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金鼓声声战未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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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耀在终年冰雪的雪山上，缀出金辉耀耀，丝丝缕缕融化成烟的雪气氤氲，偶有风过，卷起层层积雪，晶莹的飞雪折射出绚丽光辉。
风声凄凄，苍茫的天地中，印下一串深深的足印，更有几点血红，绽在纯白的晶雪中，为这天地添上一分凄艳。
一步一印、一印一血，脚步、血迹交织，越行越远，隐没在层层叠叠的山道、绵绵无尽的风雪中。
“到了。”
一声叹、一声怅，九峰莲潃，终于到了。
似乎被这一声惊醒，伏在背上，浑浑噩噩之人睁开散淡的双眸，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重回旧地，物是人非。
重伤的人已经无力支撑站起，丹心扶玄莲缓缓靠坐在山壁上，拢了拢洞内剩余的枯枝，升起了一堆篝火，明亮跳动的火焰稍稍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寒冷。
身体的温度随着流淌的血液早就一分分散去，迟钝的身躯早就察觉不到外界的冷热，然而看着面前的篝火，玄莲竟也笑了笑，叹道：“温暖的火焰，好熟悉的景象啊……”
是呀，好熟悉的景象——
当剑邪在洞内迷惘不定时，是自己升起了这一堆火；当丹心心结暗生纠缠时，是自己升起了这一堆火；如今，轮到别人为自己升起这一堆火了。
看着眼前濒死的人，丹心心底也升起几分遗憾、唏嘘——
“抱歉，若非吾……”
若非吾告诉你进攻魔界之事，恐怕你早就回到九峰莲潃；若非吾未能早一刻识破魔界计策，你也不会被夹击偷袭……
似乎是知道丹心想要说的话，玄莲不在意地打断道：“无事，这本就是我的天命。”说到这里，脸上浮现一丝遗憾，“哈，只是可惜，最后竟无美酒作陪……”
听到玄莲的话，丹心沉默不语，却是取出了一个小坛。
似乎是闻到飘散的酒香，玄莲本来黯淡的双眼此时都亮了亮：“看来老天还是待我不薄……”
接过酒坛，醇香的酒液划过唇舌，混着血水，一齐吞落，清冽的酒、锈腥的血，竟别有一番滋味。
饮过一口，玄莲唇边笑意更深，看着莲池说道：“曾经，剑邪小友也与我在此一会，我请他喝酒，他却以茶代酒。”
丹心安静地倾听，偶尔往火堆中添上一支枯枝，安静的山洞中，只有几声枯枝被火炙烤爆裂的噼啪声，玄莲虚弱的声音在此时清晰异常。
“当日临别之时，我们相约，日后再会，我一试茶之滋味，而剑邪小友一识酒之滋味。”说到这里，玄莲不由看了看手中酒坛，怅惋道，“可惜，破戒僧要失约了……”
莲池不语，沉睡在莲池之下的人更是不知外界发生之事。
自失一笑，玄莲神情复归平静淡然，向丹心谢道：“多谢送我回来，又赠我如此佳酿，破戒僧此生无憾矣！”
“该为之事。”丹心轻轻摇头道。
玄莲继续道：“请将莲谳留在池前吧，山僧天命已尽，莲谳却不该随我尘封。”
丹心依言照办，隐隐有金色华光流转的佛门圣器稳稳插在莲池前，剑锋锐利依旧，剑身却不住颤鸣，鸣声凄切伤悲——名锋有灵，已知旧主将去。
人剑相通，玄莲安慰道：“生老病死，天地轮回，本就是自然之事，无需为我伤悲。”
似乎恢复了些许精力，玄莲竟撑着山壁站起，最后环视了一圈山洞——骸骨依旧、莲池依旧，向着丹心说道：“我也该回到我的归处了。”
“吾送你。”
曜日下的雪山上，两道人影缓步而行。
“眼前自有千江月，心中却无一点尘。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行走在茫茫天地，玄莲此刻心头一片澄明，脸上也稍微泛起了一丝血色，朗声吟道，虽是重伤之身，此时迎着猎猎山风，袖袍摆动间，自有一股潇洒放旷气度。
走在玄莲身边，丹心知道此时的玄莲不过是回光返照。玄莲自能潇洒而去，听到丹心心中，却平添几分惆怅。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
玄莲已卸下一切，然而丹心却依旧立身在这尘世浊浪。滚滚江浪、三千红尘，更有魔氛四起、祸乱人间，纵使想要无尘一身，又如何能够？
听到丹心的叹息，玄莲淡然笑道：“天命有其运行的轨道，事来自然，心静则清，心定则恒。”
“心静则清么……”
心中无尘，即使身处泥淖，也一身爽然；心中纠结，即使立身方外，终难得清净。
玄莲看着丹心微微皱起的眉峰，摇摇头道：“我的天命已经行至尽头，而你的天命还正在进行，现在的你，心静吗？”
“……”
吾的心，静吗？
丹心自问，却难得答案。
“追寻你心中的方向，坚定你内心的选择，终会到达你最后的归处。”
“……”
吾最后的归处？
纠结不解的心绪，难以言明的情绪，此刻都纷乱堵在了丹心心头。
闲谈沉思间，泥镜台到了。
“又回来了。”
看着眼前碎裂的泥镜，玄莲一声感叹，不甚唏嘘，不禁想起最后离开前的批命——
白玉陷泥何会洁？泥镜复明染尘时。
“哈，泥镜复明染尘时……”
玄莲轻声一笑，如今心尘已去，心镜复明，再看这大千世界，只觉无不透彻明晰，灵思从不曾如此空明。
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到此，便可了。”冲丹心点点头，玄莲微笑道。
明白眼前之人，马上就将逝去，丹心凝眉问道：“可还有遗言交代么。”
玄莲爽然一笑，席地坐下，手捏佛印，声音中满是透彻、欣然——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语毕，含笑阖目而逝。
山风卷起雪花飞洒，不多时，玄莲便被漫天风雪掩埋，风雪中，一名山僧摇扇，越走越远。
“此心光明……”
回想玄莲最后的遗言，神思缥缈间，丹心心有所感，只是这朦胧的感觉，太过似是而非。
心知这是玄莲最后的悟道，然而道可意会不可言传，是否能有所领会，全看个人修行、悟性。若能顿悟，便如梦醒一刻、神思清明；若是不能，只能一生浑浑噩噩、大梦一场，然而悟与不悟是一种机缘，无法强求。
怀着这种似是而非的飘渺情绪，丹心最后向玄莲遗体略施一礼，转身离开九峰莲潃。
走出雪山地界，仿佛大地忽然回春，一股暖意升腾，惠风和畅。
但在这一片生机勃勃、融融之景中，却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莫测杀机。
本还在思索与玄莲的对答，但敏锐的感知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杀机，丹心瞬间警醒，心底暗沉。
圆教村，中原被魔界层层设计，仅凭阵法与魔兵的配合，便使众人连遭重创、几番险象环生，而丹心更是几乎以一己之力，扛下了针对众人杀阵的大半威力，真气几乎消耗殆尽，短短时间，恢复有限。
哈，有些时候，一点小手段确实可以保命啊……
心中微微泛苦，更有一丝被人连番设计的怒意激荡，丹心脸上浮起薄怒，嘴角牵起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鬼祟宵小之辈，果然阴魂不散！”
微微闭目，再开时，已是战意惊天，酒红的瞳孔中，腾动着暗沉的怒火，更显摄人心魄。
既然已经被发现，暗伏的杀气不再掩饰，汹汹压来，气机交锋中，枯叶无风自动，簌簌声中，更添数分肃杀。
“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丹心声音转低，讥讽更甚。
“又是你，吞佛童子。”
随着话语落下，一身雪白法衣，一头焰红长发，一柄嗜血长剑，吞佛童子现身了。
横剑在胸，微微施礼，吞佛童子低沉的声音再起：“异度魔界诚邀阁下往魔界一行。”
“果然，”丹心掀起一抹冷笑，“异度魔界的诚意，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啊——”
缓缓转动手中的止杀，丹心拉长了声音：“——这便是异度魔界邀请的态度吗？”
“异度魔界向来以诚待人……”吞佛童子脸上也带上了一丝不明的笑意，“就不知阁下作何选择了。”
哈，果然是好大的诚意，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传出一股隐隐的压迫感，不若赦生道中若有若无的杀气，每个方向都传来绝对切实的杀机，封锁四面八方。
四次，从魔城现身以来，笑丹心一共出手了四次，每一次功体都不尽相同，然而对于异度魔界而言，一次是试探、二次是确认、三次已是太多，何况四次？
异度魔界此次算准丹心行踪，趁着丹心落单之时，针对丹心布下的杀阵，以丹心如今消耗甚剧的功体，想要突破重围，可算是千难万难，几乎没有一丝机会。
“看起来吾似乎别无选择……”
丹心忽然苦笑一声，松开了紧握住剑柄的手，一身升腾的剑意也随之消散。
感受到丹心的配合，四方炽烈的杀气也稍稍收敛。
丹心向吞佛童子慢慢迈步走去，口中说道：“正好吾也对异度魔界十分好奇，不如就由你……”话未说完，丹心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已经一剑向立身东方的别见狂华当头斩落，“……领吾一观吧！”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27章：金鼓声声战未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