步亦趋的从那边走了过来。
　　“蔺哥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去见见我。”
　　她的声音甜美，见了蔺风后更是透出一丝娇嗲。覃书看着蔺风僵在一边的手，也看出了眼前这位和他的关系不一般，那自己肯定不能找不痛快，于是识趣的自己跳下了马车。
　　“覃书你怎么跳下来了。”
　　蔺风下意识接住了跳下来的覃书，忽略了藕衣姑娘的提问。
　　“没关系，你说你的，我先上轿子了。”
　　没等蔺风回应，覃书就急急推了他的手，往轿子方向走。显然蔺风想要跟过去，可是那位姑娘顺势勾住了他的手臂，拉着他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这一切都被已经坐上了轿子的覃书看在眼里。
　　“小姐要起轿吗？”，小枝在一旁问着。
　　“嗯，走吧。”
　　覃书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帘子。轿子吱吱丫丫的被抬起，晃晃悠悠走在这深不见底的宫廷。
　　“到了小姐。”
　　小枝轻覆在轿子口向里面轻声提醒。覃书揉了揉眼，已经有些睡意正浓，这宫里地方大，这轿子又软，不觉就打了瞌睡。从轿子里伸出手，被小枝扶着出了轿门。覃书霎时被眼前的灯红酒绿激的清醒了。
　　她们眼前是两棵高大粗壮的桂花树，此刻正开的正好，花儿的香气隔得老远也能闻的清楚，而里面则是串成了几串的灯笼，围着的是一个水池，里面还开着荷花，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上还有飘着星星点点的河灯。此刻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
　　“这些都是官家的小姐，这会子重要的人都没来，像夫人那般地位的，是要先去长乐宫见过皇后，等他们在那边聚完了才会来这儿。这里多是小辈。”
　　覃书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心里生出一丝紧张，攥着闕扇把的手直打颤。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小枝一手扶着覃书，让她缓缓进入，一边在她耳边轻语。
　　“小姐还是先进去吧。”
　　覃书点点头，觉得先下只有这个法子了。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的目光进了亭子，亭子里没有人，是个落脚的好地方。可等她坐好后，一抬眼就发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本在闲聊的众人眼光齐刷刷的望向了她，然后就是炸开锅的讨论。
　　覃书转过头小声低语：“小枝，这个地方不能坐吗？”
　　小枝靠在覃书身旁：“并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