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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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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在送走林豫没几天后结束了,我坐做了两个多小时火车开始了新学期。盛夏的时光流转着,时光的沙漏在流进最后一滴剩下的时光后,我和夏天悄悄挥别。
九月份的天高气爽,宣告着夏天的终结,秋天却迟迟不来。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季节之间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只留下一个不知所以的过渡阶段,像极了墨客泼墨山水的留白。
用整个夏天的时光,为自己疗伤,终于栓子淡出了回忆,我也重拾昔日的笑容。
我带着最明媚的笑脸,重新去认识每一个人,后来发现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地方。大学同宿舍的,除了大一休学的大文,还剩下宝哥、大鑫、老赵、张导。张导不是导演,也不是我们的导师,他是一个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人,却总要喋喋不休的给别人做思想工作,日子久了就有了“张导”的尊称。
我和他们几个整日在一瞎混,一起吃饭、一起兼职、一起看片。每每这时,他们的话题变得很污,我也会装成一副很是喜闻乐见的样子。
褚浩自从上次喝完酒,好久都没有他的音讯。后来忙着各种考证,我也没怎么联系过他。褚浩是我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他的家境原本很好,后来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从那时起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初中没毕业,他就辍学打工了。一开始他到啤酒库房里做库工,每天都好几百箱的货物搬来搬去,一天才几十元钱。很难想象十几岁的他,是如何承受得了那么繁重的劳动。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的话变得更少,人更加冰冷,目光里也多了一丝阴鸷。其实,我知道是因为他害怕,所以选择变得近乎冰冷,免得自己受伤。
我曾经和林豫跑去他们单位看他,他却躲了起来。我带着林豫返回的路上,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固执的骄傲,褚浩亦是如此。
所以从那以后他的每一个工作单位,我们都不曾去过。只是听他说他后来改行做销售,现在的他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销售主管,公司不大赚的却不少。
至于他家里到底发生什么变故,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跟我们说,我们也不去揭他的伤疤。
我只记得在寒假前的某一天放学后,他把留在教室里,让我陪他坐一会。我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安安静静的和他坐着。过了好久,他缓缓地对我说:“白一城,你一定要好好上学,替我考上大学。”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重心长,我傻傻的点着头。果然,第二天他没有再来学校,之后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来。直到后来,栓子大学寒假回来,我从栓子的嘴里得知褚浩辍学的消息。
林豫倒是经常给我打电,说着大学发生的趣事,每次我们都要聊上好一阵子,有时候自己在学校拍到的照片用□□发给我。
他军训时候给我发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迷彩服晒得非常黑,我几乎认不出他了。忽然想到我们军训的时候,他翘课坐火车来到我们学校,看到我的第一句话:“你怎么成包公了!”
很多时候,我会捧着一本书——《如果爱》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细细品味,其实我一直不爱看这本书。只是林豫反复复推荐,所以我便找来看看。
有一次,我在学校的公园里看书,一只蜘蛛爬到身边结网,吓得我阵阵惊叫。我的叫声惊扰了周围的同学,他们纷纷偷来目光。
我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匆匆逃掉。
每当看到蜘蛛的时候,我都会格外的愤恨林豫。小时候,林豫的父母出去做生意,把他丢在农村的外婆家。那时我家还没有搬到城里,与林豫外婆家相邻。所以林豫经常会来找我玩,我比他大两岁所以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哥哥,带着他去稻田地里捉青蛙,又带着他掏鸟窝,像两个野孩子。
后来我上幼儿园了,林豫每天都在家里眼巴巴的等我回去。每次我下学到家后,第一时间看到的总是他。
有一次,他抓了一只什么东西,塞到我的裤筒里。那个东西在我腿上狠狠的咬了我一口,我迅速脱下裤子,看到了一只蜘蛛,在那高举它的前爪瞪着我。
我的腿上被咬掉了一块肉,之后长出了一个脓包。那个脓包越来越大,最后去了医院,医生把包割开后流了很多脓血。
自那以后,我留下惧怕蜘蛛的后遗症。如今想起都会后怕,如果当时只主要是要到了我的命根子,我该怎么办。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那个脓包的疤痕随着随建的推移渐渐淡了,但有些人却始终记忆犹新。
大二的时候,我参加了全省第一次大学生创业大赛。在项目说明的会场门口,立着十余个易拉宝。那里盘桓着许多参赛的学生,我现在记不清了易拉宝的具体是什么,只记得其中有几张是专家评委的简介,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都很大。
我顺着一张张看下去,直到最后一个评委时,我停下脚步。那是一估么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士,穿着西装很有精神。他叫程子初,是什么什么公司董事长,某某协会会长等等荣誉头衔。
我从未想过过后的很多年里,我会和程子初发生如此之多纠缠难解的过往。也许这就是程子初和我的宿命,我们像两只刺猬,在寒冷的冬夜里,彼此靠近取暖。但是越接近就会给对方越多的伤害,最终找不到一个安全距离。
在长达三个小时专家论述中,我们昏昏欲睡,直到程子初的出现。程子初在台上发表着并不流畅的演讲,我和很多参赛的同学一样傻瓜似的听着,把他崇拜得如同天上的神明。
在一片掌声中专家论述结束了,我们匆匆散场。整个比赛拖拖拉拉两个月,直到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告一段落。除了第一次专家论述,我没再见到程子初,所以我自然的把他给丢在记忆的海洋里,淡忘了。
这个学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寒假时我坐了两个多小时火车回到了家里。
以往每年秋收开始,父母就会回到农村收割粮食,扔我一个人在城里的楼上,这次也不例外。
每到这时,林豫都会来陪我“猫冬”。而这个寒假,林豫父母不回来过年,于是他就被父母命令着寒假就去外地过年,我有好一阵不能见到他。原本准本等他回来一起开展的寒假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见不到他的日子,我会想念他,特别想念他。很多时候,一个人呆在空荡荡屋里翻着他的□□相册发呆。
看着照片上他晴朗的面容,仿佛是艺术大师的杰作,没有一处败笔。恍惚间,才发现林豫已不再是以前的林豫,他长大了。长大了就要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他会找到属于他的另一半,一起组建自己的小家庭。那个小家,或许是温馨的,或许是浪漫的,或许……
想到这,一阵莫名的怅然若失。
后来,褚浩闲下来了,三天两头的来找我。我倒是十分乐意,不然的话只剩我自己面对着照片一阵阵发呆。
闲暇时,我们会约一些以前的朋友,吃饭唱歌打扑克。打扑克是我们的最爱,我们都是赌徒,但很多人都在上学手头都没有什么钱,大多数时候输赢就是喝啤酒、灌凉水、贴纸条什么的。
不知褚浩是没天分,还是故意的,他的手气比我还差,每次被整很得很惨。有一次他输的连着喝了好几壶凉白开,最终躲在厕所里不出来了。
林豫似乎把我忘了,很少给我打电话。他的电话即使打过来,也就是问个好,然后就是大段时间的沉默。
有一次,他打来电话问我:“猜猜我在哪?”
“你该不是在我家门外吧!”
我开了门,门外空空如也,我成功的上当了,悻悻地关上门。
自那以后,林豫就开始了各种欺骗游戏。似乎我们之间除了游戏,也没有什么话题。整个冬天他骗了我不知道多少次,而我又傻乎乎的每次都会上当。
每当我上当后,林豫都会笑着说:“让你以前那么坏,现在我终于还回来。”
的确以前总是我把他逗得搓手顿足,可现在我成了被捉弄的人,一切都倒置了。
年三十一大早,父母就打电话催促我回农村老家。微微有点感冒的我,实在不爱动,自己将就着弄了些吃的在楼上猫着。在我的磨蹭中,回农村的末班车很配合的与我擦肩而过。
半夜十二点钟,林豫打来电话,第一句话是:“呆瓜,恭喜你又长一岁。”
“是啊,也恭喜你。”
“猜猜我在哪?”他问。
“你又想骗我?”我说。
“开门吧,我都想你了。”他说。
我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开门,许久不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长高了,还是变帅了?可当我打开门后,再次失望。门外除了争着钻进屋里取暖的冷风,空空如也。
我又一次上当了,我回到客厅瘫在沙发上,赌气的说:“你又骗我。”
“生气了?”他问。
“没有。”嘴上说着,心里却真真的在生气。
我一边说着,一边翻着相册。忽然一张照片从相册中流了出来,那上面的人竟然是栓子。好多年前,我把栓子的照片藏在相册的夹层中,就像我身藏在心底的思量,这么多年这一直我的秘密,只是后来被我给忘了。
有事情过去了,就淡忘了。而有些事情,则会在心底落地生根,萌芽,长成秘密盘根错节的思绪盘根错节的思绪,就像我初中四年级的那个除夕。
那个特别的除夕,栓子、褚浩、林豫和我一起守岁。无聊时,我们玩起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中。栓子输了,于是褚浩想出了一个烂到极致点子,他让栓子叼着茶盏喂我喝水。
我严重的抗拒,可是褚浩兴高采烈的说道:“别小气,不然没有意思。”
栓子拿起那枚小小的茶盏,放在嘴边,反复几次他终于叼住。他叼着茶盏,走到我身边。托起了我的下巴,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转过脸去,茶盏不小心掉落,他的唇贴在了我的脸颊上。
楚浩在一旁起哄:“不够不够,他都没喝到!”
栓子含了一口水,扳过我的脸,把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上。
片刻后,栓子的唇离开我的唇。看着他坚毅的嘴唇,我脸热得绯红,心脏开启了疯狂的旋律,思绪也开始混乱。
到后来,困得彼此相互依偎着就睡着了。梦回之际,我看到栓子熟睡的样子,心中一阵小鹿乱撞。就那一秒,我喜欢上他了。
曾听过一句话: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而忘却一个人,却要用上一辈子。喜欢上栓子,就是一秒钟的事情。可是直到很多以后,我却不能将他释怀。
曾经的某段日子里,我以为我把一切都忘记了,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有什么的事情悄悄的死灰复燃。
我对林豫说:“你还记得吗?很多年以前,你、我、褚浩,还有栓子我们一起等待新年的那个除夕吗?”
或许,我一不小心的忧郁被林豫识破,他不再说话。
沉默了好一阵子,他说:“白一城,忘了吧……”
“什么?”我一时丈二和尚。
“忘了栓子,好吗?”他说着,怅然若失。
“为什么?”我问。
“白一城,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把他忘了好吗?”
“不。”我坚决的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再次陷入沉之中默。我握着电话,却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试图去找些话题,可是话到嘴边就又发现根本说不出口。
僵持半晌,他说:“白一城,我希望你是快乐的。”
之后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他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他说,白一城,我希望你是快乐的。
为了这一句话,他一次次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却从未多我说过只言片语的后悔。
多情自古催人老,
笑说前世定今朝。
三分三合风波起,
两心两地两潇潇。
这个除夕,就这样悄然落幕。在孤寂、忧郁、无奈中,我拉开了新年的序幕。可是我却不知道,在同一个除夕,有一个人的忧郁像生长在忘川河畔绽放的曼殊沙华,在无望的等待中寂寂凋落。
他叫林豫,森林的林,犹豫的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