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番外--三郎 ...
-
老婆孩子热炕头。
通俗的俚语道尽三郎小朋友幼时天真的梦想。
居住在与世隔绝的村落,所看所想犹如坐井观天,又狭小的如一线天。
三郎的父亲是岛田村中最好的猎人,自小三郎就跟随父亲深入林海,集市,见得多了,心也广了,小小的村子也再也无法容下三郎那颗希望走出去的心。
但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
双亲皆是老实保守之人,所以三郎也就耐住性子,认真的学习父亲的手艺,将来好继承父亲的衣钵。
村子里的孩子都很佩服三郎,小小年纪就见多识广,还有本事,理所当然的,三郎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女孩子羞涩的对象。
除了一个叫三千世点梅的小女孩。
在三郎的认知里,女孩子应该跟在男孩子身后,以男孩为中心。所以当三郎几次故意在三千世点梅面前故意炫耀或找茬时,早已成熟且生性冷漠嫩皮拌新草的某位很自然的把他彻底无视了,这让三郎的自尊大为打击,从此三郎就记住了她。
三千世点梅的父亲是岛田村的族姓,她的母亲是一位温柔守礼的女子,尽管时常下地同丈夫一起干活有些伤风败俗,但在民风淳朴的村子里也没人说什么。
可为什么她姓三千世呢?她不是应该姓岛田吗?
谁知道?!听说是阿盛坚持的,毕竟是女孩,有没有继承父姓也就无所谓了。三郎,你可是个男孩,一定要好好继承你父亲家哦!
哦,我知道了,阿娘你就放心吧!三郎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自豪的回答。
记忆中的是母亲欣慰的笑容,但三郎其实是不懂的。
世事无常,一场灾难降临在三郎的头上,头一次自己一人去镇上交换货物,又蹦又跳,四处张望,结果忘记时间,匆匆忙忙赶回村子,看到的是四处冒烟,已成废墟的坟场。
在数年后三郎回忆此时的事情时不禁有些惭愧。在看到父母的尸体和烧成灰烬的破败后,愤怒伤心等负面情绪充斥心房时,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情居然尚不及自己的自私,三郎羞愧之余负罪感也开始升起。为了让自己安心,他暗自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三千世点梅,那个同村唯一一个幸存的女孩。因为她,是他生活在这里的见证,父母亲情的见证,自己软弱的见证。
但是,三郎的自尊心又被严重的打击到了,阿梅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临时的小屋是她设计搭建的,掩饰伪装是她做的,日常生活是她维持的,若不是他还可以打一些兔子换一些钱,他就真的是无地自容了。直到那天实在是没有猎到山鸡野兔,只得费尽心机的找寻来一堆清爽甘甜的山果,在鸡窝等了半天才看到她回来时,冷漠寂暗的眼神,浑身上下腥血刺鼻的破烂衣服,以及,一头狼彻底击毁了三郎最后一丝骄傲。
三郎不是傻子,在看到阿梅倒下时他大吃一惊,连忙把她抱回鸡窝,仔细收拾好每一道伤口。他惊讶的发现,阿梅的要害并没有受伤,换句话说,阿梅是凭着自己过人的胆量和敏捷灵巧的周旋,最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冷漠,冷静的用身体的次要部位的受伤而最终换取了胜利。当看到那头狼脖子上的牙印时和阿梅嘴角边的血迹时,三郎彻底沉默了。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所以,在看到剑道馆招收徒弟时他毫不犹豫的就报了名,当时的负责检测的佐藤问他为什么要学习剑道时,他的回答不再是最开始的保护,而是获取资格,他要变强,强到阿梅回头正眼看他,强到可以与她比肩,强到可以问心无愧的站在她的身边,强到不在是她保护他而是他保护她。
佐藤很好奇,他觉得三郎的理由很有趣,所以力邀他住在道场。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人会真的好心到见一次面就邀请对方住在自己家里的。
后来,阿梅禁不住三郎的劝说,就同三郎下了山。佐藤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三千世点梅只是一个稍微懂事且仇视强盗的小女孩。而三郎在看到阿梅弱不禁风的体质和平平的表现时,不知为什么有一丝窃喜,真正聪明果敢的阿梅,只是他一个人的。
每当看到阿梅稚嫩的表现或拙劣的掩饰时,他就会感到淡淡的幸福,因为只有他知道她,而她并不知道他知道她,所以,也才更有趣啊!
因为知道自己不如绝大多数的弟子,三郎总是不敢随便说话,而且因为被阿梅打击过,他也有些没有信心,只是,想要变强的心却从来没有动摇过。后来到了江户,见识了更多的事,认识了更多的人,他也渐渐的坚强起来。尤其是阿梅跟总司学剑术,让三郎有了危机感,一方面怕总司发现真正的阿梅,一方面又害怕被总司抢走,毕竟,阿梅看起来很喜欢找总司。所以三郎一有机会就向近藤周作学习,更不要提本来就很熟的土方了,只是他一直有些不明白,每次他向土方请教时总司吃人的目光和阿梅诡异的笑声就会出现在场边。
如果日子一直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话,那就真好啊!!不过生活就是这样欠扁,总是在人最幸福的时候肆意拐弯,阿梅在三郎成人礼的前一天失踪了。所以阿梅永远也不知道在她自以为瞒住所有人自己的真实实力时,会有一道目光紧紧的跟随她;在她每天晚上偷偷练习时,会有一个人默默的陪着她。他永远在她身后,她永远只往前看,而且,不回头。
在多年后幕末血雨腥风的时刻,当他再遇见她时,他才蓦然发现,他,依然在他身后,而她,则依然没有回头。
当总司问他追逐了这么多年却是如此结果,是否不甘,是否后悔时,他默然无语。
不甘是肯定的,只是,他飒然一笑,淡淡道:
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