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玉魂寒》灼灼夜华

28、 人间词（6）

　　待我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朦朦胧胧的亮了，晨曦的光隐隐约约——我知道，我又做那个梦了，而我，什么也不记得。
　　我坐起身来两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正此时，琴言进来喊我：“你醒了啊？我们也都才刚醒，快起来吧，如果今天走得早点，路上再快点的话，今晚就可以到了！”
　　我点点头，甩了甩脑袋，赶紧起床漱口，洗脸。
　　待出了小屋的门，我才发现，这一日的天气，明显比昨天差了很多，天上层云密布，我朝屋檐下伸出手，几滴雨水滴到我的手上，有些冰凉，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
　　静轩试探道：“我们要不在此休息一下，改日再走？”
　　琴言说；“不行啊，之前已经耽搁了好些天，师尊给的期限就是今日了，再不回去复命就晚了。”
　　我虽不知他们下山是带了什么任务，但也知道，这样大的门派向来规矩森严，赏罚分明，若违背了师傅的命令或在期限内不曾完成任务，轻则面壁思过，罚做苦力，几年之内不准再下山，而重的话则要逐出师门。
　　谢楼河静默了片刻，道：“山上的气候一日百变，兴许走一会儿雨就停了，大家拿好穿好蓑衣，我们还是走吧。”
　　我们便继续往上，可雨分明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越往山上走，温度也越降低，越来越冷。再往上走，便下起雪来，雪路很滑，我们手脚并用，艰难地往上爬着。可那艳阳高照的山顶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就这样一直走，直到天再次黑了，离山顶宫门还是有一段距离。
　　谢楼河道：“大家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这儿没有歇脚的地方，山路凶险，我们今夜就得上去！”
　　他还没有说完，整个天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风也格外的猛烈，接着，我们便看到山上的雪像是湍急的河水一样整个的往下奔了下来——雪崩！
　　在那一片混乱之中，我们四人纷纷往山侧一块空地上跑去，耳边只有雷鸣一般的轰鸣声，因为上山时，静轩靠后走的缘故，他反而是最快跑到山崖内侧的，我跑过去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好他扶了我一把，但背后背着的墨染的玉箫却不知仓皇之中掉到了什么地方，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再回过头来看，四个人却少了琴言，谢楼河一瞬间里脸色煞白，向跑来的方向奔去，我和静轩也飞快的跑了过去，待到了山崖边，谢楼河整个人纵身一跃，整个人跳下了悬崖，他用一只手拉住了琴言，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剑，在峭壁上划出很长一道深纹才停下，静轩慌忙从身上的包裹中取出长的攀山绳，急说：“还好一直带在身上，只怕万一，没想到真的遇上了万一。
　　他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崖侧的树上，另一端绑着自己，向我看了一眼，我点点头，他便在山旁另一侧小心翼翼地绕到他们二人那边去，唯恐踩重了再引起一次雪崩，谁知就在他接近他们的一瞬，山上的雪又滚了下去，静轩慌忙伸出手去，还好在那一刹拉住了他们。而插在山峭壁的剑，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被滚下的雪浪卷走，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崖底。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们三人都拉了回来，一瘸一拐的相互扶持着走到了山崖的内侧。
　　四人靠着山崖，都冻得瑟瑟发抖，雪崩来得太急，我们随身带的东西多半也丢了，分吃着着静轩包中只够一人吃一顿的干粮。我一只手探了探胸口，还好，那香囊还在。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天似乎黑了一阵又白了一阵，复又黑了。我从小就格外的怕冷，在这样冰雪天里，全身都一片寒凉，不住的打着哆嗦，他们两个男子都坐在前面为我和琴言挡风，琴言则紧紧抱着我帮我取暖，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雪渐渐的停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荒芜的寂静，纯白。远处遥遥地水样澄净的幽蓝天幕，挂着一颗黄色水晶般的月亮，闪着琥珀的光，这是一个月圆之夜。
　　静寂之中，静轩忽然朝前面叫道：“看，是灯笼！太好了！山上的师兄师弟们！他们都来了，都打着灯笼来找我们了！“
　　我和琴言看向四周，果敢在不远的地方，到处都亮着一盏盏红色的小灯笼，心中也有了些欣喜，也许他们真的来找我们了！
　　正欣喜之际，谢楼河却唰的一声拔出了杜琴言的剑，剑身出鞘在冰雪中发出一阵更为可怕的声响，剑在他的眼睛上映出一道月白的寒光，而那寒光下的眼睛，却更为寒冷。
　　“不。是雪狼。”他道。
　　我们仔细一看，果然，那哪里是什么灯笼，那分明是一只只雪狼饥饿的眼睛！四面山坡，都是雪狼，并且越来越多，从先开始的一点，到整个山坡，一群又一群，我们的四周都是血红的眼睛，我们是被他们围猎的猎物，是它们的晚餐。那些眼睛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有一两只跳下了山坡，从不远的山崖处，一步一步的向我们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又是一声嘁泠泠的拔剑声，剑光自我的脸上划过，静轩也手持着剑，跟在了谢楼河的身后，站了起来，第一只狼扑了上来，敏捷轻盈，除了那一跃之中似乎带着贪婪的低微的喘息，别无声响，我隐隐的看到它露出的锋利的牙齿，在寒风中做着撕咬的动作，一声沉闷的金属器碰到□□的声音，鲜红的血液自那半空之中飞洒到银白素净的地上，染出一道鲜红的深痕，像是一枝开得如灿如霞的红梅花。接着，一个笨重的尸体重重地沉落在雪地上，溅起了地上飞雪的粉尘，在朦胧的月色下，发出好看的光。
　　那新鲜的、尚热的血，那甜腥的味道，在一阵微邈的风里，在狼群中引起了嗜血的兴奋，所有的血红的眼像是更睁大了一倍，一群狼群向我们扑来，杜琴言自地上抓起那方才用的攀山绳，当作鞭子使用，加入了他们的战斗，我手中紧握着冰清剑，挣脱着站了起来，然而我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寸肌肤，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生生慢了半拍，虽有宝剑在手，却只能做到防身，无法帮助他们，但看过去，他们三个人出自同一门派的武功，正好形成攻守相宜的阵型，也无须我的帮忙，心中便轻松了大半，专心的保护自己了。
　　但整个狼群源源不断的涌来，越来越多，怎么杀都杀不完，再这样下去，只有可能我们四人都精力用尽，成为狼群的猎物。方静轩大声道：“师兄！这样不行啊！狼群越集越多！”
　　“这些狼都很聪明，将狼王藏起来了！我们要想办法把狼王找出来！杀了狼王，它们才有可能退下去！”谢楼河道。
　　俗话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十分赞同，但藏起来的狼王怎么找？
　　杜琴言赶在我前面说了出来“那要怎么办？我们现在自己护住自己都还来不及，怎么来找狼王？”
　　“那就要靠秦筝姑娘了！秦筝姑娘，我们三人将你护在中间，你来找！”谢楼河说着他们三人已经向我靠了过来。渐渐将我圈在了中间。
　　我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惟求保持镇静，接着慢慢的向四周看去，前边山崖，不是，左侧的狼群，不是，右侧，不是，不是……都不是，那究竟在哪？随着空气中的甜腥味越来越重，我们几人多多少少都有负伤，精力也越来越不济，我也越来越急，究竟会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对了！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是狼王的话，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