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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天上掉下个剑毛毛(修) ...

  •   “啪——!”

      轰然之声,乍然响起。重物落地,掀起层层气浪,吹散了谷中终年不散的迷雾,迷谷中错落乱石乍现又隐。

      深谷的平静,今日被打破了——

      从天而降的白色人影伏卧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一身雪白道袍尽皆染赤,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啧啧啧……”

      绕着地上之人踱了几步,红衣人一脸痛意,仿佛也与地上人感同身受一般——

      “脸先着地,多大仇啊!”

      “哎呀呀,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别人家是天上落馅饼,药师我这里,变成天上掉活人,天公仔真是不会疼人哦……”

      一旁的黄衫人收起水烟管,一边摇头哀叹着自己天生劳累命,一边慢悠悠地伸手探脉。

      凝神闭目,感受着手下脉搏浮起微弱的跳动。

      “嗯……还没死透……”细查脉象,黄衣人睁眼注视着从天而降的天大|麻烦,哀叹道,“一个不够又来一个……啧啧啧,老人家还要这般操劳,真真是歹命。”说罢,抽一口水烟,慢腾腾站了起来。

      见黄衣人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心知地上之人无碍,猫耳少年眨巴着眼睛,视线在红衣人与地上趴卧之人身上转了又转。

      “少艾少艾!又是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欸!”

      “哎呀呀,多少年的老黄历了,阿九少爷,记性好不是用在这啊!”

      听到猫耳少年的话,红衣人脸上一皱,连连摆手。

      “呼呼,莫非现在最新流行出场从天而降?看来老人家太久不问世事,跟不上潮流咯。”

      见红衣人仿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脸别扭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黄衣人也不由跟着打趣道。

      “喂喂喂,这种新潮,没人愿意尝试吧……”

      明知眼前人戏弄的心思,红衣人却也不禁无奈翻了个白眼。

      “呼呼,好了好了,闲话休提,来做正事。”

      见红衣人即将恼羞成怒,黄衣人见好就收。

      “笑仔,先把人背到屋内去。阿九,你嘛,煎药啦。”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两人,转身便悠悠然往迷谷深处走去。

      “啊!臭少艾,我要告你虐待童工!”

      骤然分配到任务的猫耳少年,浑身一炸,第N次气呼呼地发出抗议。然而走在前方的人,恍若未闻……少年的第N次抗议——

      无效。

      “喂!喂!说过了麦叫吾笑仔!叫丹仔、心仔都可以啊!笑仔、笑仔,听起来很像肖仔啊!”

      “哉啦,哉啦,笑仔,再拖一会儿,小心流血过多,不治身亡哦。”

      迷雾隐去了黄衣人的身影,却清晰地传出了那一贯漫不经心的声音,抗议依旧——

      无效。

      无奈地摇了摇头,红衣人看向脚下依旧趴伏在地的血人,也不嫌血污,伸手一翻,一张蜡黄色正气凛然的脸和额前三根醒目的白毛终于得见天日。

      “啧,”

      见到这张标志性极强的脸,红衣人不由再次咋舌。

      “竟然没有破相,剑毛仔,你的脸皮有够厚哦!”

      说话间,红衣人已是将人扛上肩头,步履轻松地走入漫漫迷雾。迷雾中,轻轻的哼唱声遥遥传出——

      “天上掉下个剑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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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跳动的火舌舔舐着锅底,锅中,奶白色的汤底滚动,咕咕作响。汤面上,浓翠欲滴的莼菜上下漂浮,仿若一叶青舟,浮沉于白浪之间。时而还可望见一抹银色浮起,却又倏忽消失不见。

      眼见汤色正好,丹心缓缓收回真气,锅底跳跃的火势也渐渐收小,直至熄灭。

      火势尽灭,地上却无半点柴薪余烬。原来这火舌,尽是丹心自身火劲得来。大开大合的火劲,竟被拘在这小小的灶膛之下,变得温顺应手,传出去只怕要让大半江湖人瞠目结舌。而此时,这一手精微的控火功夫,竟被人用来烧菜,简直可算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了,然而这谷中三人,却似习以为常,竟丝毫不以为异。

      屋内鱼香扑鼻,香味四散,引得馋嘴的猫儿,不请自到。

      “笑仔,笑仔,今天吃什么?”

      再次听到令人无奈又无解的称呼,丹心还是忍不住眉梢抽动,但面对眼前犹带稚气的双眼,满腔的郁闷也只能压在心底,发作不得。

      “……糖腌排骨、葱烧海参、鲜莼烩银鱼……”

      心底哀叹一声,丹心在少年期盼的注视下,还是乖乖报出菜名。

      听见一连串的菜名,馋嘴的猫儿却犹不满足,两只猫耳竖起,期待着最后的惊喜。

      “还有——”

      “——还有你的蜜浸雕枣。”

      早就将面前少年的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丹心果然不负少年所望。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阿九顿时笑眯了眼,欢欣雀跃,连身后猫尾都忍不住扫来扫去,欢喜的模样,着实可爱,让人忍不住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吾讲你啊你!明明是只猫,偏偏爱吃糖,小心人还没长大,牙齿先掉光!”

      明明心底的郁气早就被少年消去,丹心却故作严肃,对着嗜甜的少年,板着脸唬道。

      然而一番做作显然并没有收到实效。

      “放心啦,有少艾在,不会的。”

      阿九一心都扑在了心爱的甜食上,丹心的警告只充当了耳旁风,风过无痕。

      “哎呀呀,药师我是药师不是牙医,医得了病治不了牙,九少爷这回可找错人了。”

      屋外的凉亭中,杏黄色的身影闲适地靠在亭柱上,两脚搭在长长的石凳上,闭目抽烟,好不悠闲。看似两耳不闻亭外事,然而听力却如老猫一般灵敏,将灶房发生的一切尽收耳中。

      “不管不管,少艾你要负责到底啦!”

      “哎呀呀,都说女娃儿是贴身小棉袄,男娃儿是神憎鬼厌狗都嫌,药师我当年怎么就想不通地捡了个男娃儿,真是一失策成千古恨。”

      “哼,你这只歪嘴鸡,正好配我这种粗米糠,免得误人子弟!”

      “唉,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见岘匿迷谷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日常斗嘴,丹心无奈扶额打断。

      “吾讲,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呀。阿九,药煎好没?少艾,骨头躺酥了没?开饭了!”

      “还有,遇人不淑的该是吾吧,无良药师!”

      想到自从被两人捡起之后,可算是小长工进了地主家,丹心不由对着慕少艾目露凶光。

      “呼呼,话不能这样讲。所谓救命之恩,当卖身以偿。老人家不过是让你发挥特长、改善伙食,还是你自愿而为,岂不是皆大欢喜。”

      慕少艾从亭栏上起身,笑眯眯地瞅着丹心道。

      想到曾经重伤在身,难以动弹之时,有幸品尝到阿九少爷那一手杀人放火无往不利的厨艺,丹心心有余悸,更是对宁愿面不改色接受阿九投喂也不愿自己动手改善伙食的慕少艾,心生敬仰——

      这是要何等坚强的胃和舌头,以及怎样的懒惰精神,才能忍受这种厨艺的荼毒?

      笑丹心曾经甚至一段怀疑,难吃到不能用言语形容的饭菜,是某位无良医生为了促使病人尽快恢复使出的下三滥手段——整日面对这样的饭菜,若是不愿一死百了,只能尽快伤愈走人,相信经过如此洗礼,病人的求生欲望定然十分强烈。

      然而,笑丹心能够下床行动的第一天便打消了这个怀疑。

      旁观了九少爷可谓惊天动地的做饭过程,笑丹心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无论再怎么离奇,也总是会发生。比如无良医生堪称神迹的医术、比如阿九堪称“神迹”的厨艺。不忍再看阿九祸害食材,更不忍自己的胃与舌头继续受苦,笑丹心最终忍无可忍之下接过掌勺,一接便接到了现在。

      看着靠在亭边无所事事,抽着水烟好不自在的慕少艾,丹心不禁怨念深重。

      “慕少艾,你应该改一个称号了。”

      “嗯?”

      “吃软饭慕少艾、小白脸慕少艾、虐待童工慕少艾、剥削病人慕少艾……”

      “哎呀呀,怨念深重哦?”

      “呵呵,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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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是一种病,得治。

      不过,明显谷中的三人,在某位医生身体力行地带领下,已经病入膏肓,放弃治疗。

      吃过饭后,作为霹雳躺倒教资深会员,慕少艾一直奉行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信条,早就自觉歪在一边的竹椅上,脚尖翘起,一颠一颠,口中吞云吐雾,眼眸半开半阖,宛然便是一只慵懒的老猫,眯着眼睛,缩着身体,享受着夕阳的余温。正当丹心也准备顺势躺倒,舒心长叹之时,阿九的声音却将这口气生生呛在了胸膛里。

      “少艾,少艾,药又吐掉了。你的药罐子情况很差,我拿他没办法。这个人病得快死,还很坚持要跟你亲自沟通……”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休息,却又被无端破坏,被呛回一口郁气的丹心,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神色不善。

      “不就是亲自沟通吗,无需劳烦少艾,来来来,让吾来!”

      看出丹心有意捉弄,慕少艾不仅没有息事之心,反而乐见其成。

      房内那位的身份,早就被额前三根剑毛暴露,如今,大名鼎鼎的道教顶峰醒来非要面见自己,心底打的什么主意,慕少艾也心头有数,江湖风雨于迷谷无关,既然丹心有心,他又何不“成人之美”呢?

      当下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一丝贼笑,顺势说道:“药师我走不动了,还是让笑仔去‘好好沟通’吧。”

      意味深长地看了丹心一眼,慕少艾歪过头叹气道:“哎呀呀,这年头的病人啊,真是不叫药师我省心。”

      所谓猫哭耗子假慈悲,不外如是了。

      感受着目光中透出的赤|裸裸怂恿,丹心心中暗自吐槽,嘴上却飞快答道:“放心,吾一定会好·好·沟·通!”最后四字,故意放慢,咬得清晰异常。

      见状,慕少艾脸上的贼笑更添数分不怀好意,只等着看屋内老道自食其果了。

      推门入屋,昏黄灯光下,竹帘内负手而立的身影尽去狼狈。一身血污洗尽,一袭道袍雪白,额前三根剑毛飘逸,虽是重伤之身,却身姿挺拔,周身气质虽平淡谦和,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意,令人不敢轻视。

      不过,此时,在丹心面前,重伤仍不失的道门先天风度,却完完全全喂了狗。

      对于不配合医嘱、身受重伤还歪脑筋不断的病人,丹心只有一个念头——敬药不吃吃罚药,剑毛仔,你很行哦!

      “还有力气谈条件,看来你是伤的不够重嘛!”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道者缓缓转身,看着眼前红衣人道:“你不是医生。”

      “房客兼苦力啦。”

      丹心随意摆手,盯着眼前的白毛老道,露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吾讲你啊你,重伤在身还不肯乖乖吃药,不遵守医嘱的病人,总是让人非常的无奈啊——!”

      不等老道反应,一声无奈,丹心霍然出手,指尖急点。要穴被制,重伤在身的人不曾防备,也无从防备,愕然软倒。只见红衣人接着端起药碗,一把捏开老道的嘴,将碗中苦药一股脑灌了进去。一串动作,连贯流畅,端的是行云流水,称得上赏心悦目。

      灌药完毕,丹心松开钳制住老道的手,可怜的人还没来得及回味嘴里的苦味,就先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听着屋内突然爆发出的咳嗽声,屋外的慕少艾摇了摇手中水烟管,一脸感慨。

      “哎呀呀,真是作孽哟~”

      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连身旁的阿九也忍不住咯咯偷笑。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丹心一边解开道者身上的穴道,一边歉意十足道:“哎呀,一时心急,喂得猛了些,真是抱歉了。不过相信以前辈的心胸气度,一定会体谅吾关心病人,希望病人早日康复的心情不是吗?”

      说完,不等道者平复咳嗽,丹心便推门而出,显然方才的道歉不过随口一说,毫无诚意可言,倒是显得气焰更为嚣张。

      “如何?”

      明明对屋内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慕少艾却偏偏摇着烟杆问道。

      “一不小心,沟通过度,真是失礼了呀。”

      丹心双手一摊、故作懊悔。

      “无妨,相信以屋内那位高人高人高高人、前辈前辈前前辈的豁达心胸,绝对不会计较。”

      慕少艾一挥烟管,便替屋内惨遭辣手荼毒的高人前辈下了定论。

      “果然不愧是先天胸怀,道门风度,让吾等汗颜呐。”

      两人一唱一和,一副释然模样,话音未落,又见丹心突然提高声量对着阿九说道:“阿九,下次若要亲自沟通,记得再叫吾来。”

      听得屋外少年脆生生应了声好,好不容易平复咳嗽的剑子仙迹苦笑摇头,心知醉翁之意不在酒,红衣人此话却是故意说给自己。

      本意只是逼出医生,却不想招来个煞星,真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回想最近之事,夺书书被抢、救人人被坑,好不容易唤回了好友,却又被自己惹到生气离开。唉,真真是流年不利。

      至于被丹心粗暴灌药,剑子仙迹也只能哭笑不得了——

      毕竟是自己小心思在先,被人识破小小报复也无可厚非,况且崖下众人还是自己救命恩人。虽然未能如愿见到想见之人,但借着一番灌药,也告知了自己态度,一番辛苦,倒也不算白受了。

      最擅长苦中作乐的剑子,虽被人一番强灌,也总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但纵是道门豁达之人,面对如今江湖危乱局势,也不禁眉峰郁结。既龙宿之后,再次被亲近挚友背叛,更施以夺命辣手,想到这里,剑子仙迹不由目露无奈,心思纷乱间,一声自嘲不由脱口而出。

      “哈,剑子啊剑子,你也有今日?”

      暗算落崖,重伤获救,已是叨天之幸。崖下众人显然不欲沾染这江湖风雨,崖上之事,自己实在有心无力了,剑子暗叹一声,放下纷复的心事,只剩下唯一的挂碍——

      “好友圣踪……你真是让剑子我,痛心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天上掉下个剑毛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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