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夜半时》风月泊

7、七、掉车链

　　这个月间，又到了赶夜海的时期。渔村里挖海螺蛏子和挖沙虫的人通常都是晚上八点多出发，带上工具在退潮的海滩里劳作两个多钟，上了坝后再把那些海产卖给收购的贩子，拿了钱才回来。

　　沿着海景路去海滩那里的话虽然好走，但路程远了些。几个村妇习惯走村西头那条小道了，这晚上也是不变的路线。

　　王家的新媳妇跟着这几个妇人一起去。

　　她们都是骑自行车。中途的时候，经过一片坟地。那里荒草丛生，已经废弃好多年了。王家媳妇看见暗处一个个破落的坟茔，忍不住一抖，露出惧色。几个老村妇看了纷纷取笑。

　　回来的时候，她们还是走这条道。王家媳妇本来想走海景路的，奈何见着乌云遮天，快要下雨的样子，如果走海景路，说不定会被淋得湿透。她忘了带雨衣出来，真倒霉。

　　几个村妇踩着自行车，边闲聊起家长里短生活琐碎。王家媳妇跟在后头听，时不时附和几句。忽然，天边闪电噼啪砸下来，转瞬间雨点倾盆落下，铺天盖地。

　　她们猝不及防，纷纷踩着自行车往村里赶，经过坟地的时候，落在后头的王家媳妇突然踩空了一脚。车链子啪地一下，脱落了。

　　“喂，等等我！”她见状冲前面几人喊，但是声音被轰然落下的雨淹没，前面的人根本听不清。情急之下她推着车去追赶，却很快就落下了，再也看不见那几妇人的身影。荒芜的坟地旁，只剩下她一个。

　　她害怕极了。慌乱地去拉扯车链子，试图拨上车轨，但手抖得厉害，雨水又糊眼，根本修不好。

　　雨越下越大，全然遮盖住视线。她伸手在脸上摸了把雨水，却不知怎地却尝到了些铁锈的味道，腥腥的，咸咸的，还有些黏糊。她听见哗啦的雨声里似夹杂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就像是物体在地上缓缓拖动。

　　王家媳妇吓成一团，无助地抱紧自行车向四周望去，骇然发现暗处那些破落的坟茔上，不知何时竟飘出一簇簇鬼火，幽绿幽绿地，慢慢向她聚了过来。

　　大雨天，也会有鬼火么……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动不了了。鬼火靠近的时候，她看清了底下爬动的黑影。那些人形的影子慢慢爬过来，扯住她的脚。

　　她被吞没在冰冷的大雨里。

　　后来，人们再也没找到王家媳妇。而这条偏僻小路也被封了。因为到了下雨的夜晚，有人从那里行过的时候，总会听见后面头跟着车轮子拖动的声音，还有女人急促的叫喊。

　　“等等我，等等我！”

　　然而回头，除了迷蒙大雨，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