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翥》珩之影

19、迷雾

　　就如顾陌所料，城中戒严，就连只苍蝇也别想着进去，何况是个大活人。
　　清州比茕山旁的小镇不知道大了多少，况且离那城镇也就不过一日的路程，此刻两人到清州落脚是再好不过的。
　　覃书来这里已有两年，但真真的确实那里也没去过，此刻望着离城还有百来米的距离，这人就已经密密麻麻好不热闹了，当真看出了这个清州的富丽繁华。
　　高门架着两盏红彤彤的大红灯笼，下面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大多都是行色匆匆，马车在这里竟然没看见有几辆，多了的却是一匹匹在城中踱步的马匹。
　　“这里怎么有些不同？”
　　顾陌的神色与覃书有着明显的不同，眼角眉梢都是对这里的熟悉，反观覃书便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满眼好奇。
　　“恩？有何不同。”
　　“这儿也算是个繁华之地，繁华处自然有富甲一方的人，马车仆人自然不少，可这里却是马多车少，而且放眼望去怎么没有人穿绸缎、蚕丝，都是些麻衣，好一点的就是布衣了。”
　　覃书的话说出口，显然也是很合顾陌的意，话说他们两人来这儿，一路上的交流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安静的让覃书以为顾陌是不是哑巴了，可如今自己只不过提了下疑问，顾陌竟然转过头认真回起了话。
　　“你观察的不错，这一现象也是清州独有的一大特色。”
　　“特色？”
　　“是，这里离大漠只有一线之隔，来往的皆是商家，可这里离蜀地又远，蜀地的丝织品根本运不到这里，所以自然是看不到的。”
　　顾陌话毕，身形一动，眼光停顿，覃书顺着他望的方向，只见一身灰衣的男子，面部都用厚厚的黑布遮盖起来，只留下一双如鹰的双目，此刻如刀样的瞥了过来，显然这顾陌与他对上了眼。
　　思极未毕，就看着那人走了过来，风尘仆仆，只是一眨眼就到了身前，覃书看着他拉下面上的黑布，五官□□却黝黑，恭敬地低下自己的下颌，微点着头。
　　“楼主。”
　　楼主？覃书瞅了自己身旁的顾陌，看着他微不可查地点了头，“消息收到了。”
　　那人抬起眸子，手一摊就指明了去路。覃书看着这陌生人恭敬的样子，再望着顾陌一脸就该如此的神色，心里打了鼓。
　　这顾陌不就是个匪盗吗？怎么还有这种关系？
　　打着迷鼓，就顺着两人的路线安静的往清州城内部走。
　　路上穿梭的是来往的商队，马队，整个城内部更是驿站遍布，唯有一座楼高高矗立在一群矮小的楼房之中，三个鎏金的大字差点闪花了她的眼睛。
　　而此时他们三人就站在这里，“芙蓉楼”，覃书实在忍不住吐槽这个俗到爆的名字，忍不住联想到那夜夜笙歌的花花之地。
　　那带路的男人用眼角似是示意了一下顾陌，顾陌回头看了那个还在仰着头往上看的女子，道了声：“无妨。”
　　正准备往里面走时，衣服一角被身后的力量紧紧的拽住，声音在耳后响起：“顾陌，这里不是那种地方吧？”
　　覃书此刻是踮着脚才凑到顾陌的耳后，声音尽可能的小，怕那人听见。
　　顾陌伸手拽下她抓着的衣角，回身就看见了本来就站的不稳的覃书往后踉跄了一步，“那种地方？”
　　顾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说，可话就那样顺其自然的从口中溜了出来，嘴角也浮起一丝浅笑。
　　顾陌长得好看，覃书是早就有所了解，这一笑本该是倾国倾城貌，可想着之前她问出的问题，对上顾陌的回答再加上这样迷之微笑，没空欣赏的覃书就往后退去，心里还发了凉，“不好啊，这家伙还是不想放过我，这覃家犯得错也不能我来还啊，我不能顺从！”
　　这里覃书的想法完全暴露在自己脸上，还未等转身逃跑，就被顾陌一掌抓了回来，后衣颈被提着进了这光鲜的“芙蓉楼”。
　　这楼里面的摆设与它的名字完全不同，摆设简单、明了，除了必要的桌椅外再无其他。
　　覃书傻了眼，就连顾陌早已松开了手也不知道，依旧缩着脖子四处打量，覃书看着那人上前拽开了一个铜环样的东西，本来是墙上壁画的一部分，却不知竟然是立体的。
　　缓缓的声音渐渐响起，眼前的墙体下移，就像是被吸进了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原本简单的吓人的屋子，此刻已经悄然变了模样。
　　桌椅不见踪影，长长的回廊不知道通往哪里，在那个尽头依稀还有人走动的身影。
　　“这……什么情况。”
　　覃书感觉自己像是切身处在了科幻电影里，眼前的变化就似海市蜃楼，可望不可以及。顾陌只是让着覃书跟着他，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长长的廊道通过一个大而广阔的堂面，人来人往，穿梭不断，覃书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长大了嘴巴。
　　就像是一个井然有序的组织，行动整齐，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虽然覃书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把她带到房间。”
　　顾陌的声音打破了覃书的沉默，覃书看着灰衣人恭敬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种礼节覃书好似以前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就看着那人朝自己走过来。
　　“请。”
　　他的态度很是谦卑，也许也是碍于顾陌的面子。
　　“顾陌，我……”
　　“我一会儿会去找你，你先跟着柯初回屋休息，一路上风尘仆仆，你也该洗漱休息一下了。”
　　覃书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被顾陌一堆话给挡了回去，瘪了瘪嘴，就只好跟着柯初往更里面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覃书无数次想要开口说话，可都无从开口，措辞了几句，还未出声就看柯初回了头，覃书被他的眼神猛地一震，嘴边的话就被吓得又咽了回去。
　　“姑娘的疑问柯初无法回答，若是还有不懂便请亲自问楼主。”
　　覃书听着柯初的话，就像是一个带着刺的球一样向她扔来，让她借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所以覃书选择沉默。
　　这栋芙蓉高楼，看着是很高，窄窄的样子，但其实不然，只是利用了人的视觉盲点，其实内部很是宽广，延伸面也很远，就说刚刚和顾陌分开，此刻已经走了有小半刻，大约现代二十几分钟，这才来了住宿的地方。
　　这里独立了一座楼，就像是楼内楼，小小的庭院，诗情画意。
　　进了院子，就看见有三间房子，分为正对着的主屋，还有东西两隔。柯初领着覃书进了东面的房间，就准备转身出门了，临了了在门口停住了“西门，姑娘就不要去了，那里住的是楼主的妾柳氏。”
　　覃书蒙着，本来还想着问问顾陌住在哪里，此刻已被这话堵了过去，顾陌竟然有妾！覃书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但也是很快就调整了下来，自己与他本就没什么关系，就算他娶妻也和她没关，何况是纳妾。
　　回了神，那柯初早就走的没了影，覃书看着屋子的拜神，看样子是打扫过的，被子和茶具都是新的，显然顾陌早早就通知了他们，可覃书却不知道顾陌什么时候通的信。
　　执起茶壶，沉甸甸的感觉，贴着壶外壁还能感受到温热，便知道这茶也是刚刚泡好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抿着，把大脑空下来好好想了想。
　　顾陌是被柯初称为楼主，在这里有着家室，显然他的身份不简单，这芙蓉楼立在清州城显然是借着清州城人员混乱的，以此藏身。
　　刚刚经过的地方也不难看出是个底下组织，可就不知这里是为谁服务的，但有一点覃书可以明确下来，就是这一次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看见了这一切，一面是看出顾陌相信自己，另一面也是顾陌在试探她。
　　覃书的手还举着茶杯没放下，屋外突然传出声音，惊得她一手滑，杯中热茶倒了半杯在她的手背。
　　来不及擦拭，就看着帘子被挑开，一双小脚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干人。那是个穿着讲究的女子，没有绸缎，但身上的布衣也是做的精致至极，衣摆像是被改良了，长长的拖在身后，随着她的步子摇曳在地上。
　　她的手指甲，被仔细的涂好了丹蔻，一挥手，身后的人就退出了屋子，她显然也是松了口气，行为举止也变得随意起来。
　　“妹妹是新来的，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顾郎可是早早就叫人安排了下来。”
　　她的声音绵软却是温柔刀。
　　“是顾陌带我来的，不知你是？”
　　她笑了笑，就上前坐下，如主人一般给自己斟茶，眼光流转处还在扫着覃书的表情。
　　“我住西门，顾陌妾侍柳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
　　什么一家人？覃书听着这柳璃一句句的，像是连珠炮一样。
　　“覃书。”
　　“书妹妹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来西门，姐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都是侍奉顾郎的。”
　　不对吧！这一头覃书才反过劲，什么侍奉！怕是这柳氏误会了什么，刚要开口解释，门帘又一次被掀开了。
　　“柳氏，你先退下。”
　　来人正是顾陌，眼神寒光乍现，但覃书知道他已经在收敛，不过也许是对柳氏厌恶太深，竟然还是流露了出来。
　　柳氏显然怕极了这顾陌，人后显摆，人前怯懦，当即俯身告了退，像是怕被人踩了尾巴般飞快的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覃书还傻愣着，顾陌眼一扫却瞥见了她身侧手上的红肿，一时心里自是以为是那柳氏作得妖。
　　一把扯住覃书的手，冲着外面喊道：“无影把药拿来。”
　　仅仅几秒钟，覃书眼前就多了一个人，桌子上就多了一堆瓶瓶罐罐，顾陌头也未抬，从瓶罐中找出烫伤腰，用右手中指挑了一小块膏体，轻轻抹上了覃书被热茶烫伤的手背。
　　丝丝清凉把她的思绪带了回来，想要收回手，却被顾陌强硬的箍住，动弹不得。
　　擦完药膏，覃书就收了手，覃书抬头看着他仔细的擦了擦自己沾了药膏的手，然后对还等在一旁的无影说道：“以后你都跟着她，若是有危险，不论什么人你都可以出手。”
　　覃书看着无影点了点头，随即又瞬间消失，觉得这古代也是人才辈出，就从来没见过存在感这么低的人，刚刚完全没注意他就在一旁看着啊，想着手放在顾陌手里，自己还一脸痴呆样都被人看见了，此刻覃书就觉得丢脸。
　　“以后柳氏要是再来，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没必要见她。”
　　“可……，她不是你的妾侍吗？”
　　“还算不上，不过是一只眼睛而已。”
　　话及至此，覃书自是懂了其中的意思，本来还有还多疑问，但如今见到顾陌竟然一个也问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