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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楔子:半卷帘 ...

  •   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可怎么也醒不了。
      梦中我背着一个苏锦白绢的布面袋子,袋中放着一把七弦古琴。我似乎在找人,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谁,只顾一路向前走着。
      我看到了春天一枝桃花的初绽,一颗清晨的露珠闪烁不定的光芒,转眼间,桃花纷纷的谢落,一片花瓣落在了我肩头黑色的发梢上,我侧过脸轻轻吹了口气,它便悠悠的飘转着从我的白色裙裾间滑落到已经积了一层桃红的地上,小溪的水解冻了,冰凌随着水一路晶莹的离去,忽然溪水涨高,漫山遍野变成秾丽的绿色,山间的花都竞相开放,走在灿烂繁盛之中,我感到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泻出星星点点沾染在我的脸上,不觉间的脚步轻轻地点踏在大地上,淡白色的绣鞋缎面有了枯叶的触感,仿似听到脚底的叶子微微轻叹,微微低头看的时刻一片雪花在指尖划出一丝微凉,再抬头,天地间一片素白,而我只顾背着那把素琴不断地向前走着。
      我知道,我要去寻一个人,尽管,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寻着了他又要做些什么。
      可我必须找到他。
      一脚踏进幽冥,天地黑暗了,星辰流转,月亮升起了,所有的事物都笼在一片月色迷离里。
      心头划过不知多少年前的旧景,寂静的夏夜里,窗外传着风吹苦竹的音声,我站在一壁窗前临帖佛经,有只扑火的蛾子飞进了灯里,我拔下头上簪发的钗子轻轻的把那小东西拨拉出来,又怕它再扑了进去,遂找了一盏半新不旧的藕荷色灯纱罩住明灭的灯火,那灯影打在新描的墨色上,那不知是何世的年月了,在心头划过的时候还带着旧日中药草般的褐陈色。
      现在,月下的远山就像那时候我描的字一样,影影绰绰的灯影下,带着股慈悲与荒凉的意味。
      可我的心头是高兴的,我知道,我就要找到那个人了。
      是的。那个远处站在一树梨花下的人。那个站在月光色梨花树下似乎在等人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侧身靠着那树梨花,月色清幽的打在他的身上,显出一派浅淡的光晕,他那么安静,看起来倒像是睡着了。整个天地与星空似乎都和他一起在呼吸,极温柔,极静默。
      我见到了他的背影,却觉得有些踌躇,顿时停了脚步,不敢贸然的走上前去。
      似乎就这般看着他的背影也是幸福的,就愿意这样长久的看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谁,却似乎天地间自有了我便有了他,却似乎我与他自宇宙洪荒的年头开始,就已经相识千千万万年了。
      这是夜间,忽有一丝夹杂着寒香的冷风划过,绢白的袋子中那配了半截永和玉的穗子轻轻的隔着苏锦打在了琴弦上——叮——这一声,不禁使我打了个寒颤,那个背对着我的玄衣少年似乎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了,他身子微微的一动,惊得满树的梨花像雪片一样洒了下来,他就在那似雪的花雨中单手扶着一枝梨花转过了身子。
      一点,还有一点,我就可以看清他的面目,我既害怕又欣喜,不知道待他转过身子我该如何,右手不自觉得就抓住了自己的裙裾。
      就在他完完全全转过脸的刹那,他轻轻唤了一声:“阿清?。”那声音,疑惑,欣喜,难过。而我却脚下一瞬落了空,顿时无边的大地都变得一片惨白,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拿手抵在额前,艰难的向那光亮处看去,却只能看到那光亮的深处无数诸天神佛诵咒念经,整个身子不断地下坠,无休无止,伴着无数雷鸣电闪,直直向我劈来,一下下打在我的身上,就像要把灵魂也震碎一般,痛苦,刻入骨髓的痛苦。
      就在整个人将失去意识的刹那,我模糊间似乎看到一个影子从那高处向下纵身一跃,那么决绝,毫不留恋。
      而他跳下的浮光掠影的一瞬,我看到那台子旁的石碑上赧然刻着三个大字:诛仙台。
      接着,无数红色咸腥的雨自天而降,有一滴落在了我的唇上——是血。
      鲜红的、温热的血。
      而我,坠落,坠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半卷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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