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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张恒记得父亲说过他有几个福地,伦敦就是其中之一,父亲就在这里拿了惟一一面奥运男单金牌。

      张恒这次签运不佳,恰巧跟万琛分在同一区,另外四位队友如无差错,应该会顺利出线。相反,女队的抽签结果甚好,六名选手平均分布,只会在八强赛才与队友会战。

      马龙只想撕了那张抽签表,到底是谁抽的签!

      “马指导,我来伦敦是想着卫冕。”

      当马龙在大会上问张恒有甚麽想法时,张恒平静地说。

      他喜欢做到别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

      杜英得意一笑,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有志气。他也只是拿过一次世锦赛冠军而已。

      另外五名男单选手的目光齐齐投向他。如果张恒这次又在伦敦夺冠,将会是本世纪第一位三连冠的选手,追溯历史,上一位三连冠的选手是六十年代的庄则栋,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人了。

      自从五年前张恒在巴黎世乒赛一鸣惊人,他所参加的大赛基本上坐银望金,惟一输了的已是四年前的里约世乒赛,对手是顾济。

      “有信心是好事。”马龙说。

      他也很期待谁能把连胜两届的张恒打下去,是陆文东、万琛、刘子谦,还是小将林榆或蔡柏轩呢?

      陈诗婷听到张恒的话,低头笑了笑,卫冕谈何容易,这房间里的都不是能小看的对手。

      如张恒所料,他和万琛果然在第四圈碰上了。

      张恒真的不喜欢跟国家队的队友碰面,因为实在太熟悉彼此的打法,打来打去就是烦。

      带着一身烦躁入场,张恒看见万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样的後果就是张恒先输一局。

      万琛也觉得奇怪,他平日练习时,很少会赢得这麽轻松。

      张恒甩了甩头,希望自己冷静一点,集中精神,别想有的没的。

      一旦张恒进入比赛状态,就火速连扳两局,弄得万琛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在观众席上的马龙和许昕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倒的比赛太无聊,当然要有来有回才吸引观众看下去。

      “万琛愈打愈好。”许昕说。“可惜太迟发力了,早几年的话还可以冲一下。”

      “没错。”马龙想,万琛充其量只能去参加明年的墨尔本奥运,然後就要准备退役。

      “阿恒又拿了一局,不晓得他在八强会遇上谁呢?”许昕见到张恒赢得如此快速,已替他多想一步。

      “可能都是内讧。”

      “那不是很好吗?可以找出中国队最强的选手。”

      “你觉得谁有机会夺冠?”这两天他们已经看了很多场比赛,六名单打选手都露了面,展示实力。

      “我觉得林榆是一匹黑马。”

      “林榆还小。”

      “跟阿恒打巴黎世乒那年一样大,算小吗?”许昕失笑道。“慢着,他是在巴黎第一次夺冠吗?”

      “嗯,然後就是亚运会,好像是在广州办的。”

      “还真是张家的福地。”许昕嘟嚷着。

      “甚麽福地?”

      “巴黎、广州、鹿特丹、仁川、多蒙特、杜拜和伦敦,你想起甚麽?”

      “我要想到甚麽?”马龙笑问。

      “历史要重来一次。”

      马龙不知道许昕指的是甚麽,白了他一眼就继续看比赛。

      许昕心想,师哥的联想力真差劲,这几年办世界赛的地点恰巧都是他们去过的地方,张恒不约而同在这些地方夺冠,他惟一输的里约世乒赛,便是张继科二十三年前输给马龙的城市。

      “他怎麽了?”马龙往前一指,许昕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张恒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撑在球桌上。

      “阿恒该不会是伤了吧?”许昕大吃一惊。

      “那我会掐死万琛。”马龙脸色一沉。“我下去瞧瞧。”

      张恒喊了暂停,在场边坐了一会儿,队医掀起他的衣服,往他的後腰轻轻一按,张恒痛得五官都扭曲了,差点整个人要跳起来。

      另一边的万琛一边喝水,一边注意着张恒的情况。

      队医说:“先给你贴些膏药。”

      “扎两针不行吗?”张恒的腰痛得有点不寻常。

      “来不及,你只剩下一局,能坚持就撑一会儿吧。”队医看张恒的情况不乐观,只能用药贴替他缓和痛楚。

      说实话,温热的药贴敷在腰间,对张恒来说,没甚麽帮助,痛就是痛。他就是学医的人,能不晓得自己受伤的程度吗?若不是在比赛期间,他老早就大喊大叫了。

      拿起球拍,张恒又稳稳地站在万琛对面。万琛拿着白球,脸容冷静,镇定地发球。

      张恒接球时有点力不从心,腰间的伤势影响了他的跑动,但他不会就此输给万琛。

      一个小时之後,张恒在陆文东的搀扶下慢慢回到酒店房间。他也很久没有如此狼狈了,居然会引出陈年旧患,看来他还是太不小心了。

      比赛之後,万琛一直跟他说对不起,张恒只是说大家认真比赛是好事。

      张恒躺在床上之後,陆文东才说:“刚才琛哥不停说对不起,其实挺尴尬。”

      “我受伤了,他也赢不了,不是更难看吗?”张恒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真是一个亡命之徒,为了一个八强资格,差点倒在赛场上。

      陆文东想着也是,张恒咬紧牙关挨到第七局,差点要昏过去,还能凭着意志力打赢万琛,也不知道是谁的水平不够。“但八强赛怎麽办?”

      “怕甚麽?死不了。”张恒的任务就是打好每一场比赛。

      “我一会儿去看抽签结果,我可不想跟恒哥对决。”陆文东这些日子跟张恒混得挺熟,觉得人高冷,但心地好,平日也会指点他一二。

      “你想对上谁?”

      “刘子谦。”

      “嗯,你应该可以打赢他。”

      “哎呀,女队的分组名单出了,还是我们国家队自相残杀。”陆文东重重地叹息。

      张恒接过陆文东的手机,八强席位之中六名是国家队选手,另外是南韩的朴成贤和北韩的金淑美,对战名单却是:

      王雪涛对宋绮

      陈诗婷对张薇

      韩若凌对李洛怡

      朴成贤对金淑美

      按照这个分组名单来看,南韩或北韩至少能保住一面铜牌。张薇和韩若凌是米兰奥运的选手,一个参加了团体赛,一个是替补,实力不容忽视,李洛怡是後起之秀,但这个比赛名单如此诡异,真不好说谁会出现在决赛。

      “我猜王姐肯定能入决赛。”陆文东说。

      “你把Jessica当是吃素的吗?”张恒也不敢低估自己的混双搭挡实力。陈诗婷是奥运亚军,跟王雪涛的实力是伯仲之间。

      “那也是。”陆文东说,“韩姐和薇姐我就真的想不出来谁赢谁输。”

      “说不定今年还会爆冷。”

      “你该不会觉得韩姐或薇姐能拿冠军吧?”陆文东对张恒的想法,只能回敬四个字───妙想天开。韩若凌和张薇的实力是不错,但和王雪涛及陈诗婷相比,又不是同一个级别。

      王雪涛人称大魔王,号称是张怡宁前辈之後技术最全面的女单选手,陈诗婷外号女王,不光靠长相,球技亦不容忽视。

      “一天未打比赛,谁知道冠军花落谁家。”张恒笑说。

      忽然有人敲门,陆文东过去开门,见到是陈诗婷,便让她进来。

      “小伙伴,你该不是半身瘫痪吧?”陈诗婷看到张恒躺在床上,脸色尚可,担忧地问。她没在现场观赛,还是队医回来告诉他们,张恒伤得挺严重。

      “没事,我歇一天就好了。”张恒笑说。

      陈诗婷皱眉道:“但是明天你要对刘子谦。”

      “出了男单的对战结果了吗?”陆文东插话。

      “刚出了,小东,你要跟林榆比。”

      陈诗婷把手机上的照片放大给他们看。

      陆文东对林榆

      藤井茂对蔡柏轩

      张恒对刘子谦

      李廷佑(南韩)对何定邦(中国香港)

      陆文东抱头大喊:“我居然对上林榆!见鬼!”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别急了。”张恒笑说。

      陈诗婷也笑着说:“阿恒说得对了,哪有未战先怯的道理?小东,你应该勇於面对挑战,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陆文东苦着脸说:“我希望这次能拿一面奖牌回去,按分组来看,我可能在决赛才遇上恒哥,真好。”

      张恒说:“说不定,你被蔡柏轩砍下来呢。Jessica,我们刚才还说起女单的分组。”

      陈诗婷说:“阿薇跟我打过太多次,我倒不怕,等着四强是对王姐还是宋绮。”

      张恒笑说:“希望你们顺顺利利,别像我无端受伤。”张恒有预感这次的伤不是一两天能解决。

      陈诗婷挥挥手说:“嗯,承你贵言,那我先走了。”

      陈诗婷走了之後,张恒才撑不下来,皱着眉说:“小东,给我拿块热毛巾敷着。”

      陆文东见到张恒又痛起来,忍不住说:“恒哥,你要是受不了,就找队医打止痛针吧。”

      “不要,不是到危急存亡之际,我绝对不吃止痛药和打封闭。”张恒坚决拒绝陆文东的建议。

      他自小对封闭针三个字有恐俱,父亲几乎没有抱过他,就是因为肩上打过封闭针,引来不少後遗症,母亲经常说你别嚷着要爸爸抱你,爸爸之前受了伤,抱不动你。

      父亲看着他一脸歉疚的表情,张恒至今还是记得很清楚,以致他对封闭针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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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来找张恒时,张恒喝了药汤,还趴在床上,疼得动弹不得。杜英知道张恒伤势严重,便责怪他说:“都不晓得你拼甚麽,退了混双吧。”男单的金牌比混双重要得多。

      张恒低声说:“这样做对不起Jessica。”

      “Jessica刚赢了张薇,至少有一面奖牌在手,你伤成这样子,别说是刘子谦,随便找个二队的小孩也能虐你4:0。”

      “我才睡了一会儿,居然又打了一场。”张恒勉强撑起身子说。

      “睡了十四个小时了,我不过来喊你的话,三个小时之後的八强赛,你要弃权是吗?”杜英冷笑说。

      “我的人生没有弃权,宁可站着输,也不会让对手痛痛快快地赢我。”

      “那你还有点觉悟。”杜英爱死张恒这日天日地的脾气,真的挺想知道他爸妈是怎样教出张恒。

      “杜指导,今儿我赢不了的话,还拿甚麽奥运冠军?”

      “能爬下床再说大话吧。”

      张恒从来就是不服输的性情,被杜英一激,真的流着冷汗走下来,脚还在发颤,“谁教我在大会上讲得这麽雄心壮志,自己说的话总得要圆过来。”

      杜英笑说,不忘伸手扶着张恒,“以後说话长点心,你这张嘴去参加奥运吵架比赛,估计能闹到第三次世界大战。”

      “不会吧?现在的人都这麽玻璃心吗?”张恒只觉得自己说话比较直。

      杜英拉开门,让张恒先走出去,“国乒队的传统就是往死里怼,以前跟曾莹吵架才好玩,他不光在直播上说,还会在食堂贴大字报。”

      张恒倒不知道这位前辈的事情,“他这麽闲还能写大字报?”

      曾莹是许昕的得意弟子,差一点就是大满贯得主,可惜後来状态跟不上,然後就退役了,许指导还惋惜了很久,偶尔提起曾莹还说,你们的天赋捆在一起也比不上曾莹。

      “曾莹就是二货,老做些有的没的。”杜英想起十来岁时跟着曾莹做了不少坏事,现在还是会笑出来。

      曾莹比他大三岁,仗着辈分高和球技好,又有许指导罩着,一天到晚不是被马指导罚跑圈就是写检查。罚着罚着,不也是当了奥运冠军,然後无声无息地退下来。始终在中国,打乒乓球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旦你的水平跟不上,就没有第二次机会,马指导要的是必胜的选手。杜英就是见到曾莹成了弃将,才发愤图强,立志成为世界第一。

      “曾莹怎麽没来过探望马指导?”张恒印象中见过曾莹,但近年来都没有他的消息,更别说是回来国乒队看一眼。

      “毕竟是马指导赶走了曾莹,大家见了面也没甚麽话可以说。”虽然杜英知道马指导是为了集体利益着想,但曾莹没可能放得开这个心结。

      “我记得以前马指导提起曾莹,也夸他很聪明。”

      “但是後劲不继,他当打之时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杜英笑说。

      “感觉隔几年国乒队就会出一个天才。”张恒想,父亲当年是三剑客,过了十多年就出现曾莹和杜英,可是在他们底下又有太多被湮没的名字。

      “是吗?曾莹最厉害的事,是把当时的四大天王在奥运会和世乒赛时全打败了一次,成功改朝换代。”杜英最记得马指导在奥运会时眼都直了的表情,说实话,真的很搞笑。“私底下大家说四大天王铁打的江山,也被曾莹捣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张恒问。

      杜英白了徒弟一眼,“所以说你年纪小,你知道谁是曾经的四大天王吗?”

      “不知道。”张恒很坦白地摇头。

      要不是杜英提起来,张恒还不知道国乒队有过这样的人物。

      “那你认识曾莹吗?”杜英又问。

      张恒说:“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好歹是奥运冠军,曾莹手持金牌笑容灿烂的照片还挂在冠军墙上,与那些同样闪闪生辉的前辈并列。

      “一代新人换旧人,很快我的名字也没人记得了。”杜英笑得有点唏嘘。“你是不是喝中药了?”杜英一凑近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对,我都不爱喝西药。”自小生病,母亲都是熬中药给他喝,很快就会康复,长大之後,张恒就习惯了给自己扎针和敷药来止痛消炎。

      “你是不信任队医吧。”

      “自己的命交给谁也不放心。”张恒笑说。“我妈说,我应该是椎间盘突出,回北京之後,要去医院看一看。”妈妈看完比赛转播就知道他伤势不轻,而且凭着多年临床经验,不用望闻问切,就推理出他的症状,唐院长果然是厉害,怪不得把爸爸治得贴贴服服。

      “嗯,还是找医生疗伤比较稳妥。”阿恒才二十二岁,还能多打几年,要是因为一场分组赛受伤,就得不偿失。

      去到赛场,张恒立即脱胎换骨,走起路来完全不见受伤的样子,仍然是一副老子世界第一的模样。杜英差点想给张恒颁一座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凭这演技去演戏也没问题了。

      刘子谦也不是吃素的,一改平日稳扎的球风,一开始就跟张恒抢攻,令他的腰伤加重。

      张恒能不知道小师弟的心思吗?

      即使今天死在赛场上,也不能让他如愿。

      观众席上,坐着刚赢下女单四强席位的陈诗婷和宋绮。

      陈诗婷真的没猜到宋绮能胜过王雪涛,人的潜力果然是不容忽视。

      宋绮问:“诗婷,你觉得谁会赢?”

      陈诗婷答得非常乾脆:“张恒。”

      “但他受伤了。”

      陈诗婷看着宋绮挑眉说:“我当然支持自己的搭挡,亲疏有别。”

      “诗婷,你还真是很相信他。”

      “对呀,要不然我们怎能打混双,总不能学着大难临头各自飞。”

      对於张恒和宋绮的往事,陈诗婷很清楚来龙去脉,当初与宋绮交好的一些女队员还去找张指导求情,希望别把宋绮赶离开国家队。虽然宋绮侥幸留在国家队,但陈诗婷却看不惯她的作风,口口声声说喜欢张恒,到头来还是以他的牺牲保存了自己,如今还能坦然自若。

      要是她有种的话,为甚麽不一起回去省队,再重新打回来一队?

      为了这件事,张指导曾经跟她聊过一次,说做人不能看得太表面,有些事情外人不能插手,更不能多言。张指导视她如己出,陈诗婷自然不好对宋绮摆脸色,但二人平日也没有多馀的交往。

      女队的人为了此事,亦与宋绮疏远了,倒激发起宋绮的斗心,日夜苦练。

      “好像之後就是我们对上了。”宋绮苦笑说。

      “宋绮,我这辈子怕过谁?”陈诗婷反问,眉宇间自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宋绮没有作声。

      陈诗婷这个人嘛,在女队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谁也不服,对着队长王雪涛还勉强给两分薄面,她就是拿实力来说话。

      说实话,宋绮学不来陈诗婷。

      “不是你的,就永远都不是你的。”陈诗婷笑吟吟地说,“不光是冠军,还有男人,有些事情不是死缠烂打就有用。”

      宋绮立即煞白了脸。

      “说句公道话,你还真的配不上他。”陈诗婷最看不惯宋绮装无辜的样子。

      场上的情况跟很多人事先的猜想一样,张恒打得很辛苦,然而刘子谦也不见得轻松。

      一个是生理上的难受,一个是心理上的压迫。

      刘子谦跟张恒打了一个远台对拉,来来回回十几次,张恒最讨厌这样的拉扯,无名心火起,直接就把白球往球台上扣了下来,拿下这一分。

      陈诗婷不自觉就喊了一声好,就是要这样子,灭了刘子谦的威风!

      也许真的是输人不输阵,张恒还真连续拿了四局,把刘子谦打到没脾气。张恒终於松了一口气,腰上的伤很听话,在比赛期间居然没有发作,任由他打了一个多小时。

      张恒跟刘子谦握了手,刘子谦搔了搔头问:“恒哥,你的伤没事吧?”

      张恒揉了揉了後腰,苦笑说:“反正还能吊打你没难度。”

      刘子谦心想:师哥就不能照顾一下落败师弟的心情吗?

      惟一出乎张恒意料之外的是,率先进入男单决赛的居然是日本选手藤井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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